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刚刚提起茶壶准备给六人倒茶的动作一顿,张狂的问题让柳明志有些不明所以。
下意识抬眸瞄了一眼张狂,可是根据张狂的脸色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双眼眸有些深邃了一些。
“小子,你还是不懂先帝。”
“何人挂帅,先帝早有定论。”
靖国公云阳的话萦绕在脑海之中,柳大少不动声色的给张狂倒了一杯茶水。
“舅舅真会开玩笑,圣旨是陛下亲笔所书,兵分三路的主意自然是陛下想出来的了。”
“答案是很显然易见的事情,舅舅没必要考教小子这么浅显的问题吧?”
张狂,柳明志两人的一问一答,让本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的南宫晔五人沉默了下来,眉宇间带着各不相同的色彩思索着。
柳明志模棱两可的答案令张狂的嘴角挂着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张狂端起茶杯浅尝即止,将目光转向了一边的南宫晔几人。
“南宫,你是陛下的亲娘舅,要说了解陛下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了,你觉得此次兵分三路出征会是陛下自己想出来的吗?”
南宫晔默默地望着张狂真诚的眼神叹了口气:“老张,君心难测,你让兄弟我该说什么。”
万明亮瞅着南宫晔为难的脸色,轻轻地碰了碰张狂的胳膊:“老张,大局已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陛下是君,咱们是臣,陛下命令咱们怎么出征,咱们就怎么出征就是了。”
陆成杰,东方明,云冲三人也附和着万明亮的话点点头:“是啊老张,为将者,陛下让咱们怎么打怎么打就是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今天是来参加柳小子置办的出征宴的,不提这些了!”
“没错,今天只喝酒,饮了出征酒,宁死不回头。”
“对,咱们北疆六卫同气连枝,咱们兄弟六人三十多年的交情了,此次出征希望咱们兄弟六个还有机会一起喝酒。”
“说句丧气话,谁要是先走了,别忘了到坟前倒两杯酒,弄二斤好菜,吃饱喝足了,见了阎王爷也不害怕了。”
“老云,知道是丧气话你还说,丑话说在前头,谁他娘的要是不讲义气先走了,别说兄弟们给谁上坟去了,尸体都不给他收拾,让他曝尸荒野去。”
“说好的同生共死,谁也不准失信!”
柳大少望着六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张狂听着几个老兄弟说着调和的话语,默默地叹了口气对着柳大少示意了一下。
“孩子,去催催你的红颜知己,舅舅饿了,让她们快点上菜。”
“好的舅舅,姑父,叔父你们先喝茶,小子去去就来。”
柳大少走出薛碧竹姐妹俩的闺房顺手带上了房门朝着楼下走去。
柳大少走后,张狂眼神复杂的望着南宫晔从甲胄摸索了一下,取出一张轻薄的绢布地图铺在桌子上。
“南宫,哥哥的好兄弟,不如你这位右路大元帅给老哥哥好好的解惑一下,面对两国敌军,兵分三路,左右大军各掌一方,中路大军驰援何人?”
南宫晔的视线放到了地图之上,细看了良久默默无语。
张狂吁了口气,手指指在了济州的位置定了下来:“咱们几个老家伙先猜一猜柳小子有可能布阵的位置,比如说六城中央的济州。”
“突厥的四大部落合兵咄陆部的事情咱们心里都清楚,以咄陆部的地理位置来看,这二十万铁骑的进攻方向可能是云州,以及甘州。”
“突厥大小部落剩下的三十万人呢?”
“金国的意图十之八九会是颍州还有抚州。”
“咱们这样想,如果突厥剩下的兵马与金国的目的相同,都是颍州跟抚州,这样一来柳小子支援的方位就可以明确下来,铁定支援咱们右路大军无疑。”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万明亮直接望向甘州,云州的位置:“你担心会是突厥的疑兵之计?到时候目前已知的五十万铁骑全部放在甘州,云州这边配合金国逐渐蚕食咱们的兵力?”
张狂静静地扫视着其余五人:“再是骑兵,三十万大军动起来需要消耗多久的时间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等到柳小子带兵驰援,黄花菜都凉了。”
“根据目前的局势来看,我大龙十之八九是要以一敌二啊。”
“这个时候必须兵分两路,发挥床弩,火炮,兵甲之利跟两国硬碰硬的来上一场,一举打掉他们两国的气焰。”
“兵分三路,左右大军人数分走了一半不说,而且中路还成了鸡肋。”
“此消彼长,咱们的处境将会更加的不妙。”
“从退朝到蓬莱酒楼一路上我都在思考先帝的用意是什么,现在心里也算有些眉目了。”
五人静静地望着张狂,看他们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谁也没有说什么。
张狂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南宫,老张的性子跟义父金逸大将军如出一辙,说话不喜欢整一些弯弯绕子。”
“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兵分三路的主意绝对不是陛下,而是先帝。”
“先帝这是担心陛下刚刚登基,根基尚未稳定,防止咱们功高震主啊!”
南宫晔无人默默无语,脸色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显然早已经在张狂的那番话中明悟了什么,却只有张狂说了出来。
南宫晔给张狂倒了一杯茶水:“老哥哥,你让兄弟说什么?兄弟又能说什么?”
“你们是外臣,兄弟我何尝不是外戚,外戚弄权的事情还少吗?我比你们还难啊!你让兄弟我说什么?”
“无论先帝他做什么打算,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帅印虎符已经定下,说什么不都是晚了吗?”
东方明轻轻地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咱们兄弟六个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谁没为谁挨过刀,说话有必要这样吗?”
“东方说的对,老张,南宫,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咱们该考虑考虑除了这些之外,陛下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还有别的深意?”
“陛下是什么人,夏公明的史书上以盖世雄主定结论,他这么安排可能有咱们不懂的深意呢。”
“尤其是这三十万新军的安排就最不妥当。”
“咱们都去新军的几个大营看过,全都是一群嗷嗷叫的狼崽子。”
“骑射的本事不服不行,咱们麾下的神射手骑在马上颠簸的时候射出的箭矢准确率跟他们也是五五之数。”
万明亮重重的一拍桌子:“没错,老云说的话深得我心。”
“这三十万人那种嗷嗷叫悍不畏死的气势哪像是新兵啊,完全就是一群久经百战的精兵强将。”
“多少年了,咱们什么时候从新兵的身上见到过这样的架势啊!这些新军的训练方式很值得咱们学习啊。”
“不过老云的意思还有担忧我也明白。”
“咱们军中历来的规矩就是老带新,老云你是不是担心三十万新兵自成一路大军,会出现畏战的情况?”
云冲重重的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们的气势再厉害,可是毕竟没有见过血。”
“老兵是越见血越凶悍,新兵见血之后的反应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柳小子用兵再厉害,可是恐惧,怯战的心情是会传播的!”
“没有老兵一带一的安抚,老夫很担心柳小子能不能抗的住新兵见血的怯战情况!”
“所以三十万新军自成一军完全不符合常理,实在是搞不懂先帝的深意。”
南宫晔沉吟了良久扫视了一眼五人:“有没有可能先帝的出发点会在金国,与突厥的问题之上呢?”
“你们想想,密探打探的关于呼延筠瑶统一草原之时的用兵之道,完全是以雷霆之势展开进攻,极少分兵出击。”
“呼延筠瑶不会不明白我大龙如今有多少兵马,以二十万兵马迎击我北出大军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既然如此,她分出二十万大军的目的何在?”
“看不懂啊。”
“老的老的看不懂,小的小的也猜不透。”
“咱们是真的老了啊。”
“柳小子回来了问问他,这小子比猴还精,而且他与呼延筠瑶师出同门,说不准能猜透这丫头的目的。”
“最关键的是先帝在位之期,最是宠这小子。”
“可以说满朝文武谁能摸得透先帝的脾气,除了这小子再无二人。”
“兵分三路,用好了无可匹敌,用不好功亏一篑啊!”
“一个难懂的局势摆在咱们面前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