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木子云记不清自己下坠了多长时间,大海好像干枯了,水没了。
那东西应该是站起来了,可是天地之间,只有他的下半身,上半身大概在天宇之外吧。但这也太夸张,所以肯定是不真实的。
木子云明白这应该是术,这也的确是术。
天宇之外,有光影在渐渐靠近,终于显现出了模样,那是通天鳌的上半身,宛若真神,双手之中,把握着整个世界。
任木子云此刻有多渺小,却还是被通天鳌发现了。
一道神音从天宇外传来,那是对灵魂的直接震慑,“既见吾无法无象之身,为何不屈膝跪拜。”
“拜你?”木子云单指苍穹,喝道,“既有无法无天之能,何不来与我拼命一战!”
一道道气浪从天而降,那不是能量,也不是煞气,只是随着通天鳌情绪变化而颤动的空气。
每一道都压得木子云无法起身,他身子弯成了夸张的角度,头和脚都被压砸进了地面,但一只手仍艰难举起,指头上闪动雷光,八道陨雷反劈入天空,直插宇外。
木子云雷电的地位,如同其火焰的地位,世间之物该敬其为杀神之器。而只此一招,便破了通天鳌的法相天地。
天宇之象消失,通天鳌的真身终于显露了出来。并不是世俗印象中鳌的模样,它不是趴着的,而是站着的,双肩为山河之象,有五川八岭,四洲七峰,胸膛为其全身最硬之处,类似四甲鳌壳,还燃烧着红纹,其实是流淌着的红色长河。腰是滚冰山,寒气逼人,似流云腰带。双腿绑着四块巨石,这是某个人族传说里,女娲补天时所用的“四极之珍”。
而膝盖之下,则没入大海之中。一条尾巴甩在身后,似鼠尾,而它的头,并不是安在双肩中央,却是怀抱在手臂中的,其头颅,就是鳌样。
这大概是木子云见过的最巨大之物了,而且还这样诡异,这大物单臂抱着自己的头,且行动自如。
木子云稳定心神,立刻掏出了《吹风录》,查看通天鳌的记载,可能太过紧张,看了两眼就又放下了,只记着一件事,通天鳌的头是抱着的,一旦重新安回去,那就是江鳌。而江鳌为何头落,是因为群神时代后,一个发怒的江鳌,重伤了某神,而那神靠着神器反败为胜,并斩下江鳌的头,从此它这一脉,就不允许有头了,实力也大打折扣。
好消息是,通天鳌现在并没有发怒,也远远比不上江鳌的实力,坏消息是,就现在这个局面,好像也不是木子云能够面对的。
木子云向天空飞去,一直飞到通天鳌的头颅面前。通天鳌注视着木子云,没有开口,但已完成了交流,心语为古兽语,木子云听得懂,也做得出回应。
通天鳌问:“既要吾醒,可再令吾睡?”
木子云答:“自是无能。”
通天鳌问:“自知无能,为何如此?”
木子云答:“非我之罪也。”
通天鳌本该大怒,却并未动怒,它的沉睡是一种封印或者诅咒,但并不是有害的,它醒着对自己反而是折磨,无头之苦,极少人能够理解。它天性为静,就算被无辜吵醒,也不愿战斗,此刻正缓缓趴下身躯,尝试着再次睡去。
木子云也察觉到,这家伙好像并不是敌人,至少自己感知不到任何的恶意或者杀意。可这时候,不周山的法则之惑到来,这在之前无数次重来之中,都是其他人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聚集到了通天鳌这里,强行唤醒后才会发生的事,谁能想到木子云干出了这事,泉天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周山法则,剥夺了通天鳌的理性,但这并不会让其陷入狂战状态中,但接下来,法则重新赋予了其“暴怒”之智。这使得通天鳌瞬间陷入了狂暴之中。
“嘁,该来的还是会来,反正也躲不过去。”木子云浑身活化到了极致,准备拼上一切来战斗。
通天鳌的一声嘶吼,大海上升起了无数礁石,而礁石生出了手足,且从中间裂开,成了数不清的阴黑“妖怪”,它们并不具备攻击性,而是摇晃着身体,鼓起了掌。齐刷刷的掌声,整齐得渗人,木子云越听越觉得恐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可他马上就知道了。
通天鳌的身体动了,它也开始“鼓掌”,但它鼓的不是手,而是头,它竟把怀中抱着的头,当成了鼓面,不断地拍击,而其头颅发生了石化,且大开的嘴巴向前爆发了一道道的声浪。
可以这样形容,这是一口磨盘口径的大炮,在轰击着一只蚂蚁。
一炮就把木子云瞬间砸到了边界上,好在他身上带着泉天栖和方天慕制成的符,使得自己无法穿越结界。
这一炮,把木子云轰傻了。接着一炮、一炮又一炮....
木子云被轰成了渣,而那炮未停,许久之后,几缕火焰在通天鳌的脚背上凝聚成了木子云的身体。
“哼哼...差点被杀了,你这畜生。”木子云反手拿出了多心油灯,引出来一点魂引之火,这东西克制一切有魂之物,但通天鳌的魂魄巨大无比,这一点星星之火,怕是要烧到天荒地老。
这时候,木子云的背被戳了一下,他疑惑地转回头,是一个礁石妖怪,它说不出话,但双手举高,像是投降但其实是指向了上方。
木子云一抬头,正发现那炮口正对着自己。
轰....整个海面都炸飞了,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木子云重新出现在通天鳌的肩膀处。雷电的速度,赋予了他活命和反击的可能。
可下一刻,通天鳌的嘴巴忽然涌出了大量的“泥鳅”,它们争先恐后地向外蹿,原来是一头头数十丈长的亢龙,一口气出来了几千头,而亢龙所经之域,一切皆灰,很快,天地之间变成了灰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