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英化出一朵云气,踏云飞天,身影隐在云中,跟着鲁王的队伍向崂山而去。
出城不过十里,忽然只听远空云中,有一澹雅歌声传来。
“醉折残梅一两枝,不妨桃李自逢时。”
“向来冰雪凝严地,力斡春回竟是谁?”
琼英闻声望去,只见那边云中,倚坐着一个紫裳白衣,水晶冠束发,小炉煮酒的女子。
那人也正向崂山方向飞去,若有所觉,扭头看来,嫣然一笑:“这位道友也是去往崂山吗?”
“正是。”琼英上前,报上自家名号。
“在下诸葛月,字雪庭,见过琼英姑娘。”
那人起身行礼,笑道,“我跟姑娘一见面,就觉得有几分眼熟,仿佛梦里见过似的,十分可亲,若不嫌弃,不妨同去崂山赴宴?”
琼英澹然道:“修行有成的人,也会做梦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说修行人,神仙也不能免俗。”
诸葛月言笑晏晏,道,“我幼年读诗,独爱梅花,可惜草木无情,独与梅花为友,未免冷清,所以周游山川,一心想寻位意气英华,凛然若梅的友人……”
她说到这里,含羞一般垂下眼帘,举起酒杯,轻尝了一口。
琼英这才看出,她两颊微红,鬓角见汗,原来是在见面之前,就已经有了些醉意,难怪举止有些轻浮莽撞,刚才那段歌声也是醉卧云中,即兴所唱。
‘亏得是我,若换了个有歹意的,这样一个好姑娘,今日只怕多少要吃些亏。’
琼英心中暗想,倒也不那么疏远了,落座之后,取酒杯晃了晃,凝出一杯冰爽云露,请诸葛月品尝。
诸葛月竟然也不提防,伸手接过来就是一整杯倾入口中,霎时眼睛微微一亮,醉态稍敛,坐直了身子,抿唇轻咳一声,说道:“让道友见笑了。”
琼英见她举止从容,落落大方,也爱她率直,笑道:“我还要谢谢诸葛姑娘赞誉。”
诸葛月连忙说道:“虽然醉后无状,但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她们两人结伴同行,不知不觉,彼此之间就已经以“月儿”“姐姐”相称。
不过很快琼英就发现,眼前这个美貌的姑娘,并不是之前自己所以为的那种莽撞率直、天真可欺的人物。
她的人脉很广,越是靠近崂山,同样是去赴宴的修行者,就越是容易注意到其他来宾。
而短短片刻之间,已经有六七拨人,向诸葛月打过招呼。
那些人之中,有看起来气质冷峻的剑客、有肢体残缺阴郁的老者、有结伴而行颇为高傲的门派。
他们的性格、背景,明显有很大的差异,但却都能够跟诸葛月友好的打招呼。
诸葛月注意到琼英的视线,悄悄凑过去一点,轻声说道:“姐姐不要看我年轻,但是我们游方诸葛一脉的相术,却是一绝,所以认识很多热心肠的前辈、同道呢。”
“哈哈哈,这一点老衲倒是也能够作证。”
空中飞来一件大红袈裟,载着两个和尚。
一个老的不成样子,皮肤上全是褶子,牙齿都只剩几颗,但耳垂宽大,中气十足,手缠念珠,盘膝坐着。
旁边站着一个小沙弥,一身白衣,肘弯里搭着一柄拂尘,俊俏可爱。
“老爷子精气神很足啊,看来我给你找的徒弟,你还挺满意的。”
诸葛月打了个招呼,随即对琼英说道,“这位是金山寺的方丈,灵佑禅师,旁边那个是他小徒弟法海。”
灵佑禅师看着琼英,眼中有一丝惊讶的神色,彼此见礼之后,才说道:“老衲该再替金山寺,好好谢谢诸葛家,法海天资聪颖,佛法神通一点就透,恐怕弱冠之年,就能够追上老衲的修为。”
“金山寺能够有这样的衣钵传人,等老衲圆寂的时候,也可以安心了。”
法海也上前躬身施礼,拜谢诸葛月,一举一动,有板有眼,跟个小大人似的。
诸葛月看了看他,却微微皱眉:“若只知道清规戒律,固然在修炼佛法神通上有好处,只怕日后杂念累成劫难,一举反噬,有大麻烦啊。”
说起此事,灵佑禅师也苦了脸:“老衲时日无多,只好尽力而为了。”
众人聊着聊着,就已经飞到崂山派的地盘上,压低了云头,从崂山边界处,那两座形如门户的山峰之间穿过。
崂山派数十个峰头,今日都张灯结彩,来来往往,不但有驾云的贵宾,御风的道士,还有许许多多的杂役,山外的商队骡马。
崂山派虽然是修行大派,但是真正修炼有成的,也已经是执事、长老那一级的了。
绝大多数弟子,还是会钟情于普通人做的美食,就算是崂山的长老,对一些外地的干货、大厨的技艺,也是很赞赏的。
所以今天的这场大宴,当真是热闹的很,崂山周边的百姓,也会陆续的过来赴宴。
众多来贺寿的修行者,都是到了主峰之上,稍后被领到山顶广场的八十一桌宴席处。
贺礼自然也都是交给崂山弟子,这里却没有什么照着礼单唱名的规矩,不管送什么,崂山的弟子都是一视同仁,收到一边。
诸葛月、琼英和金山寺的师徒,被安排到了同一桌上。
坐在这一桌的还有几个来自昆仑派的炼气士,其中的长辈叫做岁寒道长,与灵佑禅师似乎早有交情,也跟诸葛月熟识。
琼英光是听他们闲聊,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也分炼气士与散仙,散仙境界本该可以长寿,却有九死之说。
意思是指,即便修炼到了散仙的境界,体内也有衰朽之气,普通人和初入散仙者,活到百岁,就都会经历一次死劫。
普通人自然是就此丧命,化为鬼物,散仙的躯体也会枯竭,神魂也会转阴,倘若不想沦为阴邪鬼怪,就要竭尽所能,施咒、布阵、炼丹、用器,运转法力,使自己还阳。
就算度过了第一次死劫,之后每隔三十三年,形神内衰朽之气骤然浓郁,也会再有死劫降临。
传说,曾有度过八次死劫的散仙高人推测,假如能度过第九次死劫,就可以彻底对抗天地间的衰朽之意,保自己长生不死。
但是那位高人自己都没过得去,所以自古万年以来,世间都没有真正可以不被死劫困扰的长生之人。
琼英打听了灵佑禅师、岁寒道长等人的修为,估量了一下这个世界所说的散仙境界。
能扛到第五次死劫的散仙,基本上就已经等同于水浒世界宝骨神魔的境界,也就是迈入大头领所说的五星级。
这种级别的人物,若是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怎么可能才活几百年,就陷入形神衰朽的状态?
要知道,就算是水浒世界的金石之道,那么大的弊端,那帮人飞天的飞天,沉埋的沉埋,却也只是一种另类的修养方式而已,并没有真的陷入衰朽状态。
赵匡胤那种中了剧毒飞天的,飘在天上一百多年,只要有机会被唤醒,照样能爆发出惊人的实力。
这个世界的九死之劫,甚至每一次爆发之间,还有固定的时限,怎么听都很奇怪。
而且还有更奇怪的。
那些修为远不如散仙高人的厉鬼、妖怪,轻轻松松就能活个几百年,只要别在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别被人砍死,基本可以说什么劫难都没有。
琼英正琢磨着这些消息,有心继续深问的时候,那边崂山派大殿里面,传来一阵三清铃响。
法乐悠扬,道音玲珑。
崂山派的掌教真人,从殿内踏出,蓝袍白发,步履稳健。
知道了此界修行者的状况之后,琼英对崂山派在这个世界的地位,有了更深的了解。
别的不谈,光是一个扛过了七次衰死之灾,能给自己办三百岁大寿的掌教真人,就是实力的象征。
琼英估摸了一下,这位掌教的根基,恐怕比自己还要略胜一筹,已经近乎于五星级的巅峰了。
‘但比武叔叔还是稍逊一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厉害法宝,修炼仙道的,法宝、法阵的手段,往往会有不小的加成……’
崂山掌教出来之后,便宣布寿宴可以开始了,随即手中拂尘向天一挥。
霎时间,琼英产生一种物换星移,天昏地暗的感受。
她稍一晃神,勐然警觉,却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宴席之上,周围的景物也没有什么变化,大家还各自安坐。
不对!
虽然崂山主峰上的一切,确实没有什么变化,宾客都还在,建筑物也都是那副模样。
但是如果往远处看,崂山其他山峰上的布置,跟之前显然有了些差异,穿着崂山弟子服饰在各处值守的人,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体型壮硕,个个近乎丈余高的金甲力士。
倘若视线放得更远一些,超出崂山的边界,就可以看到,崂山群峰之外的地形,也明显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没有了鲁王的城池,取而代之的,是诸多规模较小的城镇,但总人数,可能比鲁王的封地还要多出很多。
这里的天空非常昏暗,没有一丝光彩,地面、山岩,也都是暗沉沉的。
“英姐姐之前不曾参与过这些名山大宴么。”
诸葛月轻轻扯了扯琼英的衣袖,小声说道,“不必如此紧张,只是名门大宴的惯例。”
“刚才是崂山掌教,动用山门大阵,给我们换了个地方,这里已经不是在阳间的崂山,而是在阴间的崂山。”
琼英有些惊讶:“阴间?”
“不错,阴间、阳间的地貌,有极大的差异,但也有一些特殊地点,影响力贯穿阴阳两界,使得局部区域的地形极其相似。”
诸葛月说道,“泰山、崂山、昆仑、金山、嵩山等等名山古迹,都是这样的。”
“古老传说之中,说这些名山大岳底下有阴府,是人死之后的去处,乃鬼之国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琼英依旧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在这种办寿宴的时候,要带我们到阴间来?”
“修道人的寿数,超出凡俗良多,已是值得窃喜,哪有那么多的避讳。”
诸葛月细心的解释道,“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可不管是不是寿宴,就算是美满婚典、子孙满月、继任大典这些事情,也都会将修行者请入阴间,来进行正式的宴会。”
“因为阴间比阳间更为广大,生灵死后,倘若没有特殊的原因,都会归入阴间,在阴间生活。”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的寿命普遍将达到百年以上,就算不经过修炼,也有可能活到一百五十年,才会鬼体消散,记忆彻底消失,融入阴间大地。”
“所以阴间的情况也比阳间要混乱的多,鬼太多了,到处都有鬼物在互相争斗,往往只有各派的阴府,收炼阴魂道兵、布置阵法、维持秩序,能让周边地区安宁一些。”
“但是阴间恶鬼层出不穷,常常侵扰这些安宁之地,又常有怪风过境,假如被怪风刮过,寻常鬼魂,也会有化为恶鬼的可能,这些都需要靠阵法抵挡,各派的阴府,损耗不小。”
“故而各方修行中人,都会借着每次大宴的时候,进入阴间欢宴一番,顺势贡献出自己的一份法力,为阴府阵法再做一次加固。”
她们二人说话间,崂山那位掌教真人,动作可没有停下。
他把众人带到崂山阴府之后,手里的拂尘一收,又从袖中飞出一副画卷。
画卷张开,其中画的是明月当空,飞仙奏乐,天女献舞。
崂山掌教真人屈指一弹,画面之上,分出一个圆圆的纸片,正是那一轮明月。
这薄薄的纸片越飞越高,须臾之间,已经悬挂天际,真如一轮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这片昏暗的天地。
主峰上的众人,还未有什么反应,周围群峰之间,已经是一阵喧哗欢呼。
琼英现在已经知道,阴间的崂山群峰,宴请的宾客,也自然是崂山阴府的百姓。
他们生活在阴间,也不知多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月色了。
崂山掌教又一挥袖,顿时清风涤空,画卷哗啦啦的一阵清响。
诸多纤薄的图像从中飞出,画卷上只留下一片空白。
那些图像如纸片飘飞,奔向明月,也不知道是在飞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变得立体了起来。
只见一阵云彩飘过,仙月当空,歌舞曼妙。
月光和歌舞之下,崂山阴府外围的阴暗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些,鬼民们也觉得通体清凉,少了一些躁意。
“是《崂山话影集》。”
灵佑禅师连连点头,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点钦羡之色。
“能轻描澹写,把众人肉身带到阴间,还能分出修为,驱使这件法宝,崂山道兄的修为,愈发精湛了。”
倘若他有崂山掌教这样的修为,何愁渡不过下一次衰死之灾?
此界修行者死后,是不能转为鬼修的,古时也不是没有人这样想过,可一旦他们想以鬼身保留修为,就会变成彻底的鬼怪,与从前的自己完全不同。
不过趁着还活着,不可辜负了这身修为啊。
灵佑禅师声音抬高一些,笑道:“有此月光,诸位今日也大可尽兴了。”
众人纷纷含笑回应,一个个身上法力涌动,已经准备要向崂山阴府灌注法力。
琼英观望他们各方气息,却想起一事:“大家的法力差别也太大了,全灌到一个阵法里,真的没事吗?”
倘若是大头领的灵胎分身在这里,在场的人再多十倍,也不用担心法力冲突的问题。
但问题是,这个世界可能一直没有出现过六星级的修行者,所用的法器、阵法,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呢?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是用什么东西来化解法力冲突的?
诸葛月看向琼英的眼神,这下是真有些疑惑了,但很快一笑,准备解释。
此时,岁寒道长忽然轻咦了一声,看向西方,说道:“那是阴间飓风吗?”
这个世界的阴间、阳间,都不是什么星球结构,虽然有山脉、平原、海洋,但整体来说,是比较平整的。
也就导致这个世界的人,更容易观测到远处的景物。
崂山阴府主峰上的这些人,又都是修炼有成的人物,视野更加广阔。
他们闻声看去,果然都隐隐看到,在西方有一片扭动不休的黑色潮涌。
“离我们这边,少说还有两千余里,但看这个移动方向,很有可能冲击到崂山阴府。”
岁寒道长掐指一算。
“怪哉,按阴间历法来算,这个季节,不该有这么大的阴风过境。”
诸多修行中人仔细看过之后,也议论起来。
“违背历法的阴间暴风,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大魏王朝立国前夕,诸国混战,连妖魔鬼怪、各大门派,也被牵扯进去,都在泰山一带混战,累计死伤生灵无数,那一年阴间就出现了违反历法的大风暴。”
“人间百姓伤亡,如果实在太多,就会引起异常阴风,泰山十九派的阴府,也是在那一年被毁。”
崂山掌教皱眉,身边有一位崂山长老开口说道:“不可能,自那以后,修行各派已盟誓,不准插手王朝更替,再说这些年,人间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兵祸。”
诸葛月更是脸色难看,咬牙道:“据我隐世诸葛一脉的统计,人间南北九万里,东西十万九千里,近年约两万万生民,确实并无灭国之战。”
“纵然某些地方遇上天灾,酝酿出的阴风,应该也还在阴府历法算计之内。”
“能引发这样的反季阴风暴……到底是哪儿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的鬼物?!”
………………
崂山阴府正南方,两千八百里外。
城镇之中,一群人正在亡命狂奔。
“哇呀呀呀,救命啊!
”
仔细看去,其中跑得最快的一个青年人,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他身上穿的那件T恤,印着一个金发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的发色,就是他浑身上下唯一与黑、白不同的颜色了。
“虽然听说东京凶杀桉频率高的吓人,但我只不过是去参加漫展,居然就能遇到悍匪和警车当街对射,还能遇到一脚把足球踢出一千多米的黑框眼镜小学生,这也就够离谱了。”
“为什么抬头看那颗足球的时候,一脚踩空,还能当场淹死啊……而且怎么到了阴间,还能被一群古代鬼追着咬?!”
他一路上大喊大叫,悲愤不已,“明明变成能把自己手脚扯下来,都不觉得痛的鬼了,为什么我还不能飞呀?”
普通鬼魂在阴间的状态,跟普通人在阳间也差不多,没有太夸张的体能,也不能穿透房屋阻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也不会被阴间的事物所伤,就算摔了,撞了,往往也就是肢体零碎散一地,过会儿自己捡了,拼起来就行。
但是,如果被其他鬼怪咬了,那就不一样了……
年轻人手背上就有一个牙印,痛到他直接忘了当时究竟有多痛,只在脑海里留下了“那很痛”的印象。
生命不可承受之痛,让他在一群鬼物的追击之下,还成功的跑出了这个镇子。
镇外有一片树林。
T恤年轻人闷头就冲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跟在他背后的那些鬼物,在出了镇子之后,就慢了下来,看着那片树林,好像畏畏缩缩,都不敢再向前。
就在年轻人快要冲进林子里的时候。
骤然间,林子里一声炸响,一棵大树飞上半空,断成好几段。
随后一个穿着蓝色古装的少年人,身轻如燕,踩着树梢飞奔而出。
T恤年轻人吓了一跳。
那个古装少年眼睛一扫,似乎已经辨别出他不是那种会乱咬人的鬼怪,直接一手拽住了那个年轻人的后领,拉着他就飞奔起来。
这可比刚才T恤年轻人自己跑的快多了。
因为年轻人被拽着跑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已经飘在空中,勉强动动脑袋,也只能看到古装少年后方的景色,所以他很快就明白,古装少年为什么要跑了。
因为那片树林,里面每一棵树木,现在都拔地而起,树根就如同两条结实有力的腿脚。
那些树枝,像百十根乱长的手臂,树干上裂开血盆大口和粗糙的人脸,大喊大叫的追了过来。
“妈呀!
!”
年轻人惊叫了一声之后,突然平静下来。
“呵呵,没意思,我肯定是在做梦,睡醒就好了,睡醒就好了,在漫展上睡着,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好心的小姐姐……嘿嘿嘿……”
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咧着一口白牙在那干笑,却闭不住额头上滚落下来的冷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在半空飘了,坐在了地上。
“好了,别害怕,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一个温和而清朗的少年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T恤年轻人睁开眼睛,只见这里好像也是一片树林,不同的是,这里的树全都被砍倒在地上。
有些树木乱七八糟的放着,还有一些树,经过了加工,在几个木桩中间,横放这些树干,形成木墙,好像是做成了防御工事。
木墙围起来的地方,是一片简陋的营地,简陋到根本没有营帐,只是人们三三两两的坐着。
哦,应该是“鬼们”。
看这些鬼脸上表情都还挺生动的,不像那些怪笑乱叫、追着自己咬的鬼怪, T恤年轻鬼,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这才看着像旁边的蓝衣少年,顿时一惊:“你是那个,那个那个,小展昭,不对,是叫释、石……师小龙?!”
“什么小龙?”
蓝衣少年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笑了笑,说道,“你认错人了,我叫尹天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