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攸夫妻二人用过膳,正值这日掌灯时分。
石夫人恰巧派了人来请他二人过去,王攸正要回那人,只听黛玉抢道:“你去回太太的话,就说我和你们爷待会儿就过去。”说着,便拉着王攸进了里屋。
王攸不明所以,自是由她。待进了屋,林黛玉便近前解他腰间的系带,且娇嗔的拍了一下他那不安分的手,道是:“你昨儿个就这身衣裳,又囫囵睡了一天,放在往常,我是不准你这般上床的......”
话虽是埋怨话,可处处体贴和心疼。
“以后再这般样子,你就睡地上。”林黛玉咬着牙恨恨的拧了一把王攸腰上的软肉,警告道。
“是,是!”王攸又趁机不知闻了多少香。
两人磨蹭腻歪了好一阵子,才出了门。
石夫人房内,薛姨妈借着盆里的温水洗了把脸,并从身边丫头的手中接过巾帕拭去灰尘和泪渍,并说道:“当初兄长离京不过是三月里的事,我原想着等宝钗大婚的时候,请他过去......再不济,吃上一杯酒也是好的,不料......”说着,不禁又潸然泪下。
石夫人在旁边也是啜泣不止,听薛姨妈提起宝钗,当即问道:“宝钗怎么没来?”
“我没让她过来,也请嫂子莫要怪罪。”薛姨妈如实道:“这其中有三个缘故,一来是她和宝玉订了亲,待字闺中,实在不便出来;这二来想必嫂子也知道了,娘娘薨逝,说来这个消息我也是走到半道上才知道的,这里头又夹着姐姐她不能来的缘故;至于这三,也是因为家里。自打那年蟠儿失手打死了人,我虑着京里有他姨夫和兄长管教,便举家从金陵迁往京城,适才这家中生意儿又都跟着一并过去。蟠儿是个没笼头的马,只知吃喝玩乐,于生意经济一道上欠缺了些,这些年也多亏了宝钗忙前忙后,才不至于辱没了祖宗。”
谈及自己的儿子薛蟠,薛姨妈心酸不已,算来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也没有,整日里东游西荡,游手好闲,一件正经事也不做。
每每规劝于他,还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面答应的好好地,过几日便又原形毕露,实在没个正形。
石夫人静静的听着,金玉良缘的事她也是知情人之一,只不过促成这件事对于王家有多少裨益,她实在看不出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丫头的通报声,说是王攸夫妇二人前来请安。
薛姨妈也急忙擦掉眼泪,看向门口处。
王攸和林黛玉一前一后进了门,见着王攸的一瞬间,薛姨妈情绪变得很是激动,石夫人虽是王家太太,可真算起来,并非是实打实的王家人。
可王攸不同。
“我的儿!”薛姨妈趋步向前,一把抱住王攸,放声大哭起来。王攸立时被感染的眼圈一红,他能亲切的感受到血脉里的那种归属感,只不过有些事情他觉得有必要提前讲清楚的好。
“姑妈。”王攸闷声的唤了一声,惊得薛姨妈急忙松开手,还以为是自个儿弄疼了他。
王攸看了林黛玉一眼,后者也忙上前将薛姨妈搀扶起,扶至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到此刻,薛姨妈才注意到黛玉,多年未见,听闻她给王攸生了个儿子,顿觉心安了不少。
王攸又与母亲石夫人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以示准许,于是便开口说道:“姑妈,有件事我有必要和您说一下,当然也希望您不日回京后将此事转述给贾家姑母,更重要的是这也是我的决定。”
薛姨妈对于王家近年来发生的事仅限于风闻,其中真假与否在她看来并不重要,心想只要王子腾在世,那么金陵王氏就乱不了。
但如今形势陡转直下,王子腾卒于洛阳,这是谁都始料不及的。
“姑妈,我已将家主印鉴移交金陵。”
此话一出,薛姨妈被惊的瞪大双眼,久久不能言语。
“唯有此举,才可使我金陵王氏不起争端,不生内斗。族中人性难辨,我亦是求自保罢了。”王攸喃喃说道,“这想来也是父亲他所希望看到的。”
薛姨妈明知道王攸此番解释是顾忌姐姐王夫人,可她却听出了另外一番意思,那便是刻意疏远。
“姑妈切莫多心,眼下家里家外皆需夫君一人维持,他在老爷灵前已数日不辍,我瞧着也是心疼的紧,夫君适才所言自保,也不过是求一个安稳罢了。”林黛玉瞧着薛姨妈脸色不对,忙打了个圆场。
薛姨妈面色稍霁,心里只怪自己多疑,又念起林黛玉是王攸之妻,再不济还有探春,又怎会疏远呢?
......
夫妻二人回到住处,王攸便命屋里伺候的丫头全部退了出去。
紫鹃偷偷看了一眼林黛玉,林黛玉摆了摆手,示意不打紧,紧接着上前为王攸宽衣解带。
这一次王攸并未让她近身,相反抓住她的手问道:“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思,为何还多那一举呢?”
林黛玉也不恼,挣脱开去给王攸倒了杯茶,并答道:“太伤人了。”见王攸不置可否,林黛玉又说道:“外头的事我虽不管,可并不代表我不清楚。你说族中人性难辨,可见南省的那帮人各有心思,咱们大可不去亲近,只是现如今你又要疏离京里,两位姑妈皆是看着你我长大的,不比旁人。还有你将来回京,或者有幸回朝列班,少不得要他两家襄助。”
“他两家不拖累我,便是好的了。至于回朝列班,充其量是他们的臆断罢了。”王攸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前途未卜之事多说无益,于是便止住话头,起身进了里屋。
林黛玉怔忪的立在原地,直到紫鹃端着洗漱水进屋,她才渐渐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