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发生的事给林真秀带来的打击相当大,他深深感觉到命运对自己的恶意,甚至怀疑接下来会不会再次遇到类似的命运。更让他怀疑造化小儿已经随手将他放上棋盘的是,周一上班时,他收到久保万里子的一条消息,令原本在周末两天缓冲下恢复了一些的心情又低落不少。
“前辈,刚才接到富士电视台的电话,说大野桑答应送我的杰尼斯跨年演唱会门票已经到了他们这里,明天就发出来,有两张呢。可是,演唱会是在大晦日,那天已经回仙台了,家里肯定不会同意我再来东京,除非有人陪着,还有点可能。要不,我想办法一个人再多留东京几天,前辈能不能也多留几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再一起回仙台?”
狡诈公务员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他的元旦假期从2015年12月29日起,至2016年1月3日结束,计划31日那天再回亘理郡,免得一早就见到高濑早百合。陪着网红脸少女去看演唱会也不是不行,家里知道肯定会支持,但现在每多创造一点回忆,未来心中的伤痛也不就更多了一点吗?
因此,他犹豫了许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帮着出了个主意。
“你对你母亲直接说想留在东京看跨年演唱会,她肯定不同意。如果一定要看,我可以给河合塾打电话,请他们帮忙,和你母亲说临时加课到30日。过几天,你再对你母亲说,和真帆前辈看《vs岚》录制时抽到两张跨年演唱会门票,现在门票送到了,想用来回请真帆前辈,你母亲或许会想着就差一天,和真帆前辈打好关系也很重要,答应你这个请求。届时,我再和真帆前辈说一声,让她给你母亲打个电话确认下,你母亲就能放心了。”
“好呀,就这么说定了。母亲最晚29日会回去,我从30日开始就一个人在东京。来了这么久,一直在在上课,连新宿、涩谷都没去过,这次回去后可能考试之前不会再来,没去看看总有些遗憾。前辈那天该放假了吧,我们到时候一起去逛街,然后31日一起去看演唱会,再一起回仙台吧!”
这熟稔到完全没觉得会被拒绝的邀约令林真秀惆怅不已,想到对方下一次到东京或许就是到伤心之地,他就不忍拒绝,良久之后,抱着类似送上一碗壮行饭的心情回了一句“好”。久保万里子显然很高兴,不仅接下来聊天的语气显得更加轻快,还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想要逛哪里,想要买什么,一副小女儿的娇憨模样,很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和他说再见。
这一天,林真秀的心情因此都很差,一直到第二天收到永田英彦发来的邮件,看到给藤彩子伴舞的成员名单中,有白石麻衣,有桥本奈奈未,有樱井玲香,有生驹里奈,就是没有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名字,才暂时被怒火代替。
“真是太小看你的胆子了,西野桑。”他在心里说。
狡诈公务员不信永田英彦会故意将ace排除在外,只能认为西野七濑又拒绝了,连续被拒绝后生出的怒气差点让他拎起电话打给柴田恭兵,劈头盖脸地告诉对方,只要自己还能影响东宝、东映,还有说得上话的同窓生在富士电视台、东京电视台,某个小偶像就别想接到电影、电视和综艺出演的机会,等着毕业后什么工作都找不到,黯然退出艺能圈吧。
但是,从决心摆脱高濑家束缚后养成的慎思笃行帮他克制住了冲动。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我的理想需要一个无懈可击的我,不能因她开‘恶小而为之’的不好先例。”狡诈公务员不断告诫自己,怒气渐渐平息。等理智回到身体后,不悦之余,难免感叹下那个少女看似软萌,却有扛着三重压力的坚定意志,也因此勾出曾经生出的惺惺相惜之感,儿童24小时sos热线海报上那个神情严肃的少女形象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成全对方的顽强。
可是,他终究不能接受这份名单——从有生驹里奈的名字而没西野七濑的名字来看,说不定乃木坂46的运营已经决定表演《君の名は希望》,为此想要进一步加强红白歌会登场center的曝光度。再不有所作为,自己就要面临一场莫名其妙的失败。所以,他最后还是给永田英彦打了电话。
“永田代表,刚才收到邮件了。请恕我多嘴,这张给藤彩子桑伴舞的名单如果就这样交给nhk,柴崎首席制作人可能会心存疑问。”
“林企画官是觉得名单中应该有西野吗?”永田英彦显然心里明白名单中存在的问题。
“对。乃木坂46是首次在红白歌会登场,柴崎首席制作人愿意给伴舞工作很难得,如果ace缺席,我担心好事变坏事。”
“西野在日曜日参加nhk第13回ミニミニ映像大賞时扭伤了脚,还比较严重,医生要求至少休息一个月,所以无法给藤彩子桑伴舞,还请林企画官代为向柴崎首席制作人解释下。”
林真秀愣了下,西野七濑之前的拒绝和习惯往黑暗处思考每一件事背后深意的做法令这名公务员一瞬间想到自残的可能。
“扭伤了脚就能理直气壮不登场。在nhk的活动中扭伤,柴崎首席制作人连一句不满的话都没法说。西野桑,你不仅够狠,也够聪明啊。”他暗自感叹。
只是,当脑海中浮现软萌少女那张治愈感十足的笑脸时,林真秀觉得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随后想起西野七濑在香港那晚很有技巧地暗示诉求,又无法做出肯定的判断。他唯一能确认的是,受伤总不会有假,用施压来解决问题基本做不到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表演《君の名は希望》了吗?他有些不甘心,问:“接下来fns歌谣祭live、圣诞演唱会,还有红白歌会,这些年末的活动,西野桑都会缺席吗?”
“fns歌谣祭live上是和akb48、欅坂46、早安少女组共演,她不上场问题不大。圣诞演唱会上,不是center的歌准备让其他成员代役,是center的歌只能打封闭上场了。红白歌会也会让她打封闭上场。伴舞的话,人少,要求高,打封闭上场怕效果不好,反让柴崎首席制作人失望,所以,考虑再三,还是没把她加进名单。”
打封闭上场?狡诈公务员听得心有不忍,但又心生希望——既然红白歌会能打封闭上场,那当center和站第三排又有多少区别呢?而且,从12月6日到31日足有25天,距离医生要求的一个月休息也没差几天,说不定脚伤已经好了呢?
因此,挂电话后,他盘算了会儿,拨通了柴田恭兵的手机,提出想见西野七濑一次。虽然没说原因,但柴田恭兵显然清楚是为了什么,很干脆地答应去问,但没多久就不安地回电,“对不起,西野说女偶像不适合与年轻男性有私联。”
林真秀先是被气笑了,若非不能让经纪人知道,都想让对方代自己反问一声,“在香港,你穿着和akb48打歌服差不多短的裙子来见的是谁?”但随即觉得不对劲,心道:“受伤导致不能登场理由再充分不过了,难道还怕我敢强迫她?见一面后婉转解释,才是更合理的做法。这是在赌气,还是自残后,心虚不敢见我?”
想到这里,他就更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硬顶过自己两次的少女了。只是,职业官僚的身份不容许再次说出同样的请求,只能向柴田恭兵施压,“柴田桑,你觉得西野桑是不是打算毕业后就隐退?”
“林企画官稍等,我再去劝下她,马上就好。”电话那头听懂了,急忙道。但林真秀立刻阻止,“不必了,西野桑说的也有道理,私联不合适。”——私联都说出来了,必须防备落人口实。
柴田恭兵等了会儿没听到下文,心中敞亮,想了下道:“已经是年底了,很想感谢下林企画官今年对西野和我工作上的支持。只是,艺人到了年末邀请多,经纪人许多时候要陪同,抽不出时间。西野过两天要去拍下一期的《hustlepress》,拍摄期间,我倒是有空,林企画官能赏脸,在hustlepress会社见一面吗?”
和经纪人见面就没问题了,何况是男性经纪人,但狡诈公务员又生出疑心,“西野桑不是脚扭伤了吗,还能拍摄?”
柴田恭兵赶紧解释,“是平面摄影,拍一套室内主题照片,不需要动来动去。”
林真秀这才稍去疑心,确认自己下班后来得及赶到拍摄地点后就答应了——红白歌会出演曲目一般在12月下旬发表,扣掉休息日,留给劝说西野七濑的时间不到十天,越快见面越好。实在不行,还有可以想办法用备选歌曲顶上,只是会付出很大代价,也未必能成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这一步。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狡诈公务员的精力被这件事牵制了许多,一边思考该怎样劝说,一边做备选方案的准备。塞翁失马的是,最近的情绪低谷倒是走出了,连请后藤兼辉说服河合塾给久保正子打电话,又一次被嘲笑是萝莉控,以及和桑子真帆商量借用她的名义帮久保万里子说服母亲,被打趣为石に花咲く和要走一个人情,都没令他心情变得更加差。而白石麻衣她们忙于年末频繁的商演和番组出演,不得不减少了联系,也助力这个男人太太平平地等到约定的这一天。
初冬的东京夜里寒风呼啸,林真秀下班离开办公室,在潮见坂上叫了一辆出租车,没多久到达8公里外位于东品川4丁目12番9-2701号的hustlepress会社楼下,给柴田恭兵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后者一路小跑出来,一边寒暄一边领着进入办公楼,在一个房间内请他坐下稍等,说自己手下艺人工作还没结束,还需要陪着,稍等一会儿后自己就会过来。
林真秀满意这种说法,点点头表示认可。等柴田恭兵走后,他四下打量了几眼,看到这个房间并不大,最中间是一张玻璃小圆桌,围着几把折叠椅。沿墙有几个可移动落地挂衣架,上面还挂着不少女性服饰,角落处有一个用布帘拉起来的换衣空间,看起来像是个试衣室。
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正对房门,耐心等待。没过多久,门外隐约传来声音,随即门被推开,一名女性扶着西野七濑出现在门口,柴田恭兵跟在她们身后。当见到房间内坐着个男人时,那名女性显得很吃惊,而西野七濑却只有一点讶色,这个不同被狡诈公务员敏锐察觉,心中一动,心想:这是已经知道我会来吗?所以,只是傲娇?还有说服的机会?
在他思考时,柴田恭兵上前对那名女性低声说了两句话,那名女性犹豫了下,扶着一拐一拐的西野七濑进入房间坐下,然后转身离开。本来跟着进来的柴田恭兵也准备一起离开,但被林真秀叫住,“请留步,柴田桑邀请我今天来,主人怎么能甩下客人离开呢?”——狡诈公务员做事滴水不漏,既然名义上是和柴田恭兵见面,那这位经纪人就必须在场。否则,变成他和西野七濑单独在私密空间独处,一旦曝光,男职业官僚与女偶像私联大概会上各种ゴシップ杂志的娱乐版头条,很多事也会因为没有第三人在场说不清。
柴田恭兵其实知道自己走不了,刚才就是做个架势,听到后什么都没说,默默走到房间角落,拉了把椅子坐下,又立刻掏出手机,低头看屏幕,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听的模样。
人在就行,狡诈公务员不再多管,视线回到眼前少女的身上,先落在那张软萌脸上,之后是及臀的胭脂红色连身毛衣,当香槟色薄款超短a字裙进入眼帘时,立刻回到那张让他已经有些捉摸不透的脸上——再往下,就是裸露在外的白大腿了,而且从大腿根部就开始露出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赶紧在心里念叨道,只是,心中原本沉积的火气却因为这身打扮和刚才生出的希望消散了不少。
房间内三个人,一个低头尽量让自己不存在,一个低头看地面,还有一个在思考,静悄悄全无声音,最后还是思考的人主动打破沉默,“西野桑,我们又见面了。”低头看地面的人脸微微偏向门的方向,还是默不作声。思考的人倒也没生气,反略微松了口气——如果还来一句“不愿意叫我七濑了吗?真秀答应过用下の名前来互相称呼的”,那就没法再说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看对方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能主动开始话题——硬的不行了,就用软的,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以后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西野七濑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虽然从年初我就注意到西野桑,看到西野桑这三年多来了不起的进步——第1单个握会开12部只能完切1部,排在第9,但到第6单就能开30部全切,只在center之后,明明站第二排,表现比站第一排的桥本桑、松村桑还好。等到了第7单,连白石都被你甩在后面。一专更是告诉所有人,谁是乃木坂46中最受欢迎的成员。但是,真要回答那个问题,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我去看了西野桑出演的番组,去看别人怎样评价西野桑的,稍微有了点了解,只是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等下我说,假如不对,西野桑可以指出来。”
西野七濑的头微微抬起,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去,脸还是向着门的方向。
他没在意,继续道:“大家都说,西野桑是软萌可爱的,脸小,显得幼态;苹果肌大而饱满,所以,脸的外缘曲线圆润而简洁,内缘曲线柔和精致,毫无攻击性,再加上一口大白牙和纯真端庄的笑容,谁能不喜欢呢?”
那个软萌少女的头微微抬起,瞟了他一眼,又低下去。不过,这次脸没有再对着门了。
他继续道:“性格呢?大家说也很软萌可爱。虽然不喜欢辩解、反驳,不擅长利用媒体,习惯逆来顺受,对人情世故,显得过于生疏,听起来似乎都很负面,但也有积极阳光的一面,像在自家番组之外遇到香蕉人时,满脸洋溢着阳光的笑容和闪亮的大白牙,显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表达出强烈、纯粹和有穿透力感情;还有就是纯粹可爱,一点简单的乐趣就可以乐在其中,始终没有失去对事物的好奇心与丰富的情感感受能力。”
说到这里,西野七濑虽然没有抬头,脸却略向林真秀的方向偏了点,似乎在侧耳倾听。他看在眼里,心里一喜,加大了哄骗力度。
“团队中的成员说西野桑真诚、善良且正义感强烈。一起共事过的staff、导演、摄影师评价西野桑努力认真,有强烈信念。我大略看了这三年来的团综,别的不清楚,就看到西野桑从一开始就认真对待工作,从外表到行为始终如一,乖巧不放肆,坚持表情管理、身材管理和人设运营。所以,从第7单到现在的每一单个握会第一,生驹桑不再连c后,8张单曲中担任4次center,还有第一部团队电视剧的主役,都没有人觉得西野桑德不配位,都觉得合情合理,我也深以为然。”
软萌少女低着的头转向门的方向,狡诈公务员先是一惊,仔细观察了下,嘴角露出笑意,随即收敛起来,继续用他沉稳、富有感情的声音说着哄人的话。
“只是,像西野桑这样的偶像,我觉得这点成绩还不足以匹配她的完美,而且像西野桑这样不服输的性格,也应该不会满足现在的成绩。既然已经成为一名顶级偶像,又开启了模特生涯,眼前女优之路也已经出现,难道西野桑就不想成为下一个山口百惠桑,下一个筱原凉子桑,下一个前田敦子桑,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像雄鹰一样飞翔,给所有人看到一个王子与公主那样美好的结局吗?”
那颗低着的头不知不觉转了回来,他说话的声音也就更加魅惑了。
“然而,偶像市场终究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唯有更大的舞台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西野桑的闪光点,让村内的深夜剧不只是一次历练,而成为未来女优生涯中的起点。”
“西野桑,”狡诈公务员的声音转而凝重,“红白歌会去年第1部收视率35.1%,超过五千万人观看,偶像可以登场表演的舞台中还有比它更大的吗?中老年人和家庭主妇是红白歌会的收视主力,同时也是电视剧的收视主力,作为center亮相赢得关注,这种可以快速有效提升认知度,吸引剧组邀约的绝好机会,西野桑就甘愿拱手让人吗?”
他继续诱惑眼前少女,“《命は美しい》是儿童24小时sos热线宣传曲,比乃木坂46其他歌曲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所以,我觉得首次登场红白歌会时应该表演这首歌。而《命は美しい》既然是西野桑的,那么登场的center也不应该是别人。因为,无论是谁,都配不上这份机遇、这份荣誉。西野桑如果放弃,是对这首歌的背叛,对自己之前所有努力的放弃,对所有喜爱你的人的决绝,对上行坂誓言的违背,和未来等待看到西野桑的人的辜负。”
话到这里,狡诈公务员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了,自嘲地引用了一句异国同行先贤的著名台词来结束今天的游说,顺便嘲讽下对方,虽然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
“whileonedoesnotseektheoffice,onehaspledgedoneselftotheserviceofone’scountryandifone’scolleaguespersuadedonethattherewasthebestwayonecouldserve,onemightreluctantlyhavetoaccepttheresponsibility,whateverone’sownprivatewishesmightbe.”(尽管一个人不谋其位,他仍以造福国家为己任,若是众望所归,唯有上台才最能造福国家,他也只能担起责任来,完全舍弃自己的私心。)
说完后,他问:“西野桑觉得呢?”又紧紧盯着西野七濑,眼睛都不眨。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纹丝不动的软萌少女动了,慢慢抬起一条腿,脱掉鞋子,将雪白的大腿、苗条的小腿和脚趾甲染成蔻丹红的小巧脚掌置于狡诈公务员的眼前,用楚楚可怜的上目线和委屈又期待的表情低声问:“这样,也必须去跳舞吗?”
林真秀看着从脚掌中部开始一直裹到脚腕的层层白纱布,无言以对。
他的视线慢慢收回,慢慢抬起,又落在了那张软萌的脸上,认真地看着,似乎想要透过表象,看到隐藏的内在,是否如粉丝所说那样纯粹、乖巧、善良、真诚——毕竟,西野七濑受伤的时间和地点未免太恰到好处了,先拒绝后疑似默认的见面也有欲擒故纵的嫌疑,刚才的一抬腿更是能作为解释什么叫做“万言不如一行”的绝佳范例。
“你默许今天见面,就是为了再次当面拒绝吗?你真以为你可以拿捏我,而我却毫无办法吗?”当退无可退时,不再被之前握手会积累的好感而干扰的狡诈公务员捡回了职业官僚的冷酷,“你敢拒绝的底气不就是粉丝忠诚度高,运营做什么都有所顾忌吗?那我看当有媒体报道说文部科学省向nhk推荐《命は美しい》,柴崎首席制作人然后回应,因为center受伤已被拒绝,结果又有人爆料说你会在圣诞演唱会上出场,也能在红白歌会上露面,但就是无法作为center表演时,你怎么面对那些劝你不要放弃机会的粉丝。”
他在心里冷笑,“是,你确实很聪明,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你却未必知道,这个理由也可以帮我顺理成章地换一个推荐,不就是多欠一点人情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换第10单,还能帮nhk赢得一个宽容大度,乐于给人机会的名声,你以为柴崎首席制作人就肯定会不乐意吗?”
林真秀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端庄大气,而犹带几分稚气的脸,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只是也有些担忧。因此,在自我安慰说“本来就该是你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罢了”之后,他又做出一个决定,“不过,西野桑,你害得我可能要给出错误暗示,总不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吧。你是不是曾表示过毕业后想当ol吗?那就如你所愿!”
想到这里,狡诈公务员不打算再劝说下去了,正准备说两句场面后走人,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说了那句话后,西野七濑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睛都不眨,和刚才低头不语完全两个模样,心中就是一动,半真半假地站起来道:“西野桑的身体确实要紧,是我冒昧了。”说罢又向柴田恭兵招呼,“百忙中还劳动柴田桑招待,惭愧惭愧,那就不再多打扰了。”
话音未落,这名经纪人已经触电般站起来,忙不迭上前阻拦,“天色还早,难得林企画官玉趾贲临,哪能那么早就走。”又转向软萌少女,生气地道:“西野你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连挽留下林企画官都不会?”
林真秀又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有事,怕是不能再留,说罢抬腿就走。柴田恭兵不敢硬挡着,但也紧紧跟随,苦苦挽留。待到了门口,眼看要拦不住了,转头怒声道:“西野,你以为自己说的话是鶴の一声吗,连一句都……”然而,话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狡诈公务员下意识扭头顺着望过去,却见那名软萌少女抬着头,脸对着自己,眼眶已经通红,泪水更是如珍珠一般一滴滴落下,“我见犹怜,何况老奴”这句话浮上他的心头,不觉停下脚步。
柴田恭兵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走到西野七濑的面前,劈头盖脸地就骂,“和你说过,我今天会有贵客到访,需要你作陪下,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不是心里也很明白吗?难得林企画官肯赏脸过来,有什么想要说的赶紧说出来。林企画官和会社有那么多合作,又是通情达理的人,还怕林企画官不肯听吗?”转过头,又向林真秀赔笑,“西野真是个很好的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较真,有时候就倔强了点,林企画官是精英官僚,了不起的人物,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狡诈公务员还能说什么,他也不希望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不过,职业官僚的威严还是要维持的,微微点头后,淡淡地道:“那我最后问一次,西野桑想要什么?”说完后,心里补上一句,“但你只能得到一张空头支票。”
眼前的软萌少女欲言又止。
林真秀眉头微皱,心想到底是什么要求,这样难以说出口,难道是大制作电影的女主演?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会更加厌恶西野七濑了——不只贪心,还毫无自知之明,这种又坏又蠢的女人怎么就长了这张治愈的脸呢?
但是,结果与他预料的大相径庭——软萌少女低下头,轻声道:“我……要一个道歉。”
“道歉?要什么道歉?”狡诈公务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反问。
第一句话说出口,接下来就不难了,西野七濑委屈地继续说:“为骗了我的道歉。”
“骗了你?”林真秀心一跳,立刻想起自己是为了让堀未央奈能以选拔组成员身份在红白歌会登场,同时给卫藤美彩加个保险,才去找柴崎哲也的,但对乃木坂46的运营乃至眼前的软萌少女来说,他这样做的原因却是“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
“宫城riceylady、《めざましテレビ》嘉宾主持,还有……”西野七濑说到一半停了下,过了会儿才继续道,“说什么‘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还不是骗了我吗?”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心里叹息,“原来,终究是为了争利益,还以为你会有什么特别呢。”又想起上一次发觉对方贪心的场景,失望之情溢于胸膛,有一瞬间都想起身走人,但为了挂在眼前的那根名为红白歌会的胡萝卜,又还想着继续用这个软萌少女混淆运营视线,掩护和白石麻衣之间关系,他还是忍住了,耐下性子解释,语气也尽可能地诚挚,但道歉绝对不行——不是什么大事,但房间内还有柴田恭兵这个社会人在,他要考虑自己作为职业官僚的尊严。
“宫城riceylady和《めざましテレビ》的嘉宾主持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也没有骗西野桑的意思,应该是彼此了解的信息不同,没有沟通好带来的误会。我可以答应以后遇上类似事和柴田桑打电话说明情况。”
“我没觉得应该是我的。”西野七濑的想法和林真秀完全在两个世界,有点忿忿不平,又有点委屈地道,“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讨厌我,但为什么要先说‘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把我高高抬起,然后又用两次反对把我重重摔下?我是偶像,但不是玩偶。”
狡诈公务员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软萌少女说那句话是在握手会上,说得再夸张也没问题。而他却是在公事场合下说,只有“这是真话”和“我在说谎”两种可能。如果是前者,他无法解释自己做的这些事;如果是后者,就是承认骗人了。对最后那也饱含怒气的话,他也无言以对——不管是不是有心,结果确实如此。
林真秀只能“两害相权从其轻”,坚定表态,“我当然是超级喜欢西野桑的,那样做完全是为了西野桑好。”
在不相信眼神中,他认真解释,“比如《めざましテレビ》嘉宾主持,如果我不表现出这种态度,柴田桑肯定还会遇上类似情况,西野桑也不想以后看到每一个工作邀请都要担心是陷阱吧。”
说罢,视线转向边上的柴田恭兵,问道:“柴田桑最近有没有收到一些指名给西野桑的工作邀请,比较难以理解,或者暗示了什么?”
“其他的不清楚,但tokyofm的泽本桑是直接问过林企画官是不是超级喜欢西野七濑的,。”柴田恭兵毫不犹豫地道。他可不想手下的艺人和一名职业官僚闹翻,然后职业生涯完蛋,连累他的前途也一片灰暗,所以,一点都没想到隐瞒。
林真秀颇为满意,视线又转回到软萌少女身上,道:“西野桑,你看是吧。”
“那宫城riceylady呢?”西野七濑过了一会儿,轻声问。
这件事就不方便解释了,他只能含糊道:“那件事也没有西野桑想的那么简单,是蜜糖,但也存在风险。我去年曾在《周刊文春》上看到过关于松村桑的报道,今年开始与贵社合作后,因为这方面顾虑,就查了下松村桑的近况,发现人气下降得厉害,第10单握手会排第五,第11单排第九,第12单排第十一。第13单排名出来后,已经滑到第十四,所以,有风险的机会,对她也有很大价值。但西野桑不同,你已经是ace了,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我所以才推荐松村桑,虽然也是为她好,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西野桑。”
这个解释相比刚才说服力弱了不少,在软萌少女“一定是骗我”的眼神中,狡诈公务员不想继续纠缠下去,直接甩出一张可以砸晕任何一名偶像的空头支票,“如果西野桑非常介意这件事,那我想办法弄一个电影的女主演来作为补偿怎么样?”
“我不要电影的女主演。”西野七濑应激一样立刻拒绝,无视了柴田恭兵喜出望外的表情和连连使出的眼色,坚持己见,“我只要道歉。”
她不是个贪心的姑娘吗?林真秀有些不明白了。虽然刚才递出去的是空头支票,但不妨碍他再拿来试探一下,“那可是电影的女主演,西野桑不想要吗?”
然而,做出决定之前或许会很犹豫,可一旦做出决定,软萌少女就无比坚定了,她未必知道嗟来之食这个词,但行动上却和饿者别无二致,再次重申,“我只要道歉,不需要女主演。”停了下,又极轻声地嘟囔了一句,强调自己受害者的身份,“不是因为那句话,会有奇怪的工作邀请让柴田桑为难,怕是陷阱吗?弄到这地步,难道还是我的错?”
林真秀听得清楚,疑惑也更深了。她真的是个贪心的姑娘吗?狡诈公务员又问自己一次。但是,即便后面那句胆大的话并非没道理,道歉还是绝不可能的。只不过因为是事实,有点不太好直接驳回,就用沉默表示拒绝。
场面僵持住了,柴田恭兵只好打圆场,先是斥责自家艺人,“林企画官喜欢你有什么错?宫城riceylady的事难道不比你更懂?最多再过一年,就能知道林企画官说的对不对了,你连这点等待的耐心都没有吗?还有,小宫桑、泽本桑做的事和林企画官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向你道歉?”把西野七濑说得泪珠又一颗颗落下来。
然后,他转向林真秀,赔笑道:“西野是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冷静几天就能想通,不值得林企画官动气。”又拍胸脯保证,“红白歌会的事,我监督她明天就和今野桑说能撑得住,就算《命は美しい》是舞蹈系的歌曲,就算必须打封闭,只要腿没断,也得给我去站中间跳。”把狡诈公务员架在半空中。
林真秀心里暗骂社会人就是社会人,但也无意阻止,视线投向软萌少女,见对方尽管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却没出声拒绝,松了一口气,也不得不对柴田恭兵的表态投桃报李。
“西野桑带伤上场也算义举了,只是,电影的女主演还要等时机。这样吧,我先给西野桑找个黄金档的综艺番组出演机会,作为谢礼,柴田桑觉得如何?”他说。
黄金档的综艺番组出演机会听起来很诱人,其实有一些,偶像未必喜欢,譬如朝日电视台《黄金传说》的人气企划“一个月一万円节约生活”——狡诈公务员是想起有村架纯那次整岛崎遥香的事了。
“如果不喜欢,不肯去,也没关系。还有荒野求生的《一起来野营吧》,干苦力活的《ザ!鉄腕!dash!!》等着你呢。什么?这些也不肯去?你是打算让电视台觉得乃木坂46的偶像太娇气,绝了其他成员上这些黄金档节目的机会吗?”他不无恶意地心道。
柴田恭兵当然猜不出狡诈公务员的用意,或者说,就算猜出也不在乎,都不推辞,就以西野七濑的名义表示接受和感谢,而软萌少女也没做声,林真秀就当是默许了——如果敢说话不算话,他自然会让眼前两人知道什么叫做职业官僚之怒。
目的达到了,狡诈公务员也就懒得再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虽然很好看,都没再敷衍,直接告辞。柴田恭兵礼节性挽留了未果后,殷勤地将人送到办公楼外,目送离去。等回到试衣间内,看着已经止住泪的西野七濑,又是生气,又是后怕地训斥道:“你太任性了,林企画官都给了你台阶,又提出这么好的条件,还发什么疯,说什么‘我只要道歉’?道歉比电影的女主演还重要吗?就不想想,真闹僵了,职业官僚决心对付你,你还能在艺能圈中立足吗?”
软萌少女被骂得不敢抬头,眼泪如珍珠般再度一滴滴落下,抽噎地说:“可是,他说过以后不会再来握手会,再不让他道歉就没机会了。我那么拼命去了解他,豁出脸去钓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意义能比退出艺能圈的危险还重要?而且,就算想要林企画官道歉,那也没有你这样莽的,从头到尾,什么计划都没有,什么预案都没有,以为就这样硬顶着,事情就会如你所愿吗?”柴田恭兵虽然还在批评,但语气平和了许多。毕竟,西野七濑是他手头最大的王牌,软萌少女的发展极限或许就是他职业生涯所能达到的高度,更不要说,那名职业官僚连给几次机会,非常容忍,不是很喜欢无法解释。或许风波过后,两人还有重修旧好的机会,现在就不适合太过严厉。
“还好你的脚伤没像和今野桑、永田桑说的那样严重,大晦日那天也该差不多好了,但还是要装下去,等红白歌会表演结束了,发个博客,拍下脚踝,然后感谢nhk、运营,还有支持你当center的人。我到时截图发给林企画官,让他消消气。之后握手会上,他要是还来,你就要当面再感谢一次,继续用心钓,让他心软,不和你秋后算账,就算惩罚,也会轻一点……”
絮絮叨叨的,经纪人不断地给艺人出主意,后者在无知者无畏的勇气过后,老老实实听着,并不断后怕,开始后悔,犹豫着有机会的话是否该想办法弥补这些天的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