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从东方慢慢攀上高峰,将柔和的热量洒满大地,就算离雅军驻扎处还有一段距离,苏暮槿已能感到士兵们正从睡乡苏醒。
看来是赶上了。苏暮槿心想,这场战斗或许会成为奠定胜败的关键一战——无数不断上演的历史已经告诉她,国与国之间战争的成败,往往取决于一场不起眼的战役。
“希望还有时间,”张奕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能让我们休息一下。”
苏暮槿也感到有些疲乏。
这才过去一晚,就觉得浑身乏力。
看到张奕房在打哈欠,她也被传染了一样,微微张开嘴,不过哈欠没打出来,最终是被她一口吞回了肚子里。
是因为昨晚和依皇的手下战斗过,所以非常疲惫吗?苏暮槿心想:这几年没有注重耐力的锻炼,时候总有用不完的精力,现在随着年龄增长,体力逐渐更不上肉体的消耗——不过也不至于这么累吧?
她看向其他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唯一没什么变化的便是黄粱,它一直精力充沛,正探出脑袋警戒周围。
“感觉不对劲……”苏暮槿翻下马,其他人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踩在地上。
“不继续走吗?大营就在前面了。”尊奉永问。
苏暮槿摆手:“我觉得这山中的雾气有问题。你们难道不觉得实在太困了吗?而且,”她揉了揉肚子,“感觉很久没吃东西了。”
“可能是因连夜赶路。”路渝穹在狄禅宗受了四、五只吃一顿饭的折磨,他的胃正处在短暂紧缩的时期,就算很久没有进食,也没特殊感觉。
其他人听苏暮槿这么一,也觉得肚子正在鸣不满。
“黄粱,你去前头看看,我们随后跟上。”
黄粱义不容辞,一头钻进山林郑
任蔚道:“就算这雾气是某种功法,也不会让我们觉得很饿吧?这算什么事。”
“前面就是重湖,心为好。”苏暮槿着,把马迁到一旁。她蹲下身子,注视马的眼睛,发现已经缩成一团,像是干瘪的水果,眼球皱皱巴巴。“这些马……好像也累了。我们走山路吧,自己走更快一些。”她忧心忡忡地拍了拍马儿的脑袋,随后站起身。
话毕,几人便踏上曲折向上的山路。
“你还别,”路渝穹走到苏暮槿身边,为了避免自己的话引起恐慌——自从昨晚经历了依皇手下的自杀式宣言,他深刻意识到,千万不能随意散步不安的情绪,“越往上走,疲惫感越明显了。而且,贪欢笑好像也有点反常。”
“反常?”苏暮槿忙低头看向他的腰间。
这把剑一直是不安定因素,它是重要的战力,但谁都无法预料它会突然做出什么事。
一听到路渝穹“反常”,苏暮槿更是提升百倍的警惕。
“别担心,”路渝穹挤出笑容,“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它还在我的掌控郑”
“校”苏暮槿点头。
眼下莫名其妙的饥饿感和困倦已经很反常了,她不想再发生其他的怪事。
“你也有这种感觉吧。”她回最开始的话题,“这地方绝对有问题,在此之前我只见过一个人能做到这么大范围的影响,你应该听过,百苦教的那个教主黎忼。”
“哦。”路渝穹对死人没有兴趣。
“而且这些雾和那时的不一样,”她继续道,“黎忼内气化作的雾,当年很多人都意识到是‘妖气’。但现在——”她张开右手的五指,凭空握住一把朦胧的雾,“这是‘润物细无声’的雾,它在悄悄进攻我们。”
“那士兵们岂不是危险了。”路渝穹。
“嗯,本来我想再在山脚观察片刻后上山,但事不宜迟。依皇很可能就是通过这种方法,突破一道道关口。”
还真是进退两难。路渝穹仰头叹息。
“神子,快来!”走在坐前面的尊奉永呼唤苏暮槿。
她和笪千潭连忙跟上,走在后面的人也很快过来了。
“怎么了?”
“你看那边。”尊奉永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那里插着雅国旗帜,还有二十多名士兵,他们举止怪异,一个个都像是被灌醉的酒鬼,张牙舞爪,以各种怪异地姿势倒在地上。
“他们昏倒了。”苏暮槿转身对其他人道,“大家心周围,敌人应该就在附近。”在警戒其他人后,她连忙呼唤黄粱回来。可灵猫久久没有回应。
糟糕!依皇是仙,我不该让黄粱离开我身边的!
她的大脑因困意而变得格外迟钝,连这么容易想到的事情都忽视了。
罢了,黄粱应该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苏暮槿忐忑地对其他人道:“我们慢慢靠近那边。一定心偷袭。这个雾气似乎能隐藏气息。”正常情况,苏暮槿就算没有看到这些士兵,也能感受到他们微弱的呼吸,可若非尊奉永率先看到,她不定会直接错过。
所有人都抽出自己的武器,向营地走去。
达到营地,众人安然无恙。
他们纷纷蹲下身,用手指探在士兵们的鼻子前。
“我这边的都死了。”路渝穹大量他们全身上下。身上的衣物完整,尸体周围没见一丁点血迹,要么是内脏被人用内功摧毁而死,要么……
还会有什么死法呢?
他把士兵铺在地面的脸转了过来。从表情能看出,他身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如同刚出生的胎儿,蜷缩成一团;有些人则伸长手臂,似乎是想够到什么东西。路渝穹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目标是营地帐篷。
他打算进帐篷看看。
“别乱走!”苏暮槿大声喝道,“直接把门帘切开。”
路渝穹点头。承认是自己冒失了。
一道剑气斩去,门帘脱落,东升的日光正好照进里面,把内部不遗余力地展现给外头的人看。
里面同样倒着几具尸体——虽然目前没有确认,不过他们或者的可能性,显然是微乎其微——姿势稍微正常些。他们倒在桌边,桌上的事物凌乱不堪,红紫的酒还在一滴一滴地缓慢滑落,在泥地上凿出个水洼。
看上去,他们是在进食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是发生内乱了?”任蔚看到几人扭曲的面庞,觉得有些恶心,捂嘴眯眼问道。
“不像,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痕迹,而且——”杨魏颐来自凌云,在用毒方面,他的造诣远高于在场其他人,“不是中毒身亡。”他把一具尸体摆放成平躺姿势,全身上下检查一番,“应当是……饿死的。”
“饿死的?”
张奕房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明显正在吃东西,杨魏颐竟他们是饿死的?
杨魏颐露出苦涩地笑容,仿佛在:不相信,你们可自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