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洛蒙非常清楚，如果这项能够改变整个宇宙命运的宏伟计划能够完成，那么最终结果就是他将会失去漫长时间筹划得来的权力、财富与军队。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人类这个种族将不会再受到疾病、饥饿、贫穷以及其他各种生存权力的困扰，财富与知识不再是少数人的特权，每个人都拥有漫长的生命与充足的智慧去探寻宇宙的奥秘。

    届时人类不再需要一个永生不死的领导者，每一个人类都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他们可以用自己的理性去做出正确的判断，正义与公理将会成为唯一的法律。完成任务的萨洛蒙打算在这样完美的世界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养两只西伯利亚大仓鼠，和魔女一起享受落日余晖中的海滩与葡萄酒，然后趁着空气里夏日的橙红色余温在阳台躺椅上打个哈欠陷入宁静的睡眠，最后在夜幕降临时被魔女拧着耳朵叫起来，坐在餐桌前品尝黛娜准备了一天的晚餐。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前路必将铺满鲜血与荆棘。

    旺达能够理解萨洛蒙的想法，但她在今天以前他却不知道萨洛蒙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她的导师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千百年后的未来，而不是现在这个为了生存以及数字构成的财富打得头破血流的种族。这个理想过于梦幻以至于旺达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眨了眨眼睛，最后擦了擦眼睛不再哭泣，而是冲着萨洛蒙用力点头。

    “我就知道你能够理解我，旺达。不过这并非让我最开心的地方。”萨洛蒙满脸笑容地说道，“在我刚开始教导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一个最基础的知识。那就是每当我们学会更强大、更深奥的知识时，我们对外维度的了解也就更深入，面临的危险也就越恐怖。如果没有稳定的心态，施法者很难去学习更加高深的奥秘。我很高兴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定住情绪，你现在能够接触更多更危险的魔法了，我也没有借口限制你对知识安全范围的探索。不过一定要记住——”

    “——开放的思想就如同无人防守的堡垒那样脆弱。”旺达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导师，“我会记住这句话。如果说这是一个测试的话，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难道是因为我探索女巫之路的成果吗？”

    “有一定的关系，旺达。你的魔法能力是天生的，你的母亲或者祖母极有可能是一位女巫，我之所以要求你探寻女巫之路就是为了让你寻找自己魔法能力的来源以及血系传承。”萨洛蒙轻轻点头，表现得像个温和的学者。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也捧了杯热茶，香甜的蜂蜜气息与白色的水蒸气从棕红色的水面蜷曲着飘起。“你也的确从女巫之路上学到了不少知识，不是吗？再过不久，我教给你的那些黑魔法理论就有了实践的机会。那些黑魔法更加契合你的力量，但同时也更加危险。在此之前我必须确认你真的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旺达问道，“是什么样的机会？”

    萨洛蒙眯起眼睛，回想起自己收到的一条情报。

    强尼·布雷泽的女朋友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恶灵骑士的本能发现了一些极度污秽的东西，但强尼·布雷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此那个骑摩托的流浪汉此刻正在到处寻找。萨洛蒙知道恶灵骑士想要寻找什么东西，卡玛泰姬图书馆里的《维山帝之书》近日也向翻阅书籍的秘法师展现出一条用于搜索和定位的咒语。虽然没有哪个秘法师会傻到直接施展自己也不明白的魔法，但能让维山帝如此迫不及待的东西只有《黑暗神书》了，萨洛蒙清楚地记得伴随着《黑暗神书》一起出现的东西，他认为那是一次对旺达来说难度适中的考试——即便这只是一次不算太难的考试，但萨洛蒙仍旧准备了后备计划以防万一。只不过这次并非大军团作战，不会有攻击机与火炮的支援，只有携带着单兵轻重火力的芬布尔之冬第一机密团的士兵作为支援人员。当然，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旺达的，不止是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更是为了让她用尽自己的力量与智慧去完成任务，而不是依赖不朽之城甚至是萨洛蒙的能力。

    “一本可以追溯到人类诞生以前的魔法书即将出现。”他说，“这本魔法书牵扯到卡美洛的传承、黑暗维度以及圆桌骑士。我要你去将它拿过来。”

    虽然嘴上说着只是随手教导，但萨洛蒙却在导师一职上相当尽职尽责。

    不仅能够考虑到学生的教学进度，还能考虑到学生的接受能力。他能有这样的表现一方面是因为性格使然，不只是因为他看重导师所担负的责任，更是因为他深刻的明白绯红女巫失控后的危险性；另一方面，他的教学方法中有许多都是从至尊法师教导他的方式里提取出来的精华。不是每个施法者都能被直接丢到外纬度去直视宇宙热寂的结局而不会发疯，尤其是对旺达这样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施法者来说，维护精神状态更是头等大事——事实上尊者在他年幼时直接将他扔进黑暗维度是一种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根本没有循序渐进这一说法。虽然有一定的保护，但凡事就怕万一。如果换成了其他人被这么对待那结果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这个世界上会因为外维度无孔不入的腐化而诞生新的黑暗维度信徒呢！

    萨洛蒙在教导学徒的时候一点冒险的教学方案都不曾用过，哪怕是教授黑魔法也是从最简单、最基本的理论知识开始。就跟化学试验一样，先学会安全操作手册才能开始动手操作。所以就在旺达跃跃欲试的时候，萨洛蒙毫不犹豫地朝她的脑袋上浇了一盆冷水。他拿出了总共有五十页的打印纸，上面用五号大小的手写体写满的问题。

    “把论述写在笔记本上，下周一交给我。”他的笑容让旺达感觉比黑魔法更可怕，“别担心，我考虑到了，这周你可以不用探索女巫之路。”

    “可是今天是周六！”

    “所以呢？开始动笔写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秘法师耸耸肩，半闭着眼睛慢吞吞地喝着热茶。潜伏在科尔森特工小队里的卧底传信非常及时，要不然旺达可能就赶不上这次事件，然后错过那本命中注定属于她的魔法书。他还要给强尼·布雷泽打个电话好好问问，为什么不经过卡玛泰姬同意就向普通人分享恶灵骑士的灵魂，哪怕是为了寻找那个外维度污染源也不行。

    不过木已成舟，萨洛蒙总不好再将那个新的恶灵骑士的灵魂抽出来，他总得看看新的恶灵骑士究竟能不能胜任这门工作。旺达接下来的任务就包括的这项，观察新任恶灵骑士罗比·雷耶斯。这也是梵蒂冈的莫鲁神父用白银信鸽传来的那封信上的请求——强尼·布雷泽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立刻找上了莫鲁神父，要不是萨洛蒙相当欣赏莫鲁神父的固执，他肯定先拿起战锤给强尼·布雷泽来个上一下。

    既然不会死，就往死里打，他就不信恶灵骑士还敢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