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老师一接听电话,就听到对面的声音里藏着哭声,在压抑着。她愣了愣,迟疑道:“你是赵小春的妈妈吗?我是小红马学园的小柳老师。”
对面忽然没有声音了,小柳老师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喂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显示通话仍在进行中。
“喂,小春妈妈,你还在吗?我是小红马深夜学园的柳温宁,你好?”
就在小柳老师要挂了电话时,对面再次传来声音。
“我在,不好意思,小柳老师,刚刚医生找我了,你是问小春吗?”
“哎对,小春今晚没有来学园,也没有请假,我们有些担心,所以打电话来问一问。”
“小春在我这里,不好意思,他今晚去不了学园,他爸爸生病了,我们都在医院里。”
小柳老师关心地多问了几句,得知赵小春的爸爸赵荣立生病住院了,具体什么病还不知道,正在检查中。
挂了电话后,她立即找到园长黄姨,告诉黄姨这个消息。
“那天看到赵荣立,见他脸色就很不好,果然身体还是出了问题,知道在哪家医院吗?”黄姨问道。
“问了,在西长安街上的浦江大学附属一医院。”
“我去跟张叹说说吧,可能会去看看他。”
黄姨从办公室出来,上楼找张叹,小柳老师目送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发呆片刻,直到史包包忽然冒了出来才回过神,问道:“包包你跑这里来干嘛?”
史包包见到二楼有人,二话不说,调头就跑,快的只剩下残影。
黄姨来敲门时,张叹正在家里写剧本。他的电影电视剧基本都拍完上映了,只有一部《寄生虫》还在缓慢地拍摄中,导演陈冰是个细节狂魔,对这部电影期望很大,精雕细琢,非常的认真。当然,费用也是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张叹没有参股投资,一点不心疼,反而暗戳戳的乐的高兴。
此外,动画影视作品有好几部,都在进行中。
张叹相当于休息了一个暑假,到现在得动起来,即便没人催他,他也得找点事做。
“小白不在家吗?”黄姨进门口后,见家里只有张叹在,没见到平时喜欢黏在张叹身边的小白。
“她和喜儿到楼下找小朋友们玩去了。”
“你们感情越来越好了。”
“还是有隔阂的。”
“慢慢来,小白年纪小,最重要的是陪伴,隔阂会消失的。”
“以前没有参与她的成长,今后我要全程参与。对了,喝点水。”
“不喝了,我就说个事。赵小春的爸爸赵荣立生病住院了,听起来蛮严重的,就在西长安街的浦江大学附属一医院,你有时间吗?要不我们过去看看,也不远,就在附近。”
“好啊。”张叹起身到房间里拿了手机,和黄姨一起出门,问道:“他是什么病?”
“不知道,还在检查。”
两人下了楼,张叹远远看到小白和喜儿坐在人堆中听故事,眼睛直直地盯着讲故事的程程,心无旁骛。
他和黄姨来到院子里,今晚没有星星,月亮在云层中穿行,若隐若现,晚上风大。
“出去啊?”在院子里喝茶看守的老李问道。
“嗯,出去一下。”张叹回答道。
老李点点头,没有再问。
“我去开车,黄姨你就在门口等我吧。”
“算了吧,我们骑小电驴,开车还没这个快呢。”
谷/span“那也行。”
张叹也有一辆小电动,平时骑的少就是。至于黄姨,她日常出行就是靠小电动,骑行技术溜得很。
两人各骑了一辆小电动出门,来到附属一医院,在住院部的二楼走廊里找到了赵小春的妈妈。
她妈妈红着眼睛,看起来哭了一阵了。
“还好吗?”黄姨上前安慰,张叹则打量走廊,看到了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赵小春。
赵小春瞥了这边一眼,无动于衷的样子,低着头看着地板上发呆。
张叹轻轻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赵小春侧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低头发呆,和平时跳脱的模样截然不同,显得很沉默,气压很低。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张叹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赵小春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低头不语。
他和张叹本来也不熟。在小红马的这些日子里,他基本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人人怕他。
张叹没有再催促,就这么陪着他坐着,目光落在了急救室的房门上,门沿上方亮起“手术中”三个字,赵荣立此刻就在里面。
在张叹和黄姨来之前,手术已经做了三个多小时了,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手术室的指示灯忽然灭了,门从里面被打开,一队穿白色大褂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满脸的疲倦。
“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赵小春的妈妈焦急地上前询问道。
“他身上问题很多,长期缺乏锻炼,最主要的是……”医生说到这里,打住了,请赵小春的妈妈到办公室去谈。
黄姨冲张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留在这里看住赵小春,她则和赵小春的妈妈一起过去。
但是一言不发的赵小春忽然从长椅上起身,也跟了过去。
张叹想了想,也起身跟了过去,见他们都进了办公室,他这下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外的走廊里等着。
走廊里忽然刮进来一阵大风,有饮料瓶子被吹到在地上打滚咕噜噜的声音,有窗帘哗啦啦的声响,还有人在关窗。
要下阵雨了。
忽然办公室的门猛然打开,赵小春从里面跑了出来,狂奔向走廊尽头。
黄姨紧接着跟了出来,正要去追赵小春,张叹就说他去。他追上赵小春,只见赵小春面壁贴墙站着,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背对着他。
“赵小春,怎么了?”
赵小春不说话,直到张叹问了三遍,他才转过头看来。
他没有哭,只是眼睛通红,快要哭了,在强忍着,嘴唇哆嗦,眼神中满是惶恐不安,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怎么了?”张叹的声音不由轻柔了许多,赵小春调皮归调皮,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孩子。
赵小春惊恐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忙。”
“……我,我爸爸得了癌症,刚才,医生说的,呜哇——”
赵小春终于还是哭了,眼泪直流,放声大哭,站在墙角孤立无援,但又不准别人靠近,像一只小刺猬。
张叹安慰他,先不要胡乱猜测,回去再听医生讲,退一步讲,哪怕真的是癌症,有的癌症是可以治疗的。
赵小春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进去,依然在自顾自地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道:“我,我的爸爸又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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