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舱门落下，阻断了萨洛蒙继续远瞰星辰的打算。这艘船正在穿过小行星带，他听见小行星碎屑与船体碰撞，如同倾盆大雨击打在金属顶棚那般发出的密集撞击声。他闻不到雨水渗入土地之后的芳香，这里只有泄露的燃料与老旧管线散发出的焦糊味，循环空气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恶臭以及走私犯那经过改造的尸体散发出的焦黑机油味。整艘船的骨架发出细微到令人牙酸的、不可觉察的细微呻吟声，仿佛下一秒就有可能被远处行星的重力折成两截——那是一个经受工业污染的世界，有毒的大气充斥着整颗星球。山达尔政府已经抛弃了那颗星球，在将所有资源全部开采之后，就把它卖给了一位赌场大亨。现在那里是一颗死寂的星球，没有风、没有地热、没有海洋，只有醉生梦死的霓虹灯穿过肮脏的大气，向宇宙中航行的来往船只缓缓招手。

    这里还有仿生机器人妓女。

    这倒是新鲜，萨洛蒙迫不及待想要带走一个，拿回地球拆解。

    这颗星球就是飞船的下一站，宇宙中的合法赌场。萨洛蒙没有兴趣知道这颗星球的名字，他也没兴趣取代走私犯和那些怪模怪样的外星人做生意。但是他需要水手来驾驶飞船。他们上船的时候那个走私犯就想当一把人贩子，将他们卖给赌场老板，所以走私犯所有的身家都归萨洛蒙所有了。按理说，现在的船员们都想造反自己当老大，但在萨洛蒙处决了几个不听话的家伙之后，所有人都安分了下来，这些比掠夺者还要肮脏的老鼠臣服于新任舰长。萨洛蒙向他们承诺，只要按照预订航行前进，所有人都能领到那个躺在地板上血流如注的家伙所说的工资。

    而且还能高出高几倍。反正都是数字货币，用基因解锁。

    于是船员们向萨洛蒙进献了某种昂贵的致幻药物，作为忠诚的表示。

    说实话，那东西还不错，能让他“嗨”上几分钟。

    超出常理的身体让他能够迅速代谢掉那些药物，对于普通人来说作用极大的毒药对于萨洛蒙来说几乎可以无视。梅林那个老家伙把所有药品都拿走了，他说这东西对于刚刚苏醒的戴夫有帮助——大概是可以让他陷入幻觉，忘掉噩梦。即便相隔着几个气密舱，萨洛蒙也能感觉到戴夫苏醒的征兆。只有施法者能够感受到，船上的其他人根本无法觉察那种以太浪潮以及随之而来的污秽恶意。

    这就是梅林给予戴夫的第一阶段试炼。不断寻求恶魔附身，然后自主驱逐，直到形成抗性。恩-加莱不能容忍软弱的施法者。所有生活在那里的施法者后代在三到四岁的时候，就要在父母的陪同下直视西索恩的黑暗要塞，承受来自大魔影的疯狂。父母会为孩子灌输为封印大敌献出生命的思想，如果孩子出现意志不坚定的腐化现象，无论多么舍不得，他们都必须亲手杀掉那个孩子，以免为大魔影增添信徒。

    戴夫现在还不知道恩-加莱的残忍。

    地球乃至整个宇宙，都是用一代代施法者的血肉堆砌起来的，无论是卡玛泰姬还是梅林巫师团，都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付出自己的生命。这种悲壮的牺牲看不见尽头，有些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戴夫必须坚强起来，他必须承担起责任，他必须承担起无尽的牺牲，为接下来的灾难争取时间。

    这对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相当困难。即便戴夫愿意承担起梅林学派的责任，但是现在的重担却是他从来不曾设想过的——谁他妈会知道宇宙的未来会落在几个年轻人身上，他更不知道自己也是背负责任的一员。这简直就是他妈古早漫画里的恶俗桥段！属于他在小学之前上床做梦时会梦到的东西！他又不是哈利·波特，额头上没有闪电伤疤！而且他已经打败黑魔王了，也没听说伏地魔还有另一个啊！

    他正在梅林的帮助下找回自己的勇气。

    这比他挺身而出对抗摩根勒菲分身的时候更需要勇气，他需要面对足以令人头晕目眩的星辰大海，直面世间最可怖、最疯狂的存在。萨洛蒙没有向戴夫展示银钥匙，生怕那晦暗深邃的东西会击穿他的理智底线。正如梅林说的那样，慢慢来，他们还有时间，这个世界还有希望。

    廉价的希望是黑暗的未来最珍贵的东西。梅林向他展示了未来，他必须做好准备。

    ——————————

    “萨洛蒙在哪？”娜塔莎·罗曼诺夫完全不知道萨洛蒙不告别的事。事实上，复仇者联盟的所有成员都不知道萨洛蒙现在在哪。当她知道萨洛蒙的请假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萨洛蒙的假期长得令人发指，罗曼诺夫特工才发现不对劲。

    然而接待她的斯蒂芬妮却没有给她好脸色。

    “这是机密。”她说。斯蒂芬妮很忙，忙着协调瓦坎达与不朽之城的关系。这个不安分的盟友在身体日益衰弱的老国王特查卡的指挥下，趁着萨洛蒙离开地球的空隙对着不朽之城进行全面试探。斯蒂芬妮不得不调用萨洛蒙的法令，借口平行宇宙罪犯袭击，将瓦坎达的科学家限制在固定的范围内，同时安排姐妹会全副武装地在研发部门附近巡逻。她们表面上看是保护瓦坎达的科学家，实际上却是监视他们，以免瓦坎达刺探到萨洛蒙藏在不朽之城的秘密。

    她已经对瓦坎达失去了耐心，她现在迫切地希望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萨洛蒙却说他已经解决了特查卡，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所以斯蒂芬妮从马利克家族内部又调来了一些行政人员，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已经归顺的九头蛇家族。她一点儿也没有对这些人手软的意思，当他们经过传送门进入不朽之城后，斯蒂芬妮在姐妹会的帮助下收缴了这些人的通讯工具，并且当场处决了几个不安分的间谍。

    马利克家族趁机又吞下了一笔巨大的利益。马利克家族的封君，这种行为相当于收回封地，而且有着正当的理由，吉迪恩·马利克手下的蛇头没有一个能够反对，更没有蛇头想要招惹如今在国务院呼风唤雨的马利克家族。

    “我需要知道萨洛蒙在哪。”罗曼诺夫特工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和他有约定，他不能这样凭空消失。我必须代表复仇者联盟了解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巨大的危机在等着我们？”

    “没有。”斯蒂芬妮撇了撇嘴，试图把罗曼诺夫特工从内政办公室赶出去。这里的机密实在是太多了，万一被这个狡诈的女人带走就不好了。她可不希望自己在萨洛蒙表现出糟糕的事务处理能力，她知道对于萨洛蒙来说，有用的人才值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