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街北门。
看着被装上篷车往外运的枪支弹药，看押俘虏的老沃特啧了啧舌，心中百味杂陈。
“如果那家伙早点把枪发下去，倒也未必会输。”
贝特街的幸存者们根本没摸过枪，因为他们尊敬的镇长大人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们买得起。
至于理由，他倒是也能想清楚。
比起那些用钱财就能安抚的掠夺者，他脚底下那些饥不果腹的拾荒者们，才是他真正害怕的。
刚安抚完幸存者回来的老查理，正巧听到了这句话，淡淡笑了笑，随口回了一句。
“结果是一样的。”
“为什么？”
“你有信仰吗？”
老沃特一愣。
“信仰？”
查理看了那些精神抖擞、坚守岗位的蓝外套们一眼，意味深长说道。
“他们有。”
让这个世界变成废土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某一件可怕的武器，而是目睹天堂崩塌的绝望。
在被卖到这里之前，他见过用仿生机器人耕田的土财主，见过将核聚变引擎装在飞艇上的战争狂人，还见过安上八条改造义体、把自己改成八爪鱼的疯子。
不少和他从一个避难所里出来的同胞，在门打开之前明明还是很好的一个人，出来之后没多久就疯掉了。
还有不少人因为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而选择自杀。
而这些蓝外套，却似乎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怎么说呢……
他们好像有点儿乐观的不太正常？
老查理也想不出来，该怎么描述他们的这种状态。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连天堂崩塌的绝望都摧毁不了他们，那想必他们心中一定是有某种强大的信念在支撑着的吧。
并没有注意到老查理在想什么，站在门口站岗的俩个小玩家，正用扯淡打发着时间。
“关于阿F汗的局势我有以下六点看法……”
“你说得对，但是梵D冈的常住人口有800人，而仅澳洲就有4700万只袋鼠。如果袋鼠决定入侵梵D冈，那么每一个梵D冈人要打58750只袋鼠。”
“话说那个老头好像在看我们？”
“是有任务打算给我们做吗？”
“不像，地图上没感叹号，他也没戴VM。”
“那算了，还是别管那老家伙了……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
给城堡供电的发电机位于一楼，和楚光之前从李斯特手中买来的是同一款，都是木柴汽化器+燃气发电机的组合。
不过，这台木柴发电机的功率，可比楚光之前买的那台大多了，四个进料口连接四个庞大的气缸，最大输出功率居然能达到150KW！
将发电机放在这城堡里简直是浪费。
楚光打算将它带回去。
目前前哨基地的“电网”功率才10KW，给一台活性物质提取器供电就已经很紧张了。
150KW，能干不少事儿了！
不过，在把它搬回去之前，楚光还得用一下它。
玩家们熟练地将木柴塞进进料口，拉起了电闸，随着发电机重新开始工作，城堡内也随之恢复了照明。
背着大锤的楚光踏入了城堡，直接乘坐电梯来到了顶楼。
根据玩家们的报告，这里是老镇长的书房。
楚光让他们不要乱翻这里的东西，一切等自己来了再说。
这些玩家们很听话的照做了，只不过除了书房以外的地方，就差墙皮没被他们啃下来了。
电梯停稳。
看着正对面的壁炉，还有壁炉里整齐摞成三角堆的柴火，楚光忍不住砸了砸舌头。
“真特么腐败啊。”
连走廊都有供暖！
这老水蛭平时在家里都不穿衣服的吗？
那画面有些辣眼睛，楚光决定还是别脑补比较好。
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楚光径直前往了VM地图中，被他用特殊记号标记出来的书房。
与其说是书房，这里更像是收藏室一样的地方。
书架上除了陈列着一些战前时代的小说、诗集、烹饪食谱之外，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摆件。
楚光伸手从书架上取下来一只小巧的黄铜色手枪，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接着对准一旁的墙壁扣了下扳机，却见枪口窜出一束小小的火苗。
“打火机？”
除了造型和手枪一样的打火机之外，还有一支用金色的发条和齿轮，做成的甲壳虫钟表，看起来价值不菲。
楚光甚至在一个生锈的铁盒子里，找到了几根金条。
看来在清泉市这一带，黄金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至少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筹码值钱。
否则，被扔在这里的就不是它了。
“啧，这铁公鸡。”
“真特么一颗筹码都没给老子剩下！”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战利品。
楚光将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暂时放在了一边，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那台收音机。
走上前去，他伸手按了下开关。
短暂的停顿后，悠扬舒缓的音乐和嘈杂的电流音，很快从那老旧的扬声器里飘了出来。
楚光惊讶了。
“居然有信号？”
是巨石城的吗？
还是别的幸存者聚居地……
楚光正打算调频，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频道。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摸到那黑色旋钮的时候，悠扬舒缓的音乐却是戛然而止，换成了一位油腔滑调的主持人。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我们的北边，也就是清泉市的北郊，发生了一起百人规模的械斗。一伙疑似来自北方的流民，拿着水管做的步枪，冲击了当地的幸存者聚落，最先进的武器是一门滑稽的滑膛炮？”
“啧啧，真是残忍，我们看见那些流民，用黑火药炸开了当地人的家门，用枪托砸烂了他们的脑壳。他们将男人吊死在城门上，将女人用绳子拴着，下到一岁上至五十岁的老妇，全都被拖去了阴暗的小巷……啧啧啧，这群野兽，真是太野蛮了。”
楚光：“……？”
这主持人是嗑药了吗？
怎么竟是些蠢话。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清泉市北部的五环线。
楚光向窗外远眺，只能隐约看见一排排参差不齐、歪歪扭扭的高楼废墟，以及高架路桥的残骸。
更远一点儿的城区，不是被遮挡，就是被冬雾模糊了轮廓。
“……从巨石城居然能看到这里？”
还是说，他们在五环沿线或者某栋高楼上设置了观察站？用大号的望远镜暗中观察？
楚光的眉毛轻轻抬了抬。
有点意思。
收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编排完北方流民的野蛮事迹之后，电台里的主持人接着又是话锋一转，在新闻中硬生生地植入了一条广告。
“河谷行省北部的持续动荡，正在威胁南部地区的安全，巨石军工提醒您，枪炮才是立命之本。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隆重向您推荐我们的最新产品——火蜥蜴突击步枪、火龙果榴弹发射器以及1号车间食堂供应的撬棍牌面包。”
“如果连它们都无法让您的邻居保持冷静，我们还提供包含劝架、调停在内的一系列军事外包业务。”
“只要您的口袋里揣着足够的筹码，巨石城的佣兵永远不会让您失望！”
……
【任务：解放贝特街（已完成）】
【说明：贝特街的城堡上飘荡着404号避难所的旗帜，我们的敌人抱头鼠窜，丢下武器投降。虽然老水蛭的下落不明，但这无关紧要。贝特街的人民会感谢我们，他们将拥抱更美好的明天。】
【奖励：50银币，100点贡献，一次抽奖机会，一瓶330毫升葡萄酒，以及小鱼的感谢。】
正午时分。
几乎同时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醒，站在城堡前的玩家们，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抽奖机会是个什么东西？”
“好家伙，内测都还没开，把抽奖功能都给做出来了！”
“盲猜下一个功能是抽卡！”
“运营商：测试圈钱系统也是封测的一环，不爽不要玩，手动滑稽。”
“我抽！嘿，居然爆了个黄铜手枪打火机？！”
“卧槽，我也来……淦！我他妈怎么抽了个羊角薯！”
“哈哈哈哈哈，非洲人实锤了！”
当然。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忙着抽奖。
比如某个短发女孩。
“小鱼的感谢！呜呜呜，小鱼会怎么感谢尾巴呢！会让尾巴抱一下吗？可以抱起来啃一口吗？”
站在一旁的斯斯叹了口气，用枪托戳了戳尾巴的胳膊。
“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变.态可是会被踢下线的哦。”
抽奖功能是楚光昨天晚上让小柒开发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用，就先编辑在任务奖励里试水了。
目前来看，玩家们的反馈似乎还不错？
虽然奖品池里的奖品，都是一些不影响游戏平衡性的小玩意儿，但偶尔一两个欧皇的兴奋嚷嚷，总能把现场的气氛推向高chao。
让楚光比较意外的是，从玩家们的反应来看，公认的SSSR并不是一把售价150银币的铁管步枪，反而是那个没什么卵用的“黄铜手枪”。
黄铜色的外观，看起来就很有“金色传说”的感觉，酷炫造型更是拉风的一批。
唯一的缺点是不能开枪，只能点烟，毕竟这玩意儿是打火机。
不过，这不重要！
玩过《全境掉线》的人都知道，带名字的武器未必就比那些大众名的橙装好使，但大家还是会当收藏品留着，拿去论坛上装大哥骗萌新。
《废土OL》也是一样。
“传说”武器并不会给子弹提供任何的伤害加成，无论是猹的冲锋枪，还是熊的猎枪，除了附带一个独特的故事之外，并不比那些从巨石城买来的铁管步枪好使。
当然，要说老水蛭的打火机完全没用也不至于，毕竟现在前哨基地的玩家们主要靠火柴点火。
这种带压电陶瓷的打火机，还是比较“高科技”的。
抽到一颗羊角薯的蚊子兄，在广场上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差评！这次为什么不搞拍卖会！我想要那个老水蛭的打火机！”
周围的玩家都笑着看他。
让你丫的瞎举牌！
这次不搞G团规则了，傻眼了吧。
抽到打火机的【玛卡巴子】嬉皮笑脸，恨不得把VM戴在脖子上炫耀。
“1000银币要不要？就这一次机会哈。”
“淦！一个打火机卖1000！你特么抢钱啊！”
谁特么能拿得出来四位数啊！
巴兄一脸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他根本没打算卖，价格当然是瞎报的。
“1000银一次，1000银两次……还有没有举牌的？没有？很好，现在1500了。”
蚊子：“%￥#@！”
任务完成之后，奖励的银币和贡献点会立刻到账。
至于抽到的奖品和任务奖励的葡萄酒，则需要等返回前哨基地之后，在NPC的仓库领取。
喝酒还是留到庆祝胜利的晚宴上比较好。
要是现在就把葡萄酒发给玩家们，楚光还真担心这些小傻瓜们当场喝掉线，还得安排人给他们抬回去。
那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除了所有人都能领到的奖励之外，还有一部分执行额外任务的玩家，会得到额外的奖励，而这部分奖励主要由银币和铜币构成，不会影响平衡性，也不会让没领到的玩家犯强迫症。
其实楚光最近还在考虑，在贡献体系之外额外开发一套军功系统，制作一些电子版的勋章和军衔，把生活职业玩家和战斗职业玩家的成长路线进一步区分开。
只不过，这样一来又会出现其他问题。
果然还是等以后人多了，需要玩家们去外面开疆拓土了，再考虑丰富这部分的玩法吧。
城堡门口。
楚光找到了老查理，让他对贝特街的物资做了简单的统计。
对于这项工作，老查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很快找到了仓库里留下的账本，带着楚光去粮仓做了核对。
“贝特街的粮仓里一共储备了8000公斤羊角薯，12000公斤青麦，5000公斤的卷心菜，800公斤风干肉，以及30公斤粗盐，和两麻袋胡椒和花椒……所有物资都统计在这个账本上，每笔物资的支取都有记录，请您过目。”
说着，老查理将皱巴巴的账本恭敬地递到了楚光手中。
楚光接过账本之后，粗略地扫了一眼。
让他比较惊讶的是，除了那些储备粮之外，仓库里居然还有两包500g的精盐和20斤白砂糖。
甚至连酱油和醋都有！
这老水蛭的伙食未免也太好了点。
“除了粮食和军械之外的物资储备呢？”
老查理恭敬回答道。
“仓库里囤着的主要是些用来交易的毛皮，在这个账本的后面能找到。不过上次李斯特的商队来过一趟之后，血手氏族的人又来这儿勒索了一次，库房里就不剩下多少了。”
“另外，杂货铺那边，还有173枚筹码，和一张鬣狗幼崽的毛皮。虽然不在账本上，但我已经为您收拾好了，就在仓库门口的桌子上。”
楚光点了点头。
173枚筹码，算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至于老水蛭孝敬血手的那批毛皮，这会儿正在他的仓库里趟着呢，其中一部分好像被藤藤买去做成衣服了，不少玩家们身上穿着的就是。
就在他正打算让老查理带着自己去库房转一圈的时候，一位灰头土脸的小玩家，从城堡的方向走了过来。
“管理者大人！”
看着独自回来的午夜杀鸡，楚光大概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看着他问道。
“情况怎么样？”
午夜杀鸡一脸惭愧道。
“……我们下去的时候，通道里就传来了爆炸声，紧接着污水漫到了我们的鞋底。我们继续向前，很快遇上了几只受惊的大老鼠和变异蟑螂……解决掉了它们之后，我们用铲子试图清理掉被炸塌的碎石，但通道的木梁已经断了，我们一边挖，前面就一边塌方，我么那只能撤出来了。”
污水？
看来这酒窖的地下通道，应该是连接着清泉市的下水道，那个老水蛭点绕炸药的时候，估计是把埋在附近的水管给炸开了。
听完了午夜杀鸡的汇报之后，楚光没有责怪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不必自责。”
找不到就算了。
贝特街的幸存者们已经知晓了那个老水蛭的罪行，不管他死没死，这里的人们都不可能再让他回来了。
说完，楚光伸出食指在VM屏幕上滑了一下，给这位小玩家的任务点了“确认完成”。
目送着【午夜杀鸡】一脸欢喜地离去，楚光接着看向了老查理，将手中的账本丢在了他的手中。
“仓库里的物资我会全部带走，至于粮食我会带走一半，其余的就暂且放在这里，供贝特街的居民购买。账本你收好，我会定期让人来核对。”
“另外，贝特街的官方货币改为铜币和银币，以前的筹码仍然可以使用，但不再主动投放市场。以后如果有村民那猎物来换钱，你就直接支付给他银币和铜币。”
一开始推行新的货币可能会有难度，但楚光会通过物价这根杠杆，在潜移默化中自己做出选择。
同样一件商品，用银币购买更便宜，幸存者们自然会倾向于使用新的货币进行交易。
听到楚光的吩咐之后，查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领神会地点头说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楚光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楚光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说。于是，他看着老查理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表情庄重地继续说道。
“暴政已经被推翻，贝特街的幸存者将迎来新的秩序。”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新一任的镇长。”
“每个月我会支付给你400银币的薪水，而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起草一份白纸黑字的规矩，来作为贝特街第一部法律的预案。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依照法律上写的来办。”
查理的表情有些惊讶。
虽然猜到了楚光大概会让自己协助他帮忙收拾这里的烂摊子，但薪水和法律老实说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道这位大人到现在还认为，这个世界还有的救？
虽然心中充满了困惑，但老查理并未说什么，只是恭敬地低着头，欣然接受了这份任命。
“遵从您的吩咐，大人。”
（兄弟萌，中秋佳节，请半天假和家人团聚以及取材，今天只有一更了，但这一更的量还是挺多的。可以夸一下我嘛，明天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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