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多桑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下,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细节决定成败),像有时说不是喜欢,其实是在说超级喜欢,不仔细一点分辨,就可能生出误会。”他也不看博多大吉一眼,淡淡地道,随即向青木普起、仲良平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前拉开会议室的门,送两人离开。
在本馆南厅舍正门告别后,林真秀回到办公室,复盘刚才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想来想去,觉得虽然有违之前制定的复仇计划,但恰好能配上为什么《你的名字。》的配音角色最后给了生田绘梨花的解释,把运营的视线重新拉回到西野七濑身上,还为以后解释日本女子棒球代表队官方应援人怎么没有给这个软萌少女埋下伏笔,一举两得,也就再次确认了自己刚才的做法。
当然,想要起到最好的效果,怕是又要去一次握手会了。他查了下乃木坂46个别握手会的时间表,觉得怎么就这么巧呢?
“本周的土曜日就有,还是在东京举行,简直就是神明的旨意。那么,请迎接惊喜吧,西野桑。这次是真的惊喜哦。”
1月30日一大早,刚加完班的林真秀带着强烈的困意离开外务省,打着伞,又微微向前抬起,让冬天小雨带来的湿冷寒气可以扑面而来,帮助自己清醒一点,就这样漫步走到樱田门站,登上有乐町线的地铁,在丰洲站换乘百合海鸥线,从国际展览场正门站出站,前方两百米就是乃木坂46第13单第5次个别握手的举行地——东京国际展览场(东京ビッグサイト)了。
这座好似由四个马提尼杯拼接起来的着名现代主义风格建筑馆与横滨国际平和会议场、幕张国际展览中心一样,他之前来过多次,以后也会再来——不是下一单握手会,而是再过大约2个月,coniconi将携中国动画参加在这里举行的anime japan 2016展。因为是第一次参展,他届时肯定要去捧场,说不定还会和易旭见一面。
看到许多打扮很像偶像粉的男性和自己一样,络绎不绝地从车站出来,顶着寒风与小雨向东京国际展览场方向走去,林真秀不屑地摇了摇头,却口嫌体正直地跟随人流走,毫不费力地找到东4号厅入口前已经成形的长龙,开始排队。
从温暖的车站中来到室外湿冷的环境后没多久,他在北方吹来的寒风中完全清醒,百无聊赖地打量了四周一会儿,视线下意识向着西方望去,随即又收回——东京国际展览场所在的江东区有明是台场填海造地的一部分,向西走到海边,相距不到两百米的对面就是港区台场,那里有座地标建筑,名叫富士电视台本社大楼,上个月初,他还去过一次。
时间一点点流逝,到了9点,握手会开始入场。林真秀这次是直接加完班就过来,到得早,轮到也早,10点多就过了最后一关,进入握手区,看到和上次握手会一样,穿着比较正常的西野七濑——假如在冬天最冷的这段时间里,上身穿的驼色高领毛衣不是无袖,露出光洁白皙的两条手臂算正常的话。
因此,他得以排除干扰,无视对方脸上原本浅浅的,看起来却是无比诚挚的微笑收敛起来,整个人像陷入淡淡的忧伤那样,上前伸出双手,和对方下意识伸出的双手相握,虚情假意地招呼道:“七濑,我来了。”同时,心里给软萌少女点了个赞,“今天的表情很恰当,没有主动热情,不显得虚伪,也没立刻掉眼泪,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装可怜。”
他想着,不等对方有反应,继续道:“《你的名字。》配音的事打听清楚了,是制作委员会中coniconi japan的社长坚决反对。听说coniconi本社会长去年夏天在京都握手会上被你盐后很不高兴,知道推荐名单中有你后,让他反对的。他又怕我生气,就折中给了生田桑。后来,他担心本社会长生气他没能一早反对,请制作人和音响监督写了封祝贺信给生田桑,想让你难堪一点,讨好本社会长。”
在西野七濑平静而越发忧伤的表情中,他开始主动撩拨——大拇指轻轻地在对方手心中画圈,一脸认真地道:“不过,请放心,我已经又为你准备好了一份邀请,等着惊喜吧。谁叫我‘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你呢?”
这时,边上的工作人员轻推他的肩膀,他顺势松开手,笑道:“那么,下次个握会再见。”说罢,转身离开。
在走到握手区的出口时,他转过头,见西野七濑虽然和下一个粉丝已经开始握手,但视线却还隐蔽地投向自己,脸上淡淡的忧伤表情依旧,已经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含义丰富的微笑,扬长而去。
离开东京国际展览场后,林真秀径自回赤坂宿舍——既是因为已连续近24小时没有睡觉了,急需补眠,也是因为在没想好妥当的办法之前,不敢再在握手会上见白石麻衣她们。
没办法,见面固然会心情愉快,但如果转身离去时,背后传来耳熟的呼唤声,再看到那张犹如太阳般耀眼的灿烂笑脸怎么办?上次握手会上可是说过“下次握手会见”呢——这个男人被生田绘梨花从大晦日开始的连续不断进攻给吓住了,而且,也有点不满前几天写真发售纪念会上,对方利用自己肯定不会让她难堪的心态,逼自己上台的做法,似乎迫不及待想宣告主权那样。
只有舔狗才会乐在其中。林企画官是舔狗吗?谁敢这样说,他就会让谁知道什么叫做职业官僚之怒!
…………
就在林真秀快要回到赤坂宿舍时,西野七濑结束了第一部握手,浑浑噩噩地回到休息室,从有的安静,有的吵闹的同期们身边走过,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身体很疲劳,但心更疲劳。脑海中此刻只充斥着一个念头——那个可怕的男人真的不肯放过我吗?刚让我丢了一次脸,又迫不及待想让我再次丢脸?柴田桑说反抗只会惹来变本加厉的惩罚。难道就只能这样忍受下去?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谁能帮我求情?她心里流着泪,回忆着柴田恭兵的话,一个个想过来:生酱吗?可那个男人刚才说只是一个意外,意思是找生酱也没用吧?柴田桑说麻衣様可能和那个男人也有点不清不楚,但去年好像已经帮我求情过了,开不了口啊?总不能去找堀吧,她是二期生,是后辈,太丢脸了。
她想着,看向那几个可能帮上自己的队友,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让她感觉奇怪的场景——麻衣様怎么不是在看手机就是在看美彩?美彩为什么也是这副模样?她们是想要打架吗?生酱今天怎么那么安静,不吵吵闹闹了,但一会儿看着麻衣様,一会儿看着美彩,这又是要干什么?总不会看出她们可能要打架,准备随时去劝架吧?
唉,泣き面に蜂(脸已哭肿,又被蜜蜂蛰,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我为什么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啊,她悲戚地想着,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然而,日子再苦也要过下去。当极度低落的情绪带来的恶心和虚弱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轻后,她站起身,从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两名同期身边走过,出了休息室后,在无人的角落里,给自家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将林真秀今天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忍着眼泪问:“接下来要是真有邀请,能不能不去?”
“我可以替你拒绝。”柴田恭兵的第一句话给了她希望,但第二句又无情地将之打破,“但接下来如果还有邀请,你也都让我拒绝吗?你以后的艺人生涯,是不是只接经纪人主动为你找到的工作?”
这当然不可能,她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电话中传来安慰的话,“所以,在目前没什么实际损失的情况下,你只有忍耐。林企画官总不可能针对你一辈子,过段时间气头过了,也就没事了。”
“我知道了。”她情绪低沉地答道。
“你也可以往好的方向想一下。”柴田恭兵又开导她,“陪跑当然不是好事,但不也增长了各种经验吗?像这次试音,不是陪跑,你连怎么配音都不知道。而且,这种陪跑外界没人知道,不存在丢面子的情况,除了浪费点时间外,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历练吧。”
“我明白。”她打起精神道。
“林企画官是职业官僚,拿出来的东西都不会差,就算是折腾人,也可以趁机接触到行业内更高层次的人和事,和那些监督、制作人混个脸熟,保不准什么时候机会就落到你的手中。人生万事塞翁の马,多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你以后还会觉得挺值得。”
“我会全力去争取的。”她苦笑着做出保证。
挂了电话后,软萌少女的情绪好了不少,回休息室时,从二期生和部分under共用的休息室边走过,还有心情向正在门口低声交谈的两个队友点点头,就是走过之后,心里犯疑:生酱和黑莓糖在嘀咕什么?还时不时往休息室里张望,那么鬼鬼祟祟的。但由于心情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差,就懒得多去想,满腔心思只在接下来会收到的那份注定会落空的邀请上。
会是什么邀请呢?要是拿出的不是电影的女主演,我会看不起你的,林企画官!她恨恨地想。
答案来得比她预料的还要快。
几天之后,柴田恭兵接到了一个自称姓北山,是富士电视台制作人的电话,告知其负责的新番组《狮子的对拳》有意邀请西野七濑担任mc,询问他是否愿意来台场面谈一次。
柴田恭兵知道那话儿来了,但还是心存侥幸,第二天如约去了台场,回来后情绪复杂地给参加当天“「gum rock fes.」乃木坂46ライブレポート”表演,此时正在后台休息室内等待登场的自家艺人打电话,在说了见面谈了些什么,告知基本定下来会邀请出演了后,心情不佳道:“北山制作人说过几天就送合约来,大概就是林企画官对你说的邀请了。我前几天在办公室里听到菊地桑问矢吹,为什么没有汇报北山制作人向生田发出的邀请。当时听过也就听过了,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在说《狮子的对拳》。看来,林企画官打算和上次《闹钟电视》一样,先给你一份mc的合约,再拿走给生田,让你又丢脸一次。”
“哦。”早有心理准备的软萌少女平静地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生田和林企画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合约。”柴田恭兵长叹一声,“要是你能拿到该多好啊。”
“这个番组很了不得吗?”她被勾起了好奇心。
“番组本身没什么,给的条件也不算有多好,但架不住时间长啊。”她的经纪人露出艳羡之情,“无固定期限,只要番组还在播放,就能做这份mc工作,除非自己请辞。”
她又是吃惊又是羡慕,可嘴上不肯示弱,故意唱反调,“说是无固定期限,但现在新的番组指不定一两年就结束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两年?要是一两年,这种土曜日上午的青少年向棚内主持工作,我还真不怎么在乎。”柴田恭兵叹息着道,“北山制作人的意思,这个番组是响应去年3月内阁出台的《少子化社会对策大纲》的策略类番组,预计会追踪一批出演的孩子,持续记录和播放他们的生活,从进入国中开始,直到高校毕业,通过观察他们的发展,向社会展现孩子的活力。所以,没意外的话,会连续制作6年!”
“6年啊!”他有点激动,“你马上就22岁了,6年后就是28岁,那时估计已经毕业,如果番组的mc给你,这份无固定期限的合约可以保证你毕业后还能留在艺能圈,你知道有多难得吗?”
软萌少女说不出话来了,某种叫做嫉妒的情绪瞬间充满了她的胸膛。在结束通话,回到休息室后,忍不住看向今天一同出演的生田绘梨花,视线最后落在对方的胸前。
“生酱哪里比我好?就因为大了一点点吗?林企画官,我看不起你!”她恨恨地心道。
又过了几天,这个番组mc的合约果然如柴田恭兵所言送到六番町大楼,白纸黑字的无固定期限也毫无意外地让乃木坂46合同会社所有人大吃一惊,这一消息及其背后的粉色谣言因此迅速传播到大楼内索尼音乐娱乐集团旗下的其他子公司——sma、sml、sms、anipl……令她的恨意变得更深——消息传播得越广,失去时肯定越丢脸。
但相比之下,队友们的反应才更让她头疼——当消息从经纪人这里传到成员这里时,高山一実、能条爱未、齐藤优里等关系好的成员在恭喜之外,转弯抹角打听背后真相,这倒还罢了,保持沉默就可以,但好几名同在选拔组,三天两头因为工作要见面的成员看过来的眼神很不对劲,让她有点坐立不安。
“麻衣様、生酱误会,我还能理解,美彩你为什么也一副好像不认得我的样子,没事就打量两眼,是准备站麻衣様一边排斥我吗?还有飞鸟,你看我就看我了,眼睛瞪那么大干嘛?了解你的人知道这是好奇,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争宠没能争过我,正衔恨呢。”
软萌少女的心情因此极度郁闷,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发泄出去,以至于在今野义雄没多久后把她叫过去,首次正面询问她与林企画官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往来,最近是否发生什么事情时,像火药桶一样爆发了。
当然,她本质还是个典型的日本柔弱女性,做不出泼水、砸人、掀桌子的事,唯一能用来表示自己态度的是一反以往的坦诚,无论问什么,能否认的就否认,不能否认的就装傻。
“我和林桑从来没有私联过。”
“林桑有没有来上周土曜日的个握会?这倒是没注意。”
“职业官僚怎么可能会真的‘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偶像呢?我不信。”
“《闹钟电视》最后是生驹去的,也许过几天制作人就改了主意,我觉得没必要当真。”
…………
于是,她看到自家大上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在对方几次三番似乎想要发火,但还是忍住时,她又越发沉溺于这种挑衅带来的兴奋——日出高校通信制课程毕业的学渣不懂这是肾上腺髓质激素浓度急剧升高导致的结果,没想到要控制一下,甚至为了享受更多一点兴奋带来的快感,作死地用反问来回答,为的是能看到那副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一直到听到对面明显克制怒气地说你可以离开了,在出了办公室,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后,才感到害怕,伴随而来的还有继续加深的恨意。
“要不是你陷害我,今野桑怎么会这样不放心。林企画官,你害死我了!”
这份恨意当天还在继续积累——柴田恭兵给她打电话,告知自己因为这份合约面临的麻烦。
“菊地桑单独找我谈话,和我说了之前北山制作人打电话给他,当面邀请生田担当番组mc的事。问我为什么现在变成邀请你。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又问我是否清楚你和林企画官之间的真实关系,我说你们之间没任何关系。他一副不信的样子,后来还暗示说,等你毕业时,会社说不定可以开始回签成员,帮助你当女优也不难,一直隐瞒的话,到时吃亏就不能埋怨别人了。我只好把《闹钟电视》的事拿出来,才堵住他的嘴。你最近小心点吧,别被他找到蛛丝马迹。”
软萌少女的心情因此烦躁到想大声呐喊:“菊地桑不知道,柴田桑你还不知道吗?我能有什么和林企画官的蛛丝马迹可以给人抓,我们根本就没关系!”
但没等她说出口,柴田恭兵又道:“还有,矢吹今天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大概以为你私下用了什么手段,才把番组从生田手里抢走。她一定会这样告诉矶野桑,减轻自己的责任,说不定也会带来点麻烦。你找个机会向生田暗示下,番组的mc多半还会是她的,让她和矢吹别多想。”
“哦。”软萌少女只好乖巧地应了一声,尽管心里觉得,你都这样不高兴地看着我,好像我欠了你一样,就该让你多郁闷几天才好,凭什么就该是你的?但念及五年队友之情,同时也是不愿意在事情反转后,看到对方来嘲笑自己的情况发生,只得听自家经纪人的话,去尽可能减少一点想象中必然会发生的尴尬。
然而,她的好心并没有得到好报。在找了个机会,婉转地向那株雪峰欧石南解释后,对方却是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地回应道:“娜酱你说什么呀,矢吹桑早就替我拒绝了。北山制作人既然退而求其次找你,那就是你应得的。说什么相信还会是我的,不会觉得矢吹桑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吧?要不,我让她来和你再确认一下?”
软萌少女气得胸口发闷,当场暗中祈愿:道真神保佑,林企画官晚点和制作人打招呼,让生酱再郁闷几天。
或许菅原道真确实听到了她的祷告——那份番组mc合约盖章送回富士电视台后,柴田恭兵一直没接到请他再去台场一次的电话,让她能连着几天在生田绘梨花面前表现得趾高气扬,享受对方紧绷着脸却发作不得带来的愉悦,只是害怕的心也变得像是越崩越紧的蛛丝,唯恐下一刻就断开,形势瞬间逆转。
“林企画官,你是个坏蛋!”软萌少女这几天不断在心里念叨着,直到合约送回来的那天才停止。
“西野,合约没有修改,还是你的名字。”她的经纪人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地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也没管她是不是正在工作。
真是我的了?她像是受到第三次冲击那样,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都忘记回应,直到电话中传来试探的问,“你最近没和林企画官单独见面过?我是你的经纪人,瞒谁也没必要瞒我吧。”这才回过神来,又羞又气之下,软萌少女化身成狂暴少女,大声道:“柴田桑,我没有,我没有除了握手会,还有在工作场合中与林桑见过面!我没有瞒你。”——就和回答今野义雄一样,她没将香港见面的那次当做私联,而是正经的谈公事。
“好、好。”柴田恭兵赶紧安抚她,在狂暴少女情绪稍微平静一点后,道:“那就奇怪了,合约现在已经生效,只要你不请辞,mc就是你的,生田不可能再得到,总不会林企画官在握手会那天说的都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是真的?”她下意识地反驳。
“一部动画电影的配角配音和一个可能持续六年的综艺番组mc相比,谁都会觉得后者才更重要吧。如果不是真的,林企画官为什么会从生田这里夺回来给你?”
“那宫城ricey lady和《闹钟电视》的嘉宾主持呢?”她脱口道。
“林企画官不是解释过了吗?我觉得也不是没道理。他应该还有一些不方便透露的事没说出来,或许真的是为你考虑才不给你。再想一下,这两份工作最后落到谁手里?松村和生驹。安排生驹去是今野桑决定的,和他没关系。松村上过文春,职业官僚肯定不会主动去沾惹麻烦,要说他故意用不给你来扫你的颜面,说不太通。”
软萌少女原先坚定的心有点动摇了——事实胜于雄辩,棚上的牡丹饼已经实打实落到她的头上,犹豫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我才因为红白歌会的事得罪了他,刚过去没几天,他会忘记吗?可能那么宽容和好心送给我工作机会?”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的经纪人点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往坏处想,这份合约其实同样能成为一个无固定期限的折磨。比如,去录制时,制作人经常刁难你,监督时不时训斥你,打击你的自信,虐待你的精神,就像你们演唱会合作的那名监督经常做的那些。如果有固定期限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无固定期限的话,你就有得要忍了,出现精神抑郁都有可能。就算主动请辞,制作人也可以在业内批评你太娇气,把你名声弄坏。”
“那怎么办?”她听得不寒而栗。
“不用担心,这只是最坏的猜想。就算你在红白歌会的事上得罪了他,也没到这种深仇大恨的地步。”柴田恭兵安慰她,“我只是提醒你,这份工作不是拿到手后就万事大吉了。林企画官想要拿捏你,反而有了下手的机会。”
最后,她的经纪人还是露出马脚,透露出被牡丹饼弄得信心大增,觉得自家艺人又行了后生出的野望,“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落下的牡丹饼,你还是要想办法让林企画官看到你的魅力,不再想着报复你,甚至真的变成‘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你。否则,制作人、番组监督,甚至其他两名mc有的是办法让你苦不堪言,乃至逼得你退出艺能圈。”
软萌少女听后下意识就想拒绝那份合约,可猛地想起,自己这些天破罐子破摔,在自家大上司面前桀骜不驯,在雪峰欧石南面前趾高气扬,如果真的在番组录制中遇到经纪人说的情况,让人知道那位林企画官并没有“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自己,会不会被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那可是今野桑,还有敢用不参加第9单活动逼运营让步的生酱啊。想到这里,她到了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柴田恭兵迟迟没有等到回应,误以为是在默认,只因为少女的矜持和偶像的身份限制,不能明说,就大包大揽了下来,“难得林企画官主动对你示好,不要浪费这个机会。等过些天会社的议论平静下来,我替你约林企画官一起吃个饭,表示下感谢。”
软萌少女的心陷入纠结,嘴张开,又闭上,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不过,在之后几天中,还是经常生出给自家经纪人打电话说不的冲动。可每次拿起手机,拒绝的后果就浮现在脑海中,再想到负责自己的经纪人为什么会从国见沙代换成现在这位,很快失去拨号的勇气。
她这种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狮子的对拳》制作组在2月第2周召开第一次全体成员见面会,感受到制作人的和蔼态度、两名mc的热情招呼和其他幕后工作人员的客气态度后,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敢想象事情发生反转后,这些人一翻脸,自己会不会精神崩溃。那么,只需要对一个人虚与委蛇的话,似乎又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了。
毕竟,就算不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甚至只是男女之间互相排解寂寞,林真秀也是个优质对象——年轻、相貌端正,有职业官僚身份加成,还笼罩了一层外务省的神秘光环,更是能带来所有艺人都梦寐以求的各种影视资源。
若是如此,今野桑对我气他的事情只能继续无可奈何下去了,也可以让生酱明白,就算你背后有太田撑腰,我这个ace也不是你能挑战的,这样看来也不错?软萌少女想到这里,心情居然好了不少,纠结的心情也淡了许多。
然而,当她的心态开始转变时,那位林桑却直接泼了一盆冷水过来——柴田恭兵第二天告诉她,刚才打电话约一起吃饭的事被拒绝了。
“林企画官说,他超级喜欢你,也正是超级喜欢你,所以,绝不能害你犯错误,因此,不会和你一起吃饭。”
软萌少女大概是被折腾出斯德哥尔摩症了,听到后,在脸刷的变红同时,心里竟然不是恼羞成怒,而是检讨自己大概把对方想得太坏了,或者这两次握手会上没全力去钓,那名官僚对自己的兴趣淡了不少,但随后听到话又让她收回了这个想法,继而生出满腔的不服气。
“奇怪,超级喜欢因此不愿接触,那带白石去东京国际电影节,用外交邮袋送堀礼物,又算什么?林企画官到底是真的自律,还是想推拉你?”
麻衣様也就算了,凭什么堀能得到用外交邮袋装的礼物,我只能被你推拉?她比我还小呢。林企画官,我一定要让你为这件事向我说对不起!她恨恨地想。
其实,软萌少女想多了,林真秀并没有推拉的意思,这样回答完全是因为他此时正困惑于今天收到的巧克力不对劲,就没心情理会那个用来背锅的工具人。而且,先不说《国家公务员伦理法》禁止国家公务员从与本职有利害关系的人这里接受金钱、物品及招待,就说他的中央省厅室长级职阶身份,按照社会常识而言,也不是一名经纪人有资格出面邀请的。若是答应,被人知道后只会更加确认西野七濑是他的情人,他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瓜田李下的境地,更不要说,柴田恭兵想约的那天恰好是2月14日,像在暗示什么,表态自然不能含糊。
挂了电话后,林真秀的视线回到办公桌上,看着当天一早送到的一盒手工巧克力,再看了一眼送り状上发件人的名字——白石麻衣,继续刚才的疑惑。
为什么是今天送来?不仅提前一天,而且还是在土曜日送达,白石又不知道我今天会加班,按理应该觉得2月15日月曜日我上班时才能收到吧?而且,为什么只有巧克力,没有卡片呢?总不会是为了证明这是义理巧克力吧?
自从メリーチョコレートカムパニー在1958年的情人节企划中将巧克力和留言卡片捆绑销售后,这种搭配就成为本命巧克力的标准模板,几乎所有日本人都知道,他不觉得白石麻衣不懂。
还有,你真的没想过和我明天见面或一起吃饭,亲手交给我巧克力吗?林真秀不解地心想,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此时虽然关闭,他依然记得前几天在im上看到的卫藤美彩和堀未央奈发来想和自己一起过情人节的暗示,可白石麻衣直至昨天都丝毫没有提及。
过了一会儿,他满心期待地拿起手机。解锁后,与那个怂货的im对话界面出现在眼前,最新一条消息还是他收到巧克力后发出的感谢,显示已读,让他又一次失望。
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不可能忙到有时间看消息,却没时间回复,这个男人想着,视线下意识地上移,看着再之前自己和白石麻衣一来一往的两条消息,脑海中灵光一现,心想:难道是因为昨天的回答让她不高兴了,用这种做法来暗示在生气?昨天就她和生田问了那个番组mc合约的事,也只有她们两个到现在也没说想在情人节那天见面。如果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
他不觉又看了一次怂货昨天在im上发来的消息,回忆起昨天围绕着这条消息发生的事。
“会社里这几天都在讨论,娜酱是怎么才拿到富士台一个无固定期限番组mc合约的,渡边桑想起去年的《闹钟电视》,问我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会不会还有变化,该怎么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