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8章 此乃陛下家事也
作者:木子蓝色   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最新章节     
    阳春三月。
    长安郊外,筑起点将台。
    监国太子李承干登坛拜帅,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子詹事、兵部尚书李绩拜朔州道行军大总管。
    李承干捧出一枚大印。
    “圣人在骊山宫疗养,不能前来,特命人送来一枚将军印赐予英公。”
    印盒打开,里面一枚银印。
    此印银质,伏虎纽,方形,重达六斤四两,印文铸征北将军印柳叶篆文
    印上方左侧刻阴文楷书,贞观十六年。
    大唐官印基本为铜,
    李绩这枚征北将军银印很特别,甚至他这个征北将军号也很特殊,大唐早就没有了汉魏以来的各种散号将军了。
    这次皇帝特颁他一枚征北将军印,足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臣李绩谢陛下,”
    “谢太子殿下。”
    捧着足有一贯钱重的大印,李绩心潮澎湃,七路兵马,总计二十万军北征,全由他统领,这也是他头一次挂帅,总领这么多兵马。
    他知道近来朝野有很多声音,都认为他李绩不够资格挂帅,有很多声音都说应当请武怀玉来挂帅,那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还有人说请李靖出来挂帅,他是武怀玉的老师,用兵如神。
    有人说他李绩是常败将军,他是无法接受的,
    曾经他确实打过不少败仗,但这十几年来,他镇守并州,潜心钻研兵法,努力训练军队,也向李靖武怀玉他们请教过,他自认为今时不同以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接过征北将军印,
    李绩开始点将,
    他从兵部官员手中,将一方方鱼符颁授给各路总管、副总管、子总管们。
    李绩直接统领的中路军,抽调了朔并等九州兵马及长安部份禁军,有总共六万府兵精锐,还有副总管突厥可汗李思摩率领的东突厥六都督府的三万兵马,以及一万青壮负责辎重。
    整整十万兵马。
    李绩认为,仅凭他中路这十万人,就可以直捣敌巢。
    当天,
    一支支兵马开赴前线,奔赴战场。
    大唐将士们士气高昂,对这场战争,从将军到士兵,全都是兴奋的,期待的,大唐这些年对外战争没有败过,
    打仗不仅能挣取功名,也能获得勋官和官阶职事,战争红利很大,一场仗下来,运气好不仅能发财,还能得勋得官,回家分田授地。
    先前的征西域,多少将士发了财,
    许多人直接在那边落户,授勋授职授田,甚至还直接官配给妻子,还赏赐奴隶牛马。
    原地起飞。
    阶层跃升。
    这比种地或做什么买卖,都发达的快。
    谁不兴奋。
    许多人错过了西征,现在不想再错过北征了。
    桃花盛开,
    那位被坊间热议最佳北征挂帅人选的武怀玉,仍还在骊山泡温泉度假,他的嫡长子太原郡公武承嗣也在吏部,领取了洛阳县令的告身,前往洛阳上任。
    皇城吏部衙门,
    一名员外郎亲自将武大郎送出门,
    正好与魏叔瑜碰上。
    “姑父何时回的长安?”
    魏叔瑜在洛阳任司兵参军也好几年了,
    “我也是今日刚回,”
    他笑着跟承嗣解释,这次回来是有了调动。
    “迁回长安了,调任东宫太子司议郎。”
    “恭喜姑父。”
    承嗣叉手道喜,魏叔瑜之前是太子千牛,外放洛州司兵参军,如今又回东宫。
    升职。
    太子司议郎,秩正六品,是东宫史官,隶左春坊,掌侍从规谏,驳正启奏,凡皇太子行事有传于史册者,录为记注,于岁末送交史馆。
    这个官职,相当于朝廷的起居郎,很清要。
    一任司议任,下一步就能进六部任郎中了,中央迁转一两任,到时就可到地方任刺史,前途无量。
    “你这是要去洛阳上任了?”
    “嗯,本来说马上能在洛阳拜见姑父,不料姑父回长安了。”
    那位吏部的员外郎看看这两人,再看看自己。
    五十多岁才任员外郎,而人家这两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才十七,却已经一个正六品,一个正五品了。
    可谁让人家都是宰相之子呢,
    这魏叔瑜还是武怀玉的学生和妹夫,一手书法兼得魏征和武怀玉之长,连皇帝李世民都十分喜欢。
    武承嗣更不用说了,武怀玉的嫡长子,皇帝的女婿。
    年纪轻轻,已经是太原郡公,甚至之前武怀玉要不是一力拒辞,皇帝都已经封他宋国公了。
    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投胎投个好爹更重要。
    老员外郎赶紧笑着又把魏叔瑜迎进衙门,说不定几年后,这位魏二郎就成为他顶头上司的郎中呢。
    武承嗣骑马去了洛阳,身边带着一大群人,既有太子安排给他的禁军护卫,也还有武家给他派的部曲家丁,还有武怀玉为儿子聘请的一众幕僚团队。
    这就是豪门的底气,
    不仅仅是起步高,而且会一直有家族帮扶,他十七岁出任洛阳县正五品的县令,即将面对着很复杂的事务,但根本不用担心驾驭不了,因为早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幕僚团队协助,刑名、钱谷、书启、征比、账房等,既有专门对外的,也有负责内务的,甚至分工明确,几个人负责一块事务,从司法到税赋,甚至连书信往来都有人打理。
    有这样豪华的幕僚团队协助,只要不是太蠢太坏,那都是能够做好这官的,绝不会任地方胥吏架空。
    就算洛阳县是附郭县令,上面还有洛州刺史、洛州都督,以及转运司等诸多婆婆衙门,也根本不用担心。
    普通庶族寒门子弟,就算十年寒窗苦读,通过科举中试,又熬过了侯选,最终得了个县尉、主簿这样的九品小官,但没有人协助帮衬,孤身上任,又没有什么经验,往往不是被同僚排挤,就是被胥吏架空,
    甚至弄不好,还要成为地方上背黑锅的,自然也就难有好的考证,兜兜转转十年都在同一级别打转,甚至干着干着就被免职了,也很常见。
    太尉府,
    池阳县侯武承业武二郎,也换上了一身崭新官袍,提着千牛刀上马,前往玄武门禁军百骑营上任。
    他现在是千牛备身、押百骑北门长上。
    接替的正是承嗣原来的位置。
    曾经武怀玉初来大唐的时候,觉得门阀政治,家族世袭,导致阶层固化,社会阶层流动性差,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可如今他却也成了门阀。
    武氏家族成了这利益集团的一员,他的儿子们少年封侯封公,如今更是才十六七岁,就都已经开始门荫入仕,而且起步就还都是六七品官。
    他的兄弟、学生们,也都借助武家的影响力,成了武阀的外围或是盟友。
    屠龙的勇士,也终成恶龙。
    武承嗣离了长安,
    也先去了骊山汤泉宫,拜见皇帝丈人,也看望父母亲。
    李世民越来越喜欢承嗣这个女婿,笑着跟怀玉说承嗣算他半个儿,还是他得意门生。
    “听说苏定方从姚州给你带回来许多山八珍海八菜草八珍,他还给你做了一道干烧象拔,味道极好?”
    武怀玉一点不稀奇皇帝知道的这么多,
    反正皇帝十几年前就在他家里安插了不少眼线,连他的几个妾侍都是皇帝当初安插的人。
    武怀玉心知肚明,也是心照不宣。
    “干烧象拔确实味道不错,就是烹制起来烦琐一些,”
    “那你赶紧弄一个给朕也尝尝,顺便让承嗣也尝尝。”
    于是武怀玉取来干象鼻,又取来其它几样山珍草珍海珍,亲自操刀下厨,忙活了一下午,最后给皇帝做了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
    那道皇帝指名要的干烧象拔,武怀玉虽是头次做,
    但做出来的味道,却比苏定方还要好几分,
    果然苏定方不仅打仗比不过师弟怀玉,这做菜的手艺更差了几分。
    色香味俱全。
    李世民吃了一块,大声点赞,承嗣也很喜欢吃。
    皇帝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又让怀玉泡上了壶好茶,
    李世民亲自给女婿交待如何做好一个县令,承嗣也很认真的聆听。
    茶喝完,李世民让承嗣去休息,
    “二郎陪我散散步,消消食,太过美味一时多点,”
    君臣二人沿着登山步道往山上晚照亭去,准备看看夕阳晚照骊山。
    “承嗣很有几分你年轻时的样子,”李世民赞道。
    “都是这几年跟随陛下身边,陛下教导的好。”
    一路登上晚照亭,
    在这里可以将骊山晚照这美景尽收眼底。
    李世民突然问,“朕现在很后悔当年执意要给太子娶苏氏为太子妃,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武怀玉没接话,这个事情当年太子承干极力抗争,可李世民根本不理会,甚至连长孙氏都是如此。
    如今苏氏被打冷宫,承干固然有错,但李世民夫妇的错更多。
    “承干现有三子,韩氏生的庶长子敦煌王李象、雁门王李厥,还有武氏所生的陇西王李贤,”李世民扭头望了武怀玉一眼,“你说将庶长子李象过继到苏氏名下,如何?”
    李世民说的给苏氏过继一个儿子为嫡,而不是废掉苏氏,立韩氏或武氏为太子妃,也自有他的考虑。
    历史上,汉明帝的贵人马氏,出身高贵,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女,她婆婆阴丽华又特别喜欢马氏,就想立她为皇后。可马氏却一直生不出儿子。
    后来有人给马贵人出了个主意,挑一个妃嫔的儿子过继名下抚养。汉明帝宠爱马氏,就把贾贵人刚出生的儿子刘炟过给给了马氏,
    马皇后对刘怛倾注了所有的爱,刘炟也感念嫡母恩德,跟嫡母非常亲密。
    刘炟在马皇后栽培下,被册封为太子,汉明帝驾崩后,刘炟也顺理成章成为皇帝,便是汉章帝。汉章帝册封了嫡母马皇后为太后,却没有封生母贾氏,对马太后娘家的舅舅们,也一直恩赏隆得。
    李世民现在也想这样,
    让苏氏将李象过继到名下,这样李象就成为嫡子。
    这跟一般的接到身边抚养是不同的,宗法制度下,过继后的关系就有了继承权。
    李世民此时提出这样的想法,不排除一是觉得亏欠苏氏不想废她,二是可能出现要压制武党,毕竟韩氏是怀玉外甥女,武氏是怀玉堂妹。
    她们做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但如果将她们的一个儿子过继给苏氏,那将来这个孩子成了皇帝,太后也是苏氏。
    “此乃陛下家事,不合问外人。”武怀玉答道。
    这个回答,却是出乎皇帝意料之外了,他有些惊讶,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