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扬帆第一卷风起云涌第二百八十三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凡一头扎进枫林研究所,却把一桩天大的麻烦事甩给了茂林省化工厅。
这件麻烦事,就是美国奥丁工厂与茂林化工机械厂的合资事宜。
高凡离开美国之前,与瓦兰斯又见过一面,得知茂林省化工厅已经与他建立了联系,正在商讨合资的具体细节。
等高凡回到北京,向徐盈打电话询问,徐盈给他的答复是双方远程洽谈的气氛颇为融洽,但因为互相不熟悉,加上中美之间所存在的巨大的文化差异,这场谈判要最终完成,恐怕还得有几个月时间。
以高凡的想法,是希望双方能够尽快完成合资的,他还等着要把维生素c的生产装置交给这个合资厂来生产呢。但从徐盈透露的口风来看,这件事似乎没那么容易,他于是就在琢磨是否要另做打算了。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预期,高凡才在学校里多呆了几天,没有急着返回茂林。而随后,他就被“有关部门”请到枫林研究所去了。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富于戏剧性。就在高凡进入枫林研究所之后没几天,茂林省化工厅与奥丁工厂的谈判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奥丁工厂原则上表示将与茂林省化工厅合作,并派出了一名叫做丹皮尔的高管飞抵中国,对茂林化工机械厂进行实地考察。
得到这个消息,徐盈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联系高凡,让高凡来陪同丹皮尔考察。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就是让高凡作为陪同丹皮尔考察的人员之一。毕竟,美国投资商莅临茂林省,省里可是不止一个部门要派人陪同的。
徐盈把电话打到沧海化肥厂,才听说高凡参加一个涉及国防机密的研究项目去了,目前处于半失联的状态,连高逸平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才能回来。
高凡并不是枫林研究所的正式人员,参与国防涂料的研究也只是作为辅助人员,并非项目负责人。茂林省化工厅如果通过省里行一个公函,要求让高凡临时回来帮忙,也是可以办到的。
可化工厅这边实在没有啥过硬的理由,而且几位厅领导的意见也不统一,好几个人都觉得高凡在此事中的作用仅仅是帮忙牵了一下线而已。现在外宾都已经到茂林来了,再拉高凡过来的意义就不大了。
省外事办、外贸厅都有精通涉外事务的人员,化工厅则不乏化工方面的业务骨干,还有啥事是非要这个毛孩子参与不成的?
如果高凡就在茂林,叫来凑个人头也无妨。但现在既然他不在省里,而且据说还是在参加什么重要项目,那省里也就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把他拽回来了。
徐盈的内心也是这样想的。她比别人想得更多的一点仅仅是:这件事是高凡联系的,所以未来如果合资成功,功劳簿上是应当有高凡一个名字的。他现在不参与陪同丹皮尔考察,以后分功劳就有些不利了。
不过,这毕竟也不是要紧的事情吧?
就这样,省里指示由化工厅牵头,外贸厅、外事办等部门参与,组成了一个接待班子,由徐盈担任组长,全面负责接待丹皮尔的事宜。
由于茂林省没有能够降落国际航班的机场,徐盈带着几个人赶到北京,接上了丹皮尔,又乘飞机回到了瑞章。
与鲍勃最早抵达瑞章时的待遇一样,丹皮尔一下飞机,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各种献花、宴请之类的繁文缛节自也不必细说了。
在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地“休息”了三天之后,丹皮尔终于开始对茂化机进行考察了。
徐盈作为接待组的组长,自然是要全程陪同的。除她之外,陪同丹皮尔考察的还有化工厅机械处的处长梁国栋、化工设计院工程师冀玉林、省经委派来的工作人员吴亚威以及省外事办派的翻译葛志梁等一干人等。
至于茂化机的厂长郭家华、总工程师杨景林等,不能算是陪同人员,而是负责向丹皮尔介绍情况的人员。
“丹皮尔先生,这是我们的金工车间。这个车间里一共有26台车床,12台铣床,4台磨床,1台龙门刨床。其中,这边的这12台车床是前几年才购入的,你看,这上面的漆还是全新的呢。”
杨景林用手指着车间里的机床,向丹皮尔介绍道。
由于知道有外宾来考察,茂化机提前一星期就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车间里原来胡乱堆放的杂物都被清走了,运送工件的小推车以及工具箱等进行了认真摆放,显得横平竖直的。
所有的机床都经过了全面擦拭,一些在缝隙里积攒了几十年的老油泥都被工人们用小刀抠出来了,使得这些机器看上去熠熠生辉。
车间里的工人们也被要求换上了新的工作服,每个人还学了几句诸如“哈罗”、“三克油”之类的外语,以便在外宾询问时能够应付一二。
“卖糕的,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丹皮尔对于那些站在机床后面,穿得像新女婿一般的工人视若不见,倒是对机床本身显出了异样的兴趣,或者说是某种震惊也可以。
他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一台ca6140车床,表情夸张地嚷嚷了这么一句。
翻译葛志梁忠实地把丹皮尔的话译给了众人听,徐盈眉头微蹙,低声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葛志梁于是转向丹皮尔,委婉地转述了徐盈的疑问。丹皮尔微微一笑,说道:“徐女士,我真没想到,这一次来中国,居然能够见到我祖父使用过的同型号车床,这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听到葛志梁的翻译,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觉得,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味啊。
他摸的那台车床,正是杨景林郑重介绍的那些新购入的车床之一,合着在他嘴里,就是他祖父曾经用过的老货色?
“哦,这几台磨床我也很眼熟,我们奥丁工厂原来就有几台这样的磨床,后来……,让我想想,应当是十五年前吧,我们把它们当成废铁卖掉了。想不到,在你们这里还能看它们的身影。”
丹皮尔可不管陪同他的这些中国人有什么想法,只是自顾自地发着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