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您看您过来怎么也不先派人说一声,侄儿也好亲自去接您不是?”王信收着大门上小厮传来的消息,立刻就过来迎接薛姨妈,一面走一面又嬉笑道:“前阵子我大哥还提起姑妈,想着等手上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就亲自登门道谢。赶巧户部的差事多,一直抽不得空,还望姑妈别往心里去。我这呢,您也知道,大哥忙着朝廷的差事,我这个做亲弟弟的更要做好家里头差事,这家中大大小小,里里外外总需要个人统筹的,我身为王家子孙,本应责无旁贷。”
面对眼前这个侄子的絮絮叨叨,薛姨妈还是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讲完。
“你婶子......”薛姨妈话头刚起,便被王信抢了去,只听他回道:“姑妈来的不凑巧,今儿婶子不在家,巳时二刻便出门进香去了。姑妈若是有什么事,说与我也是一样的,待婶子回来后,我亲自汇报便是。”
凭王信说的这几句话和言语间的神态口气,薛姨妈断定王家还未收到王攸失踪的消息。但那枚玉佩做不得假,确实是攸哥儿的随身之物,更有那封急递为证。
“急递?”薛姨妈有些后悔自己一怒之下烧了那封载有王攸失踪消息的书信,但幸好玉佩还在,然而事情关系非常,于是便试探道:“攸儿近来可有消息?”
王信处变不惊答道:“原来姑妈今日前来是为了攸弟的事。不瞒姑妈说,攸弟三日前还寄回来一封家书,其中言明差事已经办的差不多,即日启程回京呢。算来也就这几天之内便能平安抵京,看姑妈样子,可是攸兄弟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就好。哦,对了,攸儿媳妇可在家?那孩子自小体弱多病,又没了父母,实在可怜。我今儿过来,一则是打听一下攸儿的消息,二则是替贾家老太太和过来瞧瞧她。”
“姑妈不必担忧,也请老太君安心。适才我说及婶子出门进香一事,怪我没说完全,以致姑妈误会。婶子是带着弟妹,妹妹一道去的。”王信按捺住狂喜的心脏,愈发笃定王攸回京途中出了意外。
据他派出去的人回报说,他们赶到事发地点时,已经是迟了一步,但是地上的污血和打斗痕迹却是存在的,想必是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恶战,至于尸体和物品,他们确实也发现几处,尤其是王攸身上的随身之物更是格外留意。
可碍于人多显眼的缘故,才又全部撤了回来。
薛姨妈无奈,只得借故见了见王信媳妇,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后,才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王夫人早已等候多时,身边只留女儿宝钗一人作陪,薛姨妈忙上前问候。
“去过王家了?”
“去过了。”
“妈,舅母怎么说?”宝钗插话道。
“你舅母不在家,带着你鸾姐姐和林妹妹一大早出门进香去了。”薛姨妈不由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攸儿三日前寄回来一封家书,说是差事已然办完,正在回京途中,可......”
薛宝钗脸上也流露出狐疑之色,母亲的未尽之言她是清楚意思的。
倘若后者为真,那便表示玉佩为假,可是那玉佩却是真的不能再真,这一点宝钗确定无疑。
虽比不得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来的稀奇,天下无二。但是这玉佩林黛玉曾与她瞧过,是林黛玉为王攸准备的生辰礼物。
可倘若后者为假,那为何王家要对母亲撒谎,又或者是要隐瞒什么。
王夫人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同样心里也在计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自薛家一开始收着消息到今日,足足半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纵然有她姐妹二人隐瞒的缘故,但凭兄长王子腾的手段,王家那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就是石夫人竟然还有心思去寺庙进香拜佛。
这天底下哪有孩子在外出了事,家中父母仍就若无其事的道理。
“是不是误传,又或者是咱们搞错了?”王夫人由衷怀疑道。
“姨妈,绝无可能弄错,否则玉佩作何解释?”薛宝钗立即否定道。
王夫人虽惊讶宝钗的决断,但还是好奇问道:“什么玉佩?”
一旁的薛姨妈不得已只好将那块从恒舒典送回来的玉佩拿出,解释道:“这东西确实是攸儿的随身之物。”
“如何证明?”王夫人当然看得出这块玉的质地,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可要说仅凭一块相似的玉就断定王攸出了事,那未免太武断了。王夫人又根据薛姨妈方才说的话,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说的薛姨妈心里也逐渐倾向于误传的可能。
“宝钗!你给你姨妈解释一下。”
“姨妈,妈,不瞒你们说,这块玉佩实际上是林妹妹去年中秋节前送给攸兄弟的生辰礼物,你们看这便知。”说罢,只见薛宝钗指着玉佩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吐露道:“这里有‘玉赠’二字,此二字是林妹妹未出阁时请我托人做的,我当时请的玉雕师傅正是咱们家恒舒典的鲁师傅,姨妈和妈若是不信,派人一问便知。若说仿品,总不能连咱们家的手艺也一并仿了去,若是真有这般的高人,那我也无话可说。再者此物对攸兄弟来说,势必珍惜非常,绝无可能丢弃或变卖他人,是故我才推断攸兄弟出了事。”
王夫人和薛姨妈面面相觑,尽皆沉默,只觉宝钗的话在理。
“可你舅舅和舅母又是怎么回事?这都过去了半个月,总不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吧。”薛姨妈将王夫人的心里话讲的出来,她们求的不仅仅是一个答案,更是一份安心。
薛宝钗摇了摇头,只看着放在案几上的玉佩,说道:“无论王家知或不知,眼下最好还是将此事禀报给舅舅和舅母,不能再瞒了。”
薛姨妈转脸看向姐姐王夫人,后者在权衡利弊后,也点头默许了宝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