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再次走到棺材前,这次,她仔仔细细、一根根的翻看。
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这案子插手之人多,都想搅浑水,但是尸骨是不会撒谎的。
只要她够仔细,按照真实情况写检尸格目,那她就问心无愧。
认真检查尸骨之后。
陈鸢把头颅调换了回去。
李氏的头颅、萧彬的头颅都没问题。
“的确是萧映秋的头颅,和萧乐章的头颅被人调换,且有人用特殊手法把萧映秋的尸骨故意弄黑。”用的什么手段,陈鸢还不能断定。
魏公公掀着眼皮唱反调,“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两的头颅被调换,而不是李氏的头颅?而且,在我们看来,男女头颅都一样,你不说个子丑寅卯,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意思!”
“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是不是美人,有些看相能手,看小孩骨相便能看出对方长大后会否成为美人。”陈鸢先是做了个铺垫,免得大家觉得匪夷所思。
对于她所说,好些人是赞同的,那些培养瘦马的人,就会找相看骨相的老手帮忙,免得买错了人,白白浪费银子在越长越丑的姑娘身上。
陈鸢又道,“人活着时,我们普通人判断人的年龄,看的是皮相,而我,可以从骸骨的骨相看出死者年龄大概是几岁。”
因为有之前的铺垫,大家也觉得她的本事只是稀有,不算离奇了。
她这么解释,魏公公也没法验证,也不好反驳。
只能再次给陈鸢提问,“那,为何动手之人,不换别的地方,偏偏将两人的头颅互换?”
“那是推官的任务,我只是仵作,只负责查检尸骨,写检尸格目。”陈鸢也把问题踢了出去。
魏公公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陆怀昭嫌弃的瞪了魏公公一眼。
拿起真正属于萧乐章的头颅,陈鸢指着额骨的位置,“这两个头颅,除了性别不同,唯有一处差别,萧乐章额顶受过钝器击打,顶骨这里有裂缝,虽不明显,但的确存在。”
一直闷闷不乐的萧翼这时开了口,“小女投缳前两日,我与夫人摒退下人,曾私下与她问话,她一着急便以头撞柱。”
大家又怀疑的看向陈鸢,虽然别的她都能证实刑部尚书有错,但从骨头看年龄,陈鸢没办法让他们信服。
此刻萧翼又说萧映秋死前曾撞柱。
那,这头颅万一真的是萧映秋的呢。
最不愿头颅对调被坐实的魏公公立刻跳了出来,扬眉吐气道,“陈仵作,你看,这头颅果然是萧映秋的吧!”
陈鸢心里有底,根本不虚,“这头颅的确是男子的头颅,怎么也不可能是萧映秋的头颅,除非动手之人,还从别处拿来了头颅调换,那……”
你们这些看守的人,责任就更大了!
继续说下去,她就把锦衣卫、魏公公全得罪了,陈鸢专注案件。
但他们问题太多,不信她本事。
为了掌握节奏,陈鸢还是得接手问话的任务,“萧先生,当时萧映秋以头撞柱,你和夫人可有伸手去拉?她可有撞得头破血流?”
女儿的糗事害得萧翼卸下族长之位,他陷入回忆道,“我和夫人当时冲上去阻拦,但孩子还是撞上了柱子,没有头破血流,夫人找了活血化瘀丸化开帮她揉了揉,第二日便消肿了。”
撞得轻,不代表不会撞裂。
但陈鸢要的是这些人相信,因为萧映秋的头骨的确好端端的。
“萧映秋顶骨完好,骨头没有撞裂。”
她真的不想和古人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直接道,“萧乐章的头顶受过敲击,这么浅的裂纹,倒也不至死,但有可能晕厥。”
仔仔细细检查完尸骨,陈鸢得出个结论,“这四具骸骨,除了萧乐章顶骨有裂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伤了。”
大家都用我们等了你那么久,你就说个这样的结果?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这么看着我也没有用,骨头是能告诉我很多信息,但伤不及骨头的情况下,我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不是死于下毒。”
“……”
魏公公吁了一口气,“白白期待这么久。”
陆怀昭见不得他好,“至少,陈仵作看出头颅被对调了,有人在尸骨上做了手脚,想混淆视听。”
“是呀,得了个我们都监守不力的结论,倒是对破案一点帮助都没有。”这不是搅屎棍是什么,魏公公气得抓了抓毛茸茸的佛尘泻火。
验尸的活儿结束,陈鸢也在检尸格目上签了字,之后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
这次验尸,结论是实事求是的,但结果是不如意的,因为没能看出更多的问题,于翻案一点帮助都没有。
魏公公他们也不好立刻杀了陈鸢泄私愤,陈鸢跟着廖志忠回了县衙。
关上门,廖志忠走来走去,“我的姑奶奶哟,你今天得罪的人真不少。你验尸时,当真没有别的发现了?”
陈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边,又没敢喝的放下,“有。”
“有发现你不说?不写在检尸格目上?你……你……你就不怕将来被算账?”
“因为我的发现和验尸无关,只是推论,但我又不是推官,我就没必要说了。”
廖志忠,“……”
还以为抱上了能人的金大腿,能顺风而起,现在看来是上了贼船,廖志忠颓丧的一股屁落座。
“反正都这样了,你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人,我们已经得罪了,如果不查出个所以然出来,我们哪一方都讨不了好!”
想想也是,陈鸢道,“那祠堂有那么多锦衣卫守着,哪怕是萧家人也没办法随意进出,这些日子连祭祖都搁置了。有仵作进去,也是在锦衣卫和魏公公的监督之下。”
“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动手之人也只能在祠堂里调换现成的颅骨,说明这个人的确是京城过来的某个人。”
这些情况,廖志忠也能推导出来,“然后呢?”
“我怕说了,你会吓死。”
“姑奶奶,你说吧,你不说,我心里才悬着呢。”
查个案,战战兢兢成这个样子,陈鸢觉得自己给法医同事们丢脸了,“那个,你让信得过的人去把陆大人找过来吧。”
“为什么?”
窥探到密辛,真可怕,陈鸢小声附耳道,“大抵,只有他能保住我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