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嗒……”
“嗒……”
……
手指敲击在案几之上,一道接着一道地敲击声在房间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此刻,房间之中端坐的众人不敢有半点动静,只是在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上方的老者。
时间也就是在众人的沉默,以及老者不断地敲击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直到其中一人再也忍受不住,只见他从坐席之上站了起来。
“族长,魏、韩联军正在西北高地筑坝蓄水,我军进攻不利之下,大司马已然决定放弃鄢城。”
“当此鄢城生死存亡之际,我鄢氏又将何去何从,还请族长为我等后辈指出一条明路才是啊。”
身为楚军中的将领,鄢平对于当前所面临的局势自是清楚万分,而他所说的这件事情也正是作为本地世族的鄢氏的当务之急。
“是啊,族长,我鄢氏当如何应对?”
“还请族长教我等。”
“族长!”
伴随着鄢平主动站了出来,房间之中立时响起了鄢氏族人一道又一道的呼唤声。
眼见着一名又一名族人将目光投向自己,端坐上首的鄢氏族长鄢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嗒……”
当这最后一道敲击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只见鄢玉直接从主座之上站了起来。
缓缓走到众人中央,目光环视周围一名名族人,这位见惯了风雨的鄢氏族长终于是开了口。
“我鄢氏迁居鄢城已有三百五十多年了吧。”
“武王、庄王、昭王、悼王……”
如同一位见证历史的旁观者,带着几分追忆的神情,鄢玉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三百五十多年之间楚国的历代君主。
在这三百五十多年之间,楚国逐渐从荆湘之地的大国,逐渐成长为北瞰中原、能够与晋国一争高下的南方霸主。
在这三百五十多年之间,楚国也曾因为内部动荡而日渐衰落,甚至自己的都城都落入了来自东方的吴国之手。
在这三百五十多年之间,楚国更是如同一只涅盘的火凤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浴火重生,时至今日楚国仍屹立于华夏大地之南。
缓缓收敛自己的思绪,将心神重新放回眼下,沉寂许久的鄢玉终于再次开口诉说了起来。
“三百五十多年以来,无论楚国强大或衰败,我鄢氏却在一次次的动乱之中屹立不倒。”
“为何?”
“只因为我鄢氏立足鄢城,无论遭遇怎样的重创,鄢城都是我鄢氏最坚固的屏障。”
话说这里,目光扫过周围一个个后辈,身为鄢氏族长的鄢玉双眼之中忽然浮现一抹坚定。
“鄢城在,则鄢氏存。”
……
仍旧是鄢城西北的那处高坡,联军主将、上将军庞涓拄剑而立,那抹如同苍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目标,眼前的……
鄢城!
“报……”
“启禀上将军,鄢城内有密信送至我军大营。”
从亲卫手中接过那份来自鄢城之内的密信,庞涓的目光在上面迅速浏览了起来,一抹笑容却是不由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有趣!”
将上面的内容看完之后,庞涓将其递给了一旁的联军副将韩悦,询问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韩相,如何看?”
第一眼看到手中帛书之上所书写的内容,一旁的韩悦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可是这抹喜色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猜疑。
脸上带着几分谨慎,韩悦回答庞涓的语气之中也带上了几分凝重,“上将军,此时鄢城之内有人选择倒向我军,倒也算是合乎情理。”
“只是我以为此刻正是我军即将功成,一举夺下鄢城的好机会,其中是否有楚军的些许图谋?”
“韩相的猜测也有道理。”
对于韩悦表现出来的担忧,庞涓收敛起了嘴角的笑容,整个人身上显露出的是熊熊战意。
“可是眼下这场大战的主动权在我联军手中,而不在鄢城之内的楚军手里。”
“只要我军掘开水坝,积蓄许久的滔滔鄢水将会直冲东南,鄢城迟早都会落入我军之手。”
“可以说,此时此刻我军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对于战场大势的把握,是一位优秀将领的必要素养,而庞涓至少也算是天下将领其中的佼佼者。
自信的笑容重新绽放在庞涓的脸上,他的眼神缓缓落在了一旁的副将韩悦身上。
“既然大势在握,鄢城之内又有变数,我军不妨坐观一番,或许其中会有战机浮现。”
“韩相,以为如何呢?”
“麾下韩军精锐,静听上将军调遣。”迎着庞涓看向自己的目光,韩悦面容坚毅躬身而拜。
……
“快……”
“快……”
“快……”
……
自从夺取西北水坝尝试失败,身为主将的大司马屈伯庸决意放弃鄢城之后,驻守鄢城之内的楚军各部已然进入到了紧锣密鼓地准备之中。
当屈伯庸所下达的撤军时间一点点接近的同时,原本平静的鄢城逐渐化为了一抹滴入了清水的滚烫油锅。
身披甲胄、腰悬利刃,身为主将的屈伯庸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紧张的一切。
片刻之后,将目光遥望远方,一抹不舍浮现在了他的双眼之中。
今日,他就将率领麾下士卒撤离鄢城,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回到这里,到了那个时候鄢城又是否还是楚国的疆土?
上天似乎是并不准备让屈伯庸就这么思绪流转下去,一道有些惊慌的呼喊声浮现在了他的耳畔。
“报……”
“启禀大司马,联军前锋已然攻入鄢城之内。”
“什么!”
听到这则无异于惊天霹雳的消息,屈伯庸本能就产生了怀疑。
鄢城城墙坚固,联军攻打了几个月都没有破城,怎么突然就攻入了城内呢?
可是就在屈伯庸处于怀疑的状态中时,他的耳畔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道道的喊杀之声。
听着那阵迥异于楚地语言,带着中原大地那种厚重感的喊杀声,屈伯庸却是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几乎就在意识到城破的那一刻,屈伯庸当即向着来人询问道:“城头守军何在?鄢平将军何在?”
“启禀大司马……”
听着屈伯庸询问声,来人语气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愤慨,“正是鄢平下令打开了城门,联军这才能够顺利攻入了鄢城之内。”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