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
    众侍女闻言望向树根方向的死王子葛德文的尸体。
    因为这具尸体看着实在太过掉san，而且光是看着仿佛就能嗅到那浓烈到无以复加的恶臭，哪怕是永恒之城出身看惯了奇形怪状的黑夜侍女们都只是看了两眼就下意识移开视线。
    现在再看，确实能看出些许古怪之处——
    这具死王子的尸体出现了一部分缺失！
    额头双眼之间、胸膛偏右、以及鱼尾的末端这三处位置各有一块不显眼的缺口，像是被利器剜掉一块肉之后尚未彻底愈合的疤痕。
    海瑟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有人在黑夜侍女团之前就抵达了这片深根底层的死王子之所在，并挖走了死王子的一部分躯体。
    海瑟猜测，额头位置的肉块代表着曾经的最强半神葛德文的王格，胸膛心脏位置的肉块代表黄金律法的不死性，鱼尾末端的肉块则代表熔炉百相的力量。
    远远朝着死王子的巨大尸体挥出一道不轻不重的真空波，海瑟发现死王子身上被割出的伤痕并不大，而且有缓慢愈合的迹象。
    按照这种皮肤坚韧度以及恢复速度，那位取肉者的实力绝对不弱，而且离开此地的时间距离现在并不会太长。
    会是谁取走了这三样事物？
    没有继续想下去，愤怒的龙吼声便打断了海瑟的思绪。
    死龙弗尔桑克斯见挚友的躯体遭到攻击，顿时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猩红龙雷再度变得旺盛，甚至开始有黑色与金色混杂在一起的诡异闪电萦绕其中。
    “啧，居然把你给忘了，真是失礼。”
    海瑟歪了歪脑袋，抬手挡在身前，极速由远及近的巨大雷枪几乎在同一时间狠狠撞在海瑟身前。
    足以击毁山峦搅动大海的龙枪明明只差不到半米的距离就可以触及海瑟，却死活都无法向前突破哪怕一毫米。
    霸王色霸气和武装色霸气混合而成的无形屏障仿若天堑。
    紧接着，海瑟五指缓缓捻动揉搓，在他身前不断轰鸣炸响的猩红龙枪竟然随之一并扭曲变形，就像是被小孩子随意挤捏的橡皮泥般重新塑造成型，变成了一只体型与弗尔桑克斯相仿的猩红雷龙！
    龙与龙狠狠撞击在一起，爪与爪撕扯着对方，牙与牙撕咬着敌人，争斗不休。
    “果然，连最基本的敌人姿态都认不出来，你不是被死亡腐蚀了大脑，而是中了邪术。
    正巧，鄙人不才，对驱散邪术有一点点心得。”
    海瑟捏了捏拳头发出嘎嘣嘎嘣的骨节闷响，
    “越是体会破坏概念的力量，越是明白牢考的想法。这力量确实好用，而且在我手里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尝尝这个吧，能破坏一切邪念与幻惑的‘碎梦之拳’！”
    海瑟瞅准时机猛地高高跃起，裹夹着梦和破坏概念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死龙弗尔桑克斯的脑袋上。
    击中的刹那，无论那诡谲的天空还是腐烂大地亦或是被死亡浸染的树根，都在剧烈摇晃发出诡异的哀鸣。
    死王子葛德文的尸体竟忽然活了过来，双臂展开发出尖厉不似凡间生物的咆哮。
    随后，这具极其邪异的巨大尸体不断腐朽凋零，全身都在短短数秒内化作血水脓汁淌落到树根深处和大地之上。
    而死龙弗尔桑克斯被海瑟一拳打得向后远远跌飞出去，直到飞出去几十米才摔落到地面上，溅起大量脓水。
    他捂住脑袋，额头被击中的地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凹坑。而他身上原本密密麻麻的死亡尖刺此刻也纷纷脱落，显露出大古龙弗尔桑克斯原本矫健壮丽的身姿，连身上的鳞片都开始重新焕发出金色的光芒。
    龙的吼声不再哀戚愤怒，而是如同咏唱诗歌般蕴含美妙的韵调旋律。
    “传说那些地位尊崇的大古龙会用充满情感与魔力的咆哮来沟通，比起文字或者语言，这种彷如音乐诗歌的沟通方式更受大古龙的重视和青睐，所以也被称作【龙诗】……闻名不如见面，真是美丽的旋律。”
    黑夜侍女团最为博学的薇诺娜聆听着古龙弗尔桑克斯的咏唱，不由赞叹道。
    “他说的啥？”海瑟对于音乐欣赏的品味停留在流行乐和动漫歌曲，对于这种品味高雅的龙诗简直一窍不通。
    就在这时，海瑟忽然听懂了龙诗的歌声含义。
    “【感谢你，外乡人。你打醒了我，让我免受死亡的永恒折磨。】”
    海瑟扬起眉毛看向薇诺娜，后者立刻解释道：“即便不通音律，古龙也可以主动让受选者理解龙诗的含义，这是龙王普拉顿桑克斯赋予众古龙的权利。”
    真是好用的能力，话说这个世界的半神们各个都有着仿若真正神灵般的奇特力量，更不用说龙王普拉顿桑克斯、永恒女王玛丽卡这样的真正神祇级别的存在。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使用出这样好用的能力……
    “这里不是闲聊的好地方，换个包间吧。”
    海瑟打了个响指，梦概念的领域迅速向着周围侵蚀扩散。
    周遭的环境随着被侵蚀而开始褪色，重新变得黯淡下来，景色也随之变化。
    死王子葛德文的诡异巨大尸体依然镶嵌在深根当中，周遭的战斗痕迹也全部消失不见，连环绕葛德文飞舞的无数蝇虫都重新显现。
    显然，他们已经从葛德文的死亡之梦当中脱离了出来。
    古龙弗尔桑克斯缓缓爬行到葛德文身前，忧伤地望着挚友那早已面目全非的躯体，发出仿若长叹的吐息声。
    “你刚才的状态很不正常，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海瑟飞到弗尔桑克斯身旁问道。
    “【如果是说我刚才的丑陋姿态，那是因为我数百年来一直将自己主动囚禁在葛德文的死亡之梦当中。
    我想要与侵蚀他的那不完整的‘命定之死’抗争。有人告诉我，只要命定之死的影响消失，黄金律法就会重新眷顾葛德文让他以归树的姿态重新复苏。
    我深信不疑，于是不眠不休地一直跟命定之死抗争着。不知不觉，古龙的岩石之躯都被命定之死渐渐侵蚀浸染，可笑我却没有发现。】”
    弗尔桑克斯的龙吟声优雅动听，就像一位最完美的男低音歌唱家。
    “……有人告诉你？是谁？”海瑟皱起眉头。
    弗尔桑克斯缓缓回过头，用仅剩的左眼看向海瑟：
    “那个人为葛德文的死而哀伤，为葛德文的安息而奔走，为葛德文的复活而谋划。
    同样，是他协助我进入到葛德文的梦境，也是他挖走了葛德文躯体的三个部位并魅惑了我，让我与即将闯入梦境的外来者死战到底。
    他是葛德文的弟弟，是最可怕的神人。
    他叫米凯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