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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第三周的周五是月历七月三十,正值月末,一抹下弦月的残勾挂在东天,洒下的月辉稀薄黯淡,落在猎场间的灌木树丛上,让夜色中的阴影显得愈发浓重。
远处隐约传来不属于这片夜的声音。
一只白头翁把脑袋从卷芯树叶中拔出来,伸着细长的脖子小心翼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是一种介于灌木与菊科植物间的草精灵,拥有细长的芦柴棒似的身子以及蓬松的仿佛蒲公英的绒球,它们的脑袋就藏在那朵白色的绒球中,如同顶着一头茂盛的白发,因此被巫师们称为‘白头翁’。
白头翁是群居生物,一只白头翁探出头,意味着数十只,乃至数百只白头翁被惊醒。这些草精子伸长脖子,睁开黑豆大小的眼睛,整齐划一的看向远处。
然后它们看到一抹亮光出现在夜色的阴影中。
刚刚出现的时候,那抹亮光很小,只有米粒大,随着时间推移,由远及近,那抹亮光也不断变大,由米粒变成黄豆、然后是拳头、碗口、车轮,圆润的光点在移动中也在不断变形,光线向四周拉扯着,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快点!再快点!”
“它们快追过来了!”
火焰中传来年轻巫师们的七嘴八舌的喊声:“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用一阶战阵跑吧二阶哪有那么简单!试了好几次,不都是在白白浪费魔力吗?”
火焰身后,缀着一群仿佛奔腾骏马般的生物,如同翻滚的黑云,席地而来,大有将那团火焰吞没的劲头。
“你不是说它们看上去像狗吗?”
有年轻巫师在‘火焰’大吼一声,举起手中法书,连续释放了三道有细微区别的软腿咒:“我马瘏矣!”
“我马虺隤!”
“我马玄黄!”
数道淡黄色的咒光从法书中飞出,落在那片翻滚的黑云前,将那群‘骏马’的身形阻了一阻。
“匪风发兮!”
“终风且霾!”
又有两道咒语从‘火焰’中飞出,狂风卷起一片黑黄交加的尘暴,将‘骏马’们的身影彻底淹没。
“正常形态下。”
另外一个巫师这才抽出空隙,扯着嗓子回答第一个巫师的质疑:“盖特拉西正常情况下像狗但如果它对某些人存在恶意,比如像现在这样,它就会变化成另外一种形态。许多精灵都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我见过最不像精灵的精灵。”
“跟这些骡子比起来,我更喜欢宁芙。”又一个声音,轰隆隆抱怨着:“就算康沃尔郡的小精灵都比它们可爱或许只有栅栏妖精更糟糕一点儿。”
说话间,这团‘火焰’并未停止。
而是像一阵风似的,从那群白头翁们面前掠过。
早已被惊醒的草精灵们尖叫着,颈间的白色绒毛骤然炸起,细微魔力流转间,一股夜风从虚空而来,卷起这群白头翁,如同冬日酷风卷起的一蓬雪,扶摇而上,向高处逃去。
白头翁们的尖叫发出的声音像千百只小鸟齐声鸣叫,刺耳而流畅,将那团风一般逃蹿的‘火焰’吓了一跳,焰光为之一止,露出焰色下半透明的橘红色胞衣,以及胞衣中七道年轻巫师的身影。
正是宥罪猎队七位年轻巫师。
“什么东西?”
宥罪猎队的队长大人下意识摸出自己的符枪,目光瞥了一眼那群远去的‘蒲公英’,然后立刻机警的看向‘蒲公英’们之前停留的树影间,手指扣在了扳机上,声音显得很不冷静:“谁在哪里!”
“没有谁,就是一群受惊的白头翁。”宥罪猎的占卜师没好气的打断自家队长略显过激的反应,警告道:“另外,把你的符枪收起了你不知道这座猎场多少钱吗?把你那座小店卖十遍都赔不起!”
“我提醒过他的,”张季信小声嘟囔着,不安的揪了揪自己的拳套:“我哥跟我说过,单纯这座猎场建设费就需要将近五百玉币,还不包括猎场内猎物种群引进、学校罚金”
“听上去也不算很贵嘛。”蒋大班长语气轻快的打断红脸膛男巫的絮絮叨叨。
这个回答,令身家算得上丰厚的迪伦同学都有些沉默了。
冷场片刻后。
‘火焰’中重新响起萧笑的声音:“你们还要在这里发呆多久?这套室宿阵大家原本掌握就不熟练,阵势一停,连火气都勾引不动了!”
室宿阵就是宥罪猎队七位猎手正在使用的战阵,属于二十七星宿大阵下属的一座小型战阵,摆开后能在战阵外生出一重火属性胞衣,熟练掌握这套战阵的猎队,那重胞衣还能幻化成室火猪的模样。
只不过对于初学者们而言,战阵外能生出一重火焰状的胞衣——不需要在意这重胞衣的形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像宥罪猎队,室宿阵外生成的胞衣连个基本形状都没有,几乎就是一团正在燃烧的、歪歪扭扭的火焰。
听到萧笑的话后,郑清还未开口,辛胖子便若有所思的回头望了一眼:“说起来,我们在这里停了挺久了吧那些盖特拉西呢?”
其他几人闻言,表情一肃。
远处魔法卷起的尘暴已渐渐散去,但原本被尘暴淹没的盖特拉西们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们的错觉。
“风雨攸除,鸟鼠攸去!”蒋玉率先翻动法书,在战阵之外又设了一重兼具警报功能的守护法阵。
而后萧笑与迪伦一前一后,释放照明咒与探查咒: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奄有四方,斤斤其明!”
七八个车轮大的光球如糖葫芦般从战阵中升起,在一定高度四散而去,倏然间照的方圆数里一片通明。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魔法波动以猎队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波动范围内,一草一木、一虫片鳞,都清晰倒映在萧笑面前那颗水晶球中。
水晶球上浮起一抹充满生机的淡淡绿色,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这代表监察范围之内,魔法没有发现任何风险要素。
眼瞅着四下里一片安稳,战阵中的几位年轻巫师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辛胖子挠着头,皮肤上的蓝意缓缓收敛,满脸困惑:“那些盖特拉西怎么突然变这么厉害吗?它们不就是一群狗精吗?”
毛豆蹲在郑清脚边,赞同的喵喵叫了两声,狗脸上同样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