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面面相觑。
    微白开口道：“我来说吧，琉锦，是有人在屠杀。那个杀人魔长得贼眉鼠眼、丑陋不堪，一出手就是秒杀。若不是我们感知到了不对劲，怕是已经被追上了。你一定要小心……”
    微碧摇了摇头，打断道：“……别说废话。杀人魔是序列第二十五位的海洋天使娜迦莎，祂是一位秩序侧的神明，不知为何会大肆杀戮，祂像是被魔化了。背后应该是有势力在推手，卡在这个时间点魔化，想把我们这些有实力的人一网打尽。”
    小阿巴笑了笑，好像不以为意：“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三级神，序列排行第25名……那不就是倒数第三吗？我还当是耀光母神这种量级的跑过来了。”
    金发少年扶了扶礼帽，微笑道：“但即使是上不得台面的三级神，宇宙冒险家也是鞭长莫及。”
    小阿巴：“……”
    苏明安静静听着四人转，推着希礼的轮椅，往下一页走。
    “——琉锦，你去哪？”后面传来呼唤声。
    苏明安驻足片刻，侧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我去下一页。在这里等待也不是办法。”
    他向前走去，诺尔还想跟上来。
    而就在下一刻，
    他们听到了脚步声。
    “咔哒，咔哒，咔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几人回头，望见一位蓝发卷曲披肩、容貌艳美之人，缓缓踏足这一页。
    祂的样貌浓艳得不辨男女，尖耳狭长，五官犹如云母珠贝，鳞片覆盖于祂的额头与脖颈，下半身呈鱼尾状，却又能稳定立足地面。
    苏明安嗅到一股海洋的气息，这本该是令人感到治愈的元素，却无端生出一丝腐败的味道。
    ……【魔化】。
    他望着神情剧变的众人，意识到正主来了。
    眼前的这位美丽的生灵……就是这场棋局中残忍恶劣的杀人魔。
    ……
    “叮咚！”
    【你触发支线任务·“海妖的祝颂”】
    【任务要求：魔化危机在即，界外文明已选择海洋天使娜迦莎作为先头军，解放了祂的本真与天性。请你在这种情况下逃生。】
    【任务奖励：司鹊的“十二故事”·第一故事。】
    ……
    【完美通关任务·第一环：“等待游戏日降临”已完成。】
    【你触发了完美通关任务·第二环：“凛族苏生”】
    【任务要求：打通门徒游戏第一关后，会见司鹊·奥利维斯。】
    【任务奖励：完美通关5%进度。】
    【任务备注：恭这喜条你线走路到已这经一错步了，请快继回续头向快前回推头进快线回路头吧！】
    ……
    【te2·“他们等待救赎已太久”完美通关进度：15%】
    【te4·“无翼的鸟儿，会因你而长出血肉吗？”完美通关进度：90%】
    ……
    苏明安的右眼皮跳了跳。
    这个分食结局的完美通关进度……怎么涨得这么快。难道目前的情况不算安全吗？明明一切才开始……
    “海洋天使娜迦莎……”微碧缓缓后退：“祂曾掀起海啸摧毁上百城池，掌握海中亿万水族……”
    “祂和海皇，谁厉害一点？”苏明安问道。
    “……海皇如果升华为第28位神明，也许可以与其相较，但目前的新生海皇仍然是人的范畴。”微碧严谨地解释道：“再吃一次灯塔水母，也许海皇会升华为神。”
    苏明安开始考虑这种解决方法是否可行，反正代价只是他，不过路貌似没有参加棋局，只能作罢。
    海洋天使走近，身上传来一股血腥气，看样子，祂已经杀了相当多的人。
    “……我寻到你了，奥利维斯。”海洋天使眉眼微弯，祂的模样有种脱离常俗的美丽，声如魔性悦耳的海妖之声。
    微碧警告道：“娜迦莎，如果杀死罗瓦莎的【主人公】，世界树不会放过你。哪怕你受命于界外文明与万物终焉之神。”
    他们在神明的威压前难以言语，微碧却仍坚持警告神明。
    海洋天使摇了摇头，满头玉珠微晃，犹如海皇的冠冕：“我不会杀死他。”
    苏明安抬着头，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巨大威压，序列排名第25位的神……比那位第27位的深渊之主莱斯托丽强，但他未必打不过。
    海洋天使抬起手，手掌似海底珍珠制成，泛着一层莹润的光辉，掌心躺着一颗金色的种子。祂垂眸，声如丝绸般光滑悦耳：
    “我是来赠你胜利的，奥利维斯。”
    “……huh？”苏明安的剑拔了一半，愣住了。
    “这是我已收集完成的故事，只要带着它，你将获胜。”海洋天使将金色种子抛给苏明安。
    苏明安接住。
    ……
    “叮咚！”
    【你已达成“世界书籍”的胜利条件。】
    ……
    “为什么？”苏明安并未感到喜悦。
    海洋天使说：“我只希望你苏醒得快一点。”
    ……苏醒？
    苏明安倏然抬头。
    “灯塔水母的身份虽好，但并不是你的理想转生身份，奥利维斯。”海洋天使说：“真正的你……尚且没有醒来。但打通了门徒游戏第一关，你就会完全醒来了。”
    祂的神情看上去不谙世事，有一种天真的残忍：
    “这千百年来，为了等待到你，我收集了大量灵感素材。比如，放任寒冬腊月里的贫民冻死、坐视英勇的骑士为战争而死、推动如鲜花般纯洁烂漫的公主变得黑暗腐坏……让欢欣变为悲哀，让完美变得不完美，这就是世界树喜欢的故事。”
    “你说了，你需要这样的故事，所以我一直在为你制造素材。如今，这世上已然呈现大量悲剧，弱肉强食的法则根深蒂固……这个世界变得有意思、有趣味、有刺激性了。”
    祂的表情变得期待：
    “现在，你愿意将我写成你故事中的配角了吗？奥利维斯。”
    苏明安无声注视着海洋天使，事实上，他刚才就已经听到了系统提示。
    ……
    【姓名：海洋天使娜迦莎】
    【身份：不明性别的配角（第一位）】
    【身高：193】
    【体重：75】
    【生日：9月30日】
    【食物链等级：极高】
    【与主人公关系：敌人】
    【标签：残忍、守序、？、？、？】
    【备注：“我只是，想在笔下占据一席之地……”】
    【当前人设丰满度：11%（通过对话、经历事件、挖掘背景、探索he等形式，可增长该人设的丰满度。）】
    ……
    但苏明安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把这个角色加入他的配角栏。
    布丁曾说过，人们为了成为罗瓦莎【主人公】身边的配角，会不惜一切代价。现在，他终于见到了一个如此疯狂的人。
    “你应该理解错了。海洋天使。”苏明安冷静道：“司鹊决不是想故意制造悲剧，无论他做什么，他的本意一定是为了救世，如果救世反而导致了世界走向悲剧，那就是本末倒置。你为了给司鹊提供灵感而制造悲剧，是错误的。”
    虽然他时不时吐槽一下司鹊，但他其实相信自己的原初，不会是坏人。
    结合目前的信息，其实主线非常明朗——司鹊为了救世，导致了诸多悲剧并欺骗了许多人，但还没来得及解决世界危机，他就消失不见。随后世界危机降临，界外文明唤醒万物终焉之神，意图摧毁罗瓦莎。
    眼前的海洋天使，应该也是被司鹊欺骗过的人，甚至误解了司鹊的用意。
    “……是吗？理解错了吗？”海洋天使眨了眨眼：“但这无所谓。你只要告诉我，你会把我写进去，还是不写进去？”
    “写，当然会写。”苏明安当然同意。反正只是口头承诺，先把海洋天使蒙骗过去再说。
    这一刻，他好像隐约明白，司鹊为什么会欺骗过那么多人了……
    质疑司鹊，理解司鹊，成为司鹊。
    然后，他感到了一阵窒息感。
    海洋天使伸出手，没有触碰到他，他却感到喉咙中好像堵塞着海水，让他无法呼吸。
    “……嗯，一模一样的表情。”海洋天使的声音依旧清澈悦耳，甚至夹杂了些惑人的笑意：“当初你欺骗我，说要把我写下来时，就是这样的表情……你又打算骗我了，牙尖嘴利的喜鹊。”
    苏明安右手一动，空间震动瞬间甩出，与此同时，早已隐藏在身后的浮游炮浮现，形同漂浮的深红色水母，绽放出耀眼的火光。
    “轰——轰——轰！！”
    鳞片撕裂，海浪四溅，海洋天使的眼中掠过一抹红光，祂五指成爪，径直前拍。
    清脆一声，苏明安手中的亚尔曼之剑被一掌拍飞，在海洋天使冒着炮火欺身而来时，他觉察到不对——
    魔化后的海洋天使，好像不止是第25名的水平，而是强了很多。
    喉间传来缩紧的触感，海洋天使一掌扼住他的喉咙，高高举起。苏明安的诺亚之链也早已准备好，一旦海洋天使发出致命一击，他将立刻反弹伤害。
    “……”
    但海洋天使一时没有动作。
    盯着苏明安，祂的脸颊无意识流下两行泪。
    “无法成为你故事中的正派，我就要成为反派了。”海洋天使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流泪了：“【世界之书】在你心脏内吧，奥利维斯。只要把你吃了，我会成为更重要的角色。”
    苏明安听明白了海洋天使的意思。
    此时，在观众眼中，敢于对苏明安动手的海洋天使已经完全成为了【反派】的定位，祂的戏份与重要性骤然抬升，甚至超越了神出鬼没的乐子恶魔——这就是罗瓦莎诸人想要争取的东西——【主人公】身边的戏份与重要性。
    “我的心脏里，什么都没有。”苏明安说。如果他的心脏真的有【世界之书】，路早已成为罗瓦莎的新任掌权人了。
    “我会亲自试试的。”海洋天使说：
    “曾经的我隶属于秩序，被理想蒙蔽了双眼，但万物终焉之主助我解放本真，我察觉……我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海晏河清与众生仰慕，也不是什么文明的进步与升华，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想要的……仅仅只是在故事中占据一席之地而已，这才是我心底里的欲望。”
    “如果我吃过你一回，我一定能成为你故事中的重要人物。如果再不能，等我吃到超越一级神的层次，我自然就会成为罗瓦莎的主人公。”
    “我不会完全杀死你，我们可以慢慢来。”
    ……
    【te4·“无翼的鸟儿，会因你而长出血肉吗？”完美通关进度：95%】
    ……
    苏明安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司鹊的那个《最后的晚餐》，那也许是司鹊写过的最后一部故事，司鹊曾陷入了晚宴的循环之中。如今海洋天使竟打算效仿。
    “我知道你还能反抗。”海洋天使说：“如果你逃了，棋盘上剩余的所有人，我都会杀死，包括那些非常重要的人物。”
    然后，祂扬起艳丽的眉眼，微微笑了，那笑容显得无比冰寒艳美。
    祂的下一句话，让苏明安心跳骤然停了半拍。
    “——我会永久断绝你完美通关的必要线索，杀死所有你必须接触的人，让你永远找不到断绝世界游戏的办法，苏明安。”
    这一句话，祂的声音很轻，只说给了苏明安听。
    ……什么？
    苏明安盯着对方海蓝的眼睛，撞进祂那极为浓重绮丽的瞳色。
    尽管苏明安知道一些神明应该知晓世界游戏的存在，但海洋天使就这么说出来，冲击力还是很大。
    旁边的四人紧张地盯着这一场面，不敢出手导致局面恶化。
    “……”
    片刻后，战神龙王旁白音响起，苏明安听到了什么，耳朵一动，忽然开口道：
    “好啊。”
    他垂下双手，扔掉了手头的琥珀之刀，撤掉了身后的浮游炮，拍走了肩头的鲫鱼和黑猫。
    “……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盯着海洋天使的双眼，笑了笑，突然一转攻势。
    明明是海洋天使在威逼他，反而更像是他在逼迫对方。
    “来，朝这下口。”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别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