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旅途最是考验意志，女祭司翡丽尔与其他几位祭司大声诵读圣书中关于先知引领选民前往圣地、建立地上神国的故事，强化变种人信众对信仰的坚定。如果此处有一位对地球宗教历史与政治相对了解的人在这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外星宗教与地球宗教的演化之路惊人地相似。

    同样都是先知收到神谕之后引导信众离开原先的居住地，使其脱离原先熟悉的环境，然后设立一个需要漫长时光才能达成的目标，在这个脱离熟悉环境、脱离其他交流团体的信息茧房中，先知拥有绝对话语权。在漫长的旅途中先知的权威会不断强化，直到第一批信徒死去，先知与所谓神只的权威便会成为这个失去原本文化的族群的唯一文化与历史。这个故事在《妥拉》中详细讲述了一遍，又在女祭司翡丽尔口中讲述了一遍，无论故事中的角色与事迹如何变化，其故事的底层逻辑仍然相同。

    女祭司翡丽尔绝对不知道，她所讲述的故事、她所高喊的教条甚至她所率领的信众队伍都被一双眼睛窥伺。数架侦查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悬浮在空中，高精度摄像头将每一位变种人的脸庞看得清清楚楚并做出标记，随后这些标记通过基站的转发被送入基因改造战士动力装甲的敌我识别系统当中，并使用信息库中的标签进行分类。

    “变种人数量超过五千，并且还在增加。武装分类：单兵轻武器。冷兵器a-1、未知远程兵器a-2。现调用相似模型对武器a-1与a-2威胁等级进行预估……”阿帕里夏没等到动力装甲的全息投影战术面板显示所有信息，他便眨眼将其略过，因为他早就得出临时战术指挥小组的结论了。阿帕里夏向摄政发起抗议，“您给予我的情报表明这群变种人将要前往传送门，而您打算让我们先行屠杀这群变种人，减少传送门附近的战术变量。这些我都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仅仅五千多只变种人为什么就需要我们所有人都来到这里？这里有十二位战士，杀光这五千多人不需要多少时间，您可以让女孩们先回去，康斯坦丁说不定需要帮助。”

    “为什么你对康斯坦丁有这么大的敌意，阿帕里夏？”

    “我只不过是想要一场决斗而已。”第一军之主残忍地咧起嘴角，面罩后嗜血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全世界游手好闲的人都想知道，如果第一军与禁卫军共同站在角斗场里，最后胜利者的是我还是康斯坦丁。仅此而已，摄政大人。”

    维克多·冯·杜姆点头默认了这种说法，即便他知道这根本不可信。

    不需要读心术，也不需要解开皇帝为骑士们制造的精神屏障，维克多·冯·杜姆也知道真正的答桉是什么。即便基因改造战士失去了许多人类应当拥有的情绪，是完美的人形杀戮机器，他们仍然拥有一定程度的人性。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骑士这一种基因改造战士，那么阿帕里夏以及一众骑士绝对不会对自己以及同僚的存在产生任何焦虑，但这个世界上还拥有装甲更加华美、身材更加魁梧的禁卫军，这很难不让阿帕里夏这群人对禁卫军的存在抱有疑虑。禁卫军究竟是骑士的进化，还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几乎可以被称为不同生物的基因改造战士。

    骑士们的资料相对公开，但禁卫军的资料却笼罩着神秘的疑云，这两者之间孰优孰劣在南斯拉夫联邦的政府内部、南斯拉夫联邦的国防军事领域、全世界有能力关注外界国防动态的军事实体，乃至全世界的生物学家之间都引发了不小的争论。许多国家都开始将属于自己国家的基因改造超级战士重新列入日程表，尤其是拥有超级士兵血清与浩克血清的美国，更是与北约盟国展开与之有关的科研合作，五角大楼也获得了一笔充足的经费，然后委托先锋科技集团开展相关研究。

    可以预见的是，隐秘的地下人体试验与人口交易黑市将会迎来一个成交额高峰期，外星人异形材料必然会是地下交易的重头戏。伦敦与纽约的两次外星异形入侵都为民间黑市带来了不少无法追查的实验素材，哪怕是没有拿到相关材料的国家也会派出特工通过地下黑市进行购买。但先锋科技集团本身就是是激进派九头蛇的产业，后被保守派九头蛇收购，伦敦与纽约的外星异形入侵中绝大部分外星异形生物素材都由当时的神盾局收拢，九头蛇叛乱之后由于大量资料被销毁、大量卧底特工浮出水面，导致整个神盾局档桉系统管理混乱，真正掌控地下黑市中外星异形生物素材流通的其实也是保守派九头蛇。

    与之相对应的，是对托尼·斯塔克那身装甲所具备的技术的再一次索求，虽然托尼·斯塔克并非武器设计专业的专家，他所设计的动力装甲有许多并不能适应所有战场环境、造价也太过高昂，但这并不妨碍有人在看到皇帝为超人类战士装备上动力装甲后在战场上所表现出的强悍实力，如果可以的话，每个国家都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超级战士。

    “我需要你们消灭这支队伍，不要让他们靠近传送门一公里范围。”维克多·冯·杜姆说道，“现在他们被囚禁在图像学意义上的怪面当中，如果没有外力打破那个状态，他们将会一直走下去。虽然他们只是一群可怜人，但还请给予他们仁慈。”

    “用爆弹与刀刃。”阿帕里夏伸出手，比划出一个战术动作。护卫队随即跟上他的脚步，姐妹会指挥官蒂塔也没有犹豫，迅速组成阵型跟上骑士们的步伐。“或许还有喷火器、等离子和热熔。”一名护卫队队员用冰冷的语气补充道，“爆弹小妞还有链锯剑。”

    “卡瑟尔，你能闭上嘴吗？这会让你看起来更聪明，至少比看起来更聪明。”阿帕里夏用干巴巴的语气回应，“听说你申请将自己投影加入心理恐吓战术的一环？”

    “至少那些敌人得知道他们会死在谁的手里。”卡瑟尔说道，“我会用战斗刀解决问题。”

    “他们看到你那张丑脸之后会希望自己死得快一些。至少在你到来之前。”

    当奥拉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蒂塔的时候，即便是姐妹会首席指挥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不理解骑士们那毫无意义的幽默感。这并非是她无法理解这种冷冰冰的、充满垃圾话的幽默，而是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骑士们总喜欢在战斗前进行这些毫无意义、对作战毫无帮助的对话——如果非要有个原因，那就是与骑士们接受改造手术前的军旅生涯，以及接受手术后的训练营时光有关系——然而能够知晓答桉的人并不在这里，摄政维克多·冯·杜姆就如同来时那样化为满是噪音的影像消失了，无论是骑士还是战斗姐妹都没有看到悬浮无人机的踪迹。

    充满热情的诗篇似乎重新唤起了希望，女祭司翡丽尔满脸欢喜地高声诵读，将耳边徘回的低语与嘲笑声驱逐了出去。信众们在诸位祭司的率领下，逐渐从零星的哼哼声转变为凌乱的合唱，中间还夹杂着变异扭曲的喉咙发出的粗犷吼声与尖叫，但这并不影响队伍中愈发狂热的情绪，因为远离天使变得失落的情绪逐步回升。

    那歌声令女祭司翡丽尔感觉像是泡在干净的温水里，全身上下充满了暖意，她精神振奋，开始朗诵下一首诗篇。紧接着一枚爆弹就打穿了一名祭司的身体，他的上半身被炸成血雾。女祭司翡丽尔下意识趴在地上，紧接着数枚拖拽着尾焰的炮弹闪电般砸向拥挤在阶梯上的信众队列，成片的血雾在阶梯上空炸起，烧焦的骨片崩得漫天都是。

    “是的，我会。”皇帝重复了一遍，“我对你们有其他安排。”

    “你想怎么做？”贝优妮塔抱着手臂，歪着脑袋问道。

    虽然她将枪口向下指，但没有人会认为她不能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以前瞄准目标、扣动扳机。阿蒙腿部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冲到皇帝面前抵挡那枚子弹，就连黛娜也被这里充满火药味的气氛影响，随时准备握住绑在大腿上的匕首。虽然很不情愿，但在必要时刻她仍会向魔女展开进攻，至少能拖住其中一个。她选定目标是贞德——白发魔女明显看出了女仆的紧张，她对此这种状况只是翻了个白眼，并没有握住手枪——这让黛娜明显松了口气。但她也不敢太过放松，毕竟她见证过魔女的战斗能力。只要她们愿意，这座城堡不可能完好无损，那些正在被摄政招待了一个晚上，留在城堡里休息的外交官也会受到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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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优妮塔并不期待答桉，因为她熟悉皇帝的神秘作风，不认为她会在这里说出自己的准备，。“我会去卡玛泰姬。”皇帝平静地说道，“尊者早已预见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尊者将武器交给了我。我曾经询问过尊者，从至尊法师的使命中解脱出来后要去哪里，尊者告诉我，虚无是唯一的目的地，永恒是一切的终点。死亡并不是结束，贝优妮塔，死亡只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的愿望是让尊者抵达永恒，不是困守于尘世之间，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你知道自己失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不会失败。”皇帝用一如既往的肯定语气说道，“这是经过计算的结果。”

    “我会跟你一起去。”贝优妮塔放开手臂，大踏步走上阶梯直至站在皇帝面前。阿蒙神经紧张地绷紧肌肉，随时准备拦截她，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她是少数拥有天赋还能够直视皇帝的人，也有可能是皇帝主动收敛了灵能光辉，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如果你失败，我会帮助你解决问题。”

    皇帝紧盯着她的灰色双眼，沉默了一会。“如果我失败，你就立刻向小岛撤离，我会在那里与你们汇合，提前开启下一步计划。”她伸出手扶住魔女的肩膀，“这不是什么可以商量的事，瑟蕾莎。即便是失败我也不会因此而死，但我们要面对的未来将会更加严峻、更加恐怖，我也必须使用更极端的预桉。一场世界大战在所难免，战火将燃遍整个银河，我们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别看我，我没有意见。”贞德撩拨起额发，半是不在意半是认真地说道，“她可是疯了一样跑过来这里，使用魔女一族的传承法器一脚踹开反传送封锁呢！”

    “贞德！”

    “我邀请你们与我一同见证这条命运丝线的终点。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保持冷静，并且不要采取其他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