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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游行的起始地在九有学府与阿尔法堡之间的一处废弃荒园中。
这座园子原本是实践课的课堂,许多年前有消息说,要把这座园子改成百草园,所以实践课改了其他地点上课。后来不知是学校察觉此处地气不足亦或者有了更好的选址,渐渐没了声息,但园子终究是荒废了,平日也只有学生会或社联承办某些活动时,会借用一二,作为学生们聚会场所。
距离园子还有一段距离,黑猫便听到了远处嘈杂的喧嚣与呼喊——与今晚学府中异样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它感到一点莫名的骄傲。
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它短暂而又微妙的骄傲感。
“你要一直跟着我吗?”黑猫扭头看向身旁左顾右盼的堪罪使,态度有些恶劣:“我说‘同去’并不代表今晚我们要一直呆在一起!”
戴着白色面具的巫师抬手,弹飞一只落到他肩膀上的甲虫。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很诚恳的看向黑猫:“咱俩只是顺路……去往目的地的路似乎只有这一条。”
黑猫扯了扯耳朵,然后目光落在巫师的袍子与面具上。
“你不打算换身装扮吗?”它继续有的没的找着茬儿。
堪罪使深深的看了它一眼。
“无面魔是一种很常见的妖魔,每年万圣夜扮成无面魔的巫师,总有十几个。”他扶了扶自己脸上光熘熘的面具,声音中带了几分思索:“……倒是你,感觉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你认识郑清吗?跟他很熟吗?”
黑猫颈间短毛骤然炸起一圈,然后迅速软伏了下去。
“呵,郑清,还有人不认识他吗?”它的嗓音有些尖利,言语中提及的名字迅速引来黑暗中几道探询的目光——这些目光属于同样赶往聚会现场的巫师——但察觉提及那个名字的是只猫后,那些目光又失望的挪开了。
这让黑猫愈发警惕,稍稍加快脚步,试图甩开身旁这个异常敏锐的家伙。
说话间,一人一猫已然站在了废园门外。
吵吵嚷嚷的聚会之中,喧嚣的一张张兴奋的面具。面具款式很多,让人彷佛置身百鬼夜行的现场,光怪陆离的面具间,还点缀着几个把脑袋塞进挖空的南瓜中的家伙,却不知他们一晚上顶那么重的装饰,明天早起肩膀会不会痛。
黑猫没有进会场,而是站在废园外一株高大的老槐树上。这里视野很好,倘有万一,跑路也是非常方便的。
虽然距离会场中心有一段距离,且是在夜间,但对一只猫而言,这些不会造成任何困扰。它可以清楚的看到会场中央堆砌的高大柴堆,以及柴堆中粗重的木架;也可以看到柴堆一侧搭建的高大木台,几位身着不同颜色长袍,戴着猫、天平、布带以及獬豸等不同面具的巫师正挥舞着胳膊向四周说着什么;还可以看到柴堆与木台周围,环绕着各色长袍与面具的巫师,如螺旋般一圈圈扩散开来。
他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七宗罪里路西法的蝙蝠面具、萨麦尔的狼头面具还有稍早前刚刚见过的阿斯莫德的山羊面具——那头山羊居然位置还很靠前,就在柴堆正面!
“烧死郑清!”
戴着山羊面具的阿斯莫德挥舞着胳膊,环顾左右,用嘶哑的声音大吼着,目光坚定,气焰嚣张。
“烧死!”
“烧死!”
“烧死!”
四面八方传来比他还狂热、比他更亢奋的应和,围观者们挥舞着胳膊,一道道乱七八糟的魔法向空中射去,将这片世界装点的愈发光怪陆离。
如此反复、数轮。
直到树上的黑猫从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小心翼翼、再到若无其事,已然对那些狂热的声音有足够抗性;而场外没有更多巫师进入会场之后,柴堆一侧的高大木台上,一个穿着黄色长袍、只在眼睛处蒙了一条布带的男巫才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马太福音!”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与整个会场的浮躁情绪截然不同,充满了说服力:“耶稣说,‘我告诉你们,人一切的罪和亵渎的话,都可得赦免。惟独亵渎圣灵,总不得赦免。’苏议员,是人间的圣灵。郑清的罪,不容赦免。”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四面八方齐声响起热情而又兴奋的喊叫,让黑猫听的啧啧称叹。
“我从不知亚特拉斯里那些宗教疯子也喜欢美色。”它看向同样坐在树枝上的堪罪使,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
“嘘。”戴着白色面具的巫师竖起手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黑猫撇撇嘴,扯了扯耳朵。
“……创世纪第六章!”
那个穿着黄袍子的家伙再次抬手制止台下的喧哗,待四周一片安静后,又重新开口:“耶和华见人在地上罪恶很大,终日所思想的尽都是恶;耶和华就后悔造人在地上,心中十分悲痛。然后耶和华说‘我要把我创造的人,从地上消灭;无论是人或牲畜,是昆虫或是天空的飞鸟,我都要消灭,因为我后悔造了他们。’”
“所以郑清是在罪孽里生的。”
“犯罪的是属魔鬼,因为魔鬼从起初就犯罪。神的儿子显现出来,为要除灭魔鬼的作为——我们除灭邪恶的魔鬼,我们都是神的孩子。”
这一次,台下巫师们没有立刻大吼着应和,而是面面相觑,似乎有点迟疑。
“噗!”
蹲在老槐树上的黑猫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组织游行的人是脑壳坏了吗?让一个亚特拉斯的疯子做动员演讲……”
“用力过度。”
戴着白色面具的巫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那么好的气氛!”
会场中央,高大木台上。
那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猫脸面具的巫师跨步向前,抢过黄袍子的位子,举起手大吼起来:“只有火焰,才能净化他的邪恶!只有灰尽,才能容纳他忏悔的影子!”
他在不大的高台上左右走动,挥舞着胳膊,声嘶力竭:“烧死他,才能让他重新获得自由——从肉体到灵魂!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将在火焰与热血中,得到真正的自由!”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气氛立刻重新沸腾起来,借着这股气势,戴着天平面具的红袍子与戴着獬豸面具的蓝袍子齐齐举起手中法书,抛出两道火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