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凡认真地数过了粮票,收进书包里,然后笑着问道:“怎么样,老八,这样的生意还成吧?”
“太成了!”吴子贤兴高采烈地说,“才一个上午时间,就赚到了10块钱,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在回来的公交车上,我还在想,做生意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如果每天都去推销,一个月赚五六百块钱也不成问题啊。”
“有这么多吗?”高凡一愣,有点不敢相信了。
他此前帮吴子贤安排这样一个推销袜子的工作,是觉得卖袜子能够赚到一点钱,可以让吴子贤补贴一下生活费,不至于生活得如此拮据。
关于卖袜子能够赚到多少钱,他脑子里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现在听吴子贤一说,他才吓了一跳。
这个年代里,一个大学毕业生到单位上去,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50多块钱,怎么推销点袜子,一个月就能赚五六百呢?
可是,吴子贤的算法又的确没错,甚至还有些保守。吴子贤只是背了一些袜子去推销,如果再有一些其他的小商品,一个上午恐怕还不只赚到10元钱,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的利润上千,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凡琢磨了一下,便也释然了。
到高校推销袜子这样的事情,现在做的人还很少,吴子贤相当于是做独门生意,所以价格可以报得比较高,销路也不成问题。
如果有更多的人也这样做,相互竞争之下,价格肯定维持不了现在的水平。要想一个上午就卖出去40双袜子,只怕也不太容易。
做这项业务的人少,有两个原因。一是北京这边的商品经济氛围还不浓,做生意的人少。二是别人想做也找不到便宜的货源,高凡是通过陈兴泉的堂哥才弄到这些袜子的。
其实,陈兴泉的堂哥在北京做生意,利润也是非常大的,一个月起码能赚几千块钱。吴子贤如果每天都出去推销,凭着他的北大学生身份,在大学宿舍里的确能够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个月赚五六百块钱也并不奇怪。
“怎么,你打算翘课去做生意了?”高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同时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忧。自己一片好心,别办成了坏事,万一吴子贤赚钱上瘾,不想上学了,自己可就是罪大恶极了。
这个年代,大学老师是不太管课堂考勤的。在老师们看来,能来上大学的都是各地的精英,是能够对自己负责的人。这些学生愿意来上课,或者选择翘课,肯定都有自己的理由。
如果他们不用听课,自己就能够学得很好,老师何必去干预?
如果他们选择了躺平放弃,那也是人各有志的事情,大学老师没必要像中学老师那样揪着学生的耳朵去上课。
其实,即便是在北大,也有躺平的学生。
高凡入学才一个多月,已经听说过有些师兄翘课在宿舍里打麻将的事情了。这些大神平时不上课,到考试前突击看看书,也能拿个及格分,你能奈他们何?
还有像杨凯这样的人,本科的时候就没怎么上过课,但论专业功底,却是他那一级最好的。杨凯的本科毕业论文让好几位老教授都拍案称奇,当场就想收他当研究生,却被他婉拒了。这样的学生,上不上课,老师需要操心吗?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高凡有一点点怀疑,吴子贤会不会真的想翘课去做推销。毕竟,一天赚10块钱,对于吴子贤这种贫困山区出来的孩子是有极大诱惑的。
吴子贤摇摇头,说:“我还真动过这个念头,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我出来读书不容易,不能耽误了学习。
“我想过了,以后每个星期天我都出去做一天推销,一个月下来就能够赚到40块钱。我打算一个月寄20块钱回家,让家里送我弟弟妹妹去上学。剩下的钱,我想存起来,以后读研究生用。”
“你想读研究生?你原来不是说过毕业了想找个福利好的单位上班吗?”高凡惊讶地问道。
宿舍里开卧谈会的时候,大家都谈过有关理想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表示想读研究生,大家的理想都是找一个好单位去上班。
时下各单位都极缺大学生,每年有数以百计的大单位到北大来要人,名额比毕业生的人数要多出几倍,毕业生基本上是可以自己挑单位的。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兴趣去苦哈哈读几年研究生。等你研究生毕业,别人已经在单位上呆了几年,说不定已经提拔成了个科长、副处长之类。你空有一个研究生学历,还得在昔日的同学手下工作,人生之郁闷,何过于此呢?
吴子贤说:“我原来是这样说过,主要原因就是我家里太穷了,我得赶紧上班,赚钱帮助家里。可现在,我发现读书的时候也能赚钱,就不用急着去上班了。其实,我还是想读书的。”
“原来是这样。”高凡明白了,想到自己的困惑,他问道,“老八,你有没有想过,读完研究生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吴子贤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留在学校教书。”
“教书可是个冷板凳呢,你能受得了?”高凡问道。
在高凡的记忆中,要直到进入新世纪,高校老师的待遇才相对好起来,进高校当老师也就逐渐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从现在算起,未来近20年的时间,教书都属于苦差使,吴子贤怎么就想留校教书了呢?
吴子贤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高凡,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笑话我。我知道你懂的东西多,你也帮我评估一下,看看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你说吧。”高凡说。
吴子贤说:“其实,我读中学的时候就有一个理想,也正是因为这个理想,我才选了化学系。”
“什么理想?”
“我想研究如何用二氧化碳合成淀粉。”
“”
高凡的嘴张得老大,看着吴子贤,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