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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并非每一个生命天然具有的能力。”
“换句话说,魔法是一种‘非自然’的状态,是违反自然规则的。就像白丁世界里的金钱,它们天然不具备任何价值,但经过某些特殊模因定义后,它们又代表了无尽的价值。”
“同样,金钱可以在特定关系下有序传承,魔法能力也是一样的,通过血脉、侵袭、感染等不同的特殊途径,次第传承……但福祸相依,因果前定,普通生物想要获得魔法,违背自然规则,自然需要其付出相应的代价……”
郑清手中抄录讲义的羽毛笔稍稍迟疑了片刻,他皱着眉,努力思索,总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在哪里听过。
半晌,他终于想起来——周一上午第一节魔药学实践课上,萧笑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一句话,只不过当时的语境是什么,郑清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他隐约记得,好像是他们讨论采集白露的什么问题时博士提了一嘴违背自然法则需要付出代价之类的话。
毕竟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是周三下午,两天的时间足以磨灭平凡生活中大部分的点点滴滴,更何况只是年轻巫师脑海中一段一闪而过的经历。
郑清觉得自己此刻能够想起那句话的出处,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
“老师看了你一眼。”
坐在右侧的蒋玉敏锐察觉到男巫一瞬间的走神,用胳膊肘碰了碰出神的男巫,小声提醒道:“别跑神!”
郑清立刻回过神,看向讲台,正襟危坐。
周三下午这节课是全校性选修课,郑清没有跟着胖子与博士选修魔法宇宙学,也没学张季信挑选更容易通过的神秘学(手札)概论,而是选了一门魔法生物学。
课程简单与否或者学分好不好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蒋玉也选了这门课。当然,面对旁人古怪的眼神,他只需要把波塞冬举高高,总能应付个七七八八。
余下应付不了的那一小拨人,他原本也没打算对他们藏着掖着。
讲台上的老师微微颔首,非常满意男生的态度。
魔法生物学的讲师是一位在校研究员,姓甘,名宁,年纪不大,看上去与高年级学生差不多。郑清曾经在蒙特利亚教授的实验室里见过他,长了一张非常讨喜的圆脸,眼神与语气都非常温和,就像他脸上的绒毛,纤细近乎透明。
“……举个很常见的例子,哥布林。”
说话间,甘讲师转身,捉着一颗粉笔头在黑板上一挥而就,画出一只哥布林,活灵活现,隔着黑板,郑清似乎都能嗅到那小妖精身上散发的腥气。
魔法生物学的讲师回过身,重新看向台下,手中不知何时执起教鞭,敲了敲黑板上的哥布林,直戳的那小东西龇牙咧嘴:
“哥布林是一种很常见的魔法生物,广泛分布于欧罗巴、大不列颠岛、斯堪的纳维亚等区域。它们身材矮小,相貌丑陋,擅长逃遁、隐匿以及迷幻类魔法,对金属与宝石有超乎寻常的敏锐……这种生物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长而尖的耳朵以及红色的眼珠。”
“有同学可能觉得,这种小妖精太普通、太没用,以至于大家觉得它们算不上魔法生物。但魔法从来不是以‘有用’或者‘没用’来区分的……有用或没用针对的巫师,与魔法无关,这一点务必记清楚。”
“言归正传。”
“作为一种魔法生物,哥布林为了掌握魔法的力量付出了许多代价,比如它们矮小的体型、丑陋的外表、偏执且扭曲的性格,等等。”
“这些代价是显性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许多隐秘的代价,比如对阳光、盐以及白醋的过敏……唔,既然讲到这里,大家注意做一下笔记,我简单梳理几种巫师常用的对付哥布林的传统方法。”
说到这里,甘讲师停了停,稍稍加重语气:“……往年的考试经常会涉及这种魔法生物,所以请大家注意一下。”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哗啦啦翻页以及羽毛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郑清感觉一瞬间,整间教室似乎都清醒了几分。
“传统巫术中用来对付哥布林的办法都很简单……例如番茄汁可以灼烧它们的皮肤;白醋的熏蒸,能够让它们窒息;精炼盐,能够令成熟体哥布林眼盲、令幼生体哥布林液化,这种液化效果类似蛞蝓对盐的敏感。”
“而在魔法生物学中,你们需要进一步学习为何会产生类似现象的更根本的原因。比如番茄汁中蕴含了大量光元素,能够透过皮肤直接接触到哥布林们丝状突起的网状神经系统,刺激系统产生与灼烧相同的反应……与普通生物相比,魔法生物身上的神经索更加发达,神经纤维更加密集,因此神经系统也更加敏感,能够对许多普通材料产生反应。”
“而普通生物则因为神经系统的缺失,产生‘钝感’,不会出现类似反应,这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塞翁失马……”
听到‘塞翁失马’这几个字,郑清的意识又不自觉飘远了一些,手中刷刷记录的羽毛笔也悄悄放缓了节奏。
“又在烦猎队的事情?”
坐在旁边的女巫一边记笔记,顺手撩了撩耳边的长发,一边头也未抬的小声提醒道:“就算再烦,也不要影响上课。”
猎队,这确实也算郑清的烦心事之一。
除了阿尔法学院那位大一公费生林炎莽撞的向郑清提及收购宥罪猎队,惹来一大堆纸鹤之外,还有猎队招新、社团与学生会需要提及的猎队年度训练计划、宥罪转正式猎队的申请与答辩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纷至沓来,令人不胜其烦。
诚然,宥罪猎队今年并无招新计划。
但刚刚入学的那些大一新生并不知道这一点,仍旧前赴后继的给他飞纸鹤。被拒绝一次还不够,或许听多了老人们讲的鸡汤故事,很有些年轻巫师会把郑清的拒绝当做某种考验,一而再,再而三前来拜访,再加上二年级繁重的学业,这一切都令郑清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