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周一,一片晴空,学校操场的破旧主席台上,只见一名身着白色衬衫的瘦弱男孩儿,他衬衫上解开了的纽扣处露出深深的锁骨,白皙的皮肤在夏日暖阳里更显几分通透,身材修长,面容清秀,浅浅笑意竟有几分圣洁。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一直盯望着远方的天空,那没有尽头的天空,只有纯净的蓝,空无一物。
阳光十分强烈,但主席台后,一棵有些年头的白杨却提供了恰到好处的阴凉,斑驳光点散落瓷砖之上,微微有些晃眼。
这里是李艺霖平时最喜欢呆坐的地方,学校已新建了操场,此处则已经废弃,距离教学楼偏远且僻静。
远处不知何时已静悄悄飞来一只白鸽,它停留在操场的地面上,跳动着,寻觅着,宛如一只白色的精灵。
“啪嗒……”
不远处传来似乎是石头坠地的声音,李艺霖闻声微微偏头,视线里,一名身着白色长裙的短发女孩,正俯身拾起一枚石子,起身后旋即又反手令其自由落地。
“啪嗒……”
石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滚动了几圈后汇入一堆石子。
李艺霖不知道她是谁,也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也许她只是闲着无聊吧。
静静观察了片刻,这女孩却始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直不停地捡起又丢下,如同机械一般,每次石子落下的时间差都精准得几乎一致。
“啪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为什么总觉得随着时间推移,那堆石子好像越来越多……
李艺霖终于不耐其烦,想要出声劝阻,刚刚伸出右脚,却见那女孩儿突然转过身来,她用食指抵住嘴唇嘘了一声,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的长裙上在胸口位置绢着一朵硕大的血色玫瑰,颜色红艳至极,彷佛是真的花朵,给人充满生命力的错觉。
她的皮肤也很白,只是病态的惨白,李艺霖看着她姣美的面容,却能感受到潜藏的虚弱。
“你是?”李艺霖轻声询问。
“嘘,你听!”女孩打断了他,说着面对着他让石子从手中落下。
又是啪嗒一声,李艺霖好奇地仔细去听,却只是觉得这声音除了较之前更响亮一些之外,没有什么区别。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道:“这是一首歌曲。”
李艺霖闻言有些吃惊,问道:“哦?是什么呢?”
“夜空,这首歌……叫夜空。”女孩微笑着答道,随即抿了下嘴,微微抬头看着李艺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期待。
李艺霖不明所以,她的意思难道是说,刚才那些石子落地如机械摆钟那般规律的啪嗒声,竟是一首叫做夜空的曲子,这不能怪他听不出来,一是他不知道夜空这首歌,二是没有音调甚至是节奏的变化。
李艺霖觉得,就算自己是贝多芬,也不可能听出这是一首曲子。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继续说道:“你肯定没有听过,因为这是我就在刚刚的新作。是我的处女作,但也是我最后的创作。”
李艺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深深的失落,似乎明白了许多。
也许这是个孤独的女孩儿,她在无能为力之时,随意地重复着丢落石子的动作,孤独的人往往不大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反而是一声声石子撞击的毫无意义的声响,竟能入了心坎儿。
至于夜空这首歌,或许只在她的心里吧。
李艺霖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此时却又好似听到了这首歌,这是一首因人而异的歌,它只会在心境共鸣之时才能传颂给他人,它无所谓节律,却动听到恰到好处。
“你刚才唱的歌是什么?”女孩儿喜出望外地看着他。
“你能听到吗?”
“嗯。”
李艺霖回头再次盯望着无尽的晴空,点了根烟思索着,片刻之后才轻声回道:“远空,就叫远空吧。”
……
数日后,李艺霖走至教室门口,却听闻其中的嘈杂议论声。
“听说今天英语课全改成自习了诶?”
“为什么呀,发生什么事了吗?”
“管他为什么呢,自习课爽啊,我扑克牌都准备好了,嘿嘿嘿……”
“你又买的?”
“哪有那个必要?我直接去办公室拿的,刚好里面没人,不会被发现,反正她收我那么多副牌了,我随便拿走一副也不会被发现的啦。今天趁班主任不在,不大战三百回合?嗯哼?!”
“我好像听说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儿,班主任被叫去警局调查了。”
“我去,这么严重,难道出什么命案了?跳楼自杀,虽然隔两三年就会有这种想不开的,不会还能让我们给碰上?”
“话说,你没发现班里少了个人吗?”
“别疑神疑鬼的,人家是请假了,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哟,这么说,你对她很了解啊,是不是……”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身为班长当然知道啦,而且我有暗恋的对象了!”
“诶哟,诶哟,诶哟……”
“诶哟你个大头鬼啊!”
教室里一阵吵闹……
对于班上的同学,李艺霖没有一个叫得上名字的,他也没兴趣和任何人打交道,而且经常去操场一坐便是一天时间,逃课对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罢了。
也不管班里再怎么闹腾,李艺霖带上耳机,自动屏蔽了这些令人心烦的声音,如往常般趴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李……”
“算了,你先和我挤一挤吧,最好别和他说话。”
“为什么?”
“还问?你不知道他的脾气吗?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但发起疯来,管你是谁,拳头伺候!”
“这么霸道的吗?”
“嘘……反正招惹不起,你知道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