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水国上梁城,城主府里商议的事情,没过两日全城皆知,大家之所以都能得知,原因便是全城搜查的士兵,都是打着排查抓捕籼山昆木派余孽一词,而且那搜查更像是故意大张旗鼓宣扬的。
方涥进城不久,就被士兵用兵器指着后背,推搡着进了一家春楼式的客栈,消费可不低,但因为是全城戒严,客栈老板也没多收方涥的钱,一两银子一天,价格真心不算贵。
不过,让方涥吃不消的是客栈里,无论哪个房间都有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弄的已经戒烟的方涥,又点了十根烟熏味道。
“客官,您这里走水了?”隔壁房间住的一些春楼里的姑娘,闻到烟味,误以为走水了,立马叫来店小二,让其过来看看。
“非也非也,这只是一种提神醒脑烟雾,并非走水。唉~对了,问一下,你们这里经常如此吗?”方涥边说,边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
“呃不是,好久没这样了,一般小贼都不敢来府城捣乱,顶多去县里作恶,此番情况,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店小二知道方涥有钱,所以多解释一番,争取能得到打赏。
“出大事?能出什么大事?”方涥狐疑的问道。
店小二被方涥问着了,挠挠头实在是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堆着笑容,抬头看了看方涥,“小的此时还不知,若是有消息,先来告知您。”
“得!”方涥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抬手就递了过去,“有消息立刻跑来。”
“好好好,小的一定先跑来!”拿了银子,而且是五两,这可是一笔大收入,平时他收的打赏都是几文铜板,最多就是一些半两不足的碎银子。
这小二也会做人,得了那么多银子,不能自己一个人拿,方涥隔壁房间,发现烟味的女子,他也要去分一点,到厨房,拿起大菜刀,一刀砍掉银元宝的一个边角,握在手里,其他的被他藏了起来。
“春雨姐,客人的房间并非走水,只是一种烟熏,嘿嘿,这是客人给的赏钱,小的不敢独吞,拿来献给姐姐,以后帮忙多多照顾。”这小二的说词,在古时房间隔音差的环境下,方涥在自己房间也能听得到。
“你拿着吧,给你的你就收下,最近是都别想做生意了,你拿去收好,客人若是要听曲,记得叫我就行。”这位叫春雨的姑娘,年约二十二,是春楼里专门唱曲的,偶尔也兼职陪酒,这客栈算是生意全面,啥都有,就差个澡堂了。
“唉!一定叫您,那小的先走了。”
小二刚刚退走把春雨的门关上,一楼大门的门板,被砸的咚咚响,“开门开门开门!全城搜查!”
客栈老板急匆匆跑过去,第一次遇到来搜查他的店,那还是很紧张的,木门板没开启前,“兵爷,我们这里可是叶老的店,也要搜查?”
“城主邹大人有令,所有店铺和民居,每一间屋子都不能放过,彻查籼山昆木派余孽!快点把门打开!否则,上报给邹大人,那可就是直接烧店了!”门外的士兵,根本没给客栈老板面子,报叶老叶仩空的大名,也没有鸟用。
过了一会儿,门板被拿下来一半,两队士兵冲了起来,为首的士兵头目,走在最前,“刚才外面吵,你刚才说这店是谁的?”
客栈老板是个大胖子,圆咕隆咚的身子很富态,脸上的横肉,不用笑也都堆在一起,“哟,兵爷辛苦至此,先坐下喝杯水,这里是桂春香客栈,咱的大东家是城主府叶老叶师爷,嘿嘿,还请给个薄面,搜查的时候轻柔点,每个房间都是用特殊的香料熏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兵爷,小的带您去看看?”
听到老板的这番介绍,方涥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全部的房间都是有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闹了半天,自己当时被推搡着进来时,没看大门上的招牌,这香气在古代也算是一种独特经营手段。
“好!某就随处看看,既然是叶老的生意,定不会窝藏籼山昆木派余孽。你们几个,在这里站着看就行,不要乱走动!”士兵头目说着,便随客栈老板上了二楼,打开房间听着客栈老板一一介绍了起来。
方涥住三楼,也是从二楼一间一间房间挑上来的,实在是挑不出没味道的房间,便留在三楼住下了,如此也算是避开了士兵的全城搜查。
士兵头目查完了二楼,只是看了一眼三楼,“好了!叨扰贵店了,此地并无余孽反贼,我等还要继续下一家搜查,告辞!”
两队士兵呼啦啦走后,客栈老板又让人把门板插上,继续打烊休息。
店小二关了门,立马就跑到方涥房间,“客官,听兵爷说,是”
“唉~我也听到了,这籼山昆木派余孽,如何说起?”方涥打断了准备复读的店小二。
方涥这样问话,店小二又答不上来,“客官,小的天天在这里混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不如,我去问问店老板。”
“去吧!”
挥手赶走店小二,却不曾想,隔壁叫春雨的姑娘走了出来,“客官,若是想了解这里,春雨可以和你说叨说叨,十两银子,春雨可以给你说一天。”
方涥看了看店小二,“去提一壶滚开的热水来。”
方涥的客房里,被烟熏过的味道,令春雨有点不适应,但方涥很适应,两杯茶泡好,“请!”
“客人先请才是。”春雨没先动手,却伸着芊芊玉手,示意方涥先喝。
一人一个碗,谁先谁后,有什么区别,方涥也没墨迹,端起茶碗,“此店虽然我是客,但此房间我是主,不如同饮。”
“客人真是文人之理,小女子说不过您,同饮。”
两人小喝一口,便把茶碗放了下来,春雨又先开口了,“此物先苦后甜,实乃有含义之物,敢问客人,此物为何名?”
“茶!一个字。”
“茶?简单易记,小女子记住了。”
“记住了,可以多喝几口,常喝茶,对脑袋有好处。”
“哎~先苦后甜,每次品尝,都有一番韵味,此等赞口之物,倘若在五年前,那必定受万万人追捧,如今,却不一定有人问津。”
“适逢乱世,百姓有口饱饭,已属不易,这些在下都懂,故而,此茶仅仅是个人喜好。春雨姑娘,不如直接说说籼山昆木派的事情吧,在下对天下事都是在意,还请春雨姑娘详说一番。”
“客人哪里话,春雨不就是来和您说籼山昆木派的事情嘛,说请字,外气了些。话说,籼山昆木派,在源水国算是六大门派之一,门派内主要棍法为擅长,其次是务农,所有弟子不仅要习武炼体,还要务农,籼山一代是水道之乡,每逢有农事,昆木派一人不留,全部都要去农忙。如此,在三年前的门派劫难时,全派弟子躲过一劫,之后,朝廷百般查寻,也未发现一人。想必,直至今日,朝廷应该还没发现一人,甚至连小女所说务农之事,可能都未必得知。”
“噢?倘若务农是门派常规事务,那么又是六大门派之一,为何别人会不知?”
“门派有门派的规矩,务农时要注意隐蔽自身身份,这也算是锻炼弟子的一技之长,未来在江湖上行走,可以扮演其他人,而不会被人发现。”
“呵呵,还有这么样的事情,呃不知春雨姑娘又是如何得知?”
“春雨在这红尘之地混迹多年,什么事情都会听闻一些,尤其是一些不为人所知之事,许多客人喝了酒,什么秘密都会自己说出来,有时候,不想听也听到了,而且听到之后还要装作没听过,如此说词,很矛盾,但也是最真实的,春雨也要自保。”
“明白,这么说,城主府下令全城搜查,并非是本意,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连带的吧?”
“这春雨说不知,但自从实行了府城州郡制,一个县城有麻烦,那么所在府城和州郡都要被牵连,五县为一城,五城为一州郡,层层相扣,一地出事,全部连坐。”
“嘶~连坐?暴君的手段!”
“嘘!客人莫要声张,隔墙有耳,谨记祸从口出。”
从春雨的这里,方涥得到了许多消息,不管是籼山昆木派的情况,还是府城州郡制,都对方涥日后在源水国到处浪提供了基础的‘游戏规则’。
方涥和春雨聊了一个小时之后,其他的话语都没点营养,更多时,都是在摸索着互套话,都想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起初方涥对春雨没多想什么,但随着春雨的话语暗藏试探方涥身份之意,问了许多不该问的问题时,方涥才警觉了起来,面前的春雨并非简单的红尘女子,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又或者经历。
上梁城戒严三日,桂春香客栈就关门三日,方涥每天都躲房间里,拉上木榻上的帘子,遮挡其他人的视线后,摸着铜镜玩消失。
上梁城内一处很普通的小院里,这三日可谓是异常忙碌,白天小院安静,房间内鼾声震天,夜晚房间寂静,小院里热火朝天,如此颠倒生活的百姓家非常少见。
戒严锁城的第二日,此小院不仅人员走动频繁,粮草搬来搬去,更有一些人从密道里进进出出。
“朝微师叔,问水、吴县、乌梁、启山四县的人都通知了,最近几日叫他们做常人,不过吴县那边形势很怪异,据那边夕口堂的几个兄弟说,他们的行踪应该被人发现了,待我们的人去通知时,他们仅仅留守一人给我们传话,其他人全部撤离去了山林里的凹字岭暂避。”一名年纪二十出头的男子,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对着正屋主坐上妇人说着情况。
籼山昆木派,世世代代务农为本,收弟子不问男女,只要是农户家庭的子女,统统收入门派,传授武艺强身,读书识字教导做人。
明着看是个门派,实则就是一个以务农为本缩小版的国中国,管理和运作体系经过数千年的不断进化,可谓是自成一套独立的体系,为了确保大家都有进取心,特意在门派内设立四个堂口,‘朝、乾、夕、惕’,寓意是让昆木派始终保持勤奋谨慎,不可懈怠。
四个堂口的主职功能也非常明确,朝阳堂,主要是招人为主,培养新一代,延续门派发展。
乾埩堂,主要是耕种务农,为门派创造价值,不仅仅收获米粮,还要把多出来的米粮兑换成门派所需的其他物品,大致就是为门派赚钱的堂口。
夕口堂,主要是联络和打听消息的堂口,不仅在源水国分布广泛,周围邻国也都有弟子在潜伏,平日里最长做的事情,就了解当地物价,报于乾埩堂的人来经商买卖,日逢乱世之时,便作为刺探消息的细作。
愓戒堂,是四个堂口里最凶悍的一个堂口,不仅是内部的执法堂,同时也是一个暗杀、刺杀的一个组织,堂内高手云集,都是从其他三个堂口选拔而来的精英弟子,到了愓戒堂都要换个名字,而且之后行动时,彼此都是蒙面相见,只闻其声不见其貌。
三年前,皇帝水霍旺要对付昆木派,夕口堂传递消息的速度,比朝廷的人马快了许多,昆木派早早的就得到消息,立刻让门派内所有人转移。
原本都是农户出身的昆木派弟子,走到那里都会是一幅农户的样子,提早离开门派之地,分散各处潜伏,务农、猎户、苦力、经商甚至是从军,各行各业都有他们昆木派弟子的身影。
刚才那名夕口堂的弟子口中所喊的朝微师叔,正是朝阳堂的九长老,她也是昆木派在上梁城一城四县的最高领导。
自从源水国皇帝水霍旺颁布了府城州郡制后,昆木派也把组织架构稍微变了变,由门派里各堂口长老,担任潜伏在各个府城州郡的门派弟子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