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颍州,阿宝戏院
七里山塘景物新,秋高气爽净无尘。
今日里是欣逢佳节同游赏,半日偷闲酒一樽。
云儿片片升,船儿缓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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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淮南和江南相邻,因此在风俗文化上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对于这种宛转悠扬的江南小调淮南的百姓也都是非常喜欢欢迎的,基本上淮南每一座城市,都会有几处戏院,茶馆表演评弹戏曲。
此时戏台上正唱着评弹的经典曲目白蛇赏中秋,戏院中大部分的观众都是被戏台上的表演所吸引,但是二楼雅间的包厢中却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老陈,我听说胡老大他们都跑去乡下了?”一个身材十分富态,衣着宽大得体的中年男子,向着身边另外一位身着儒袍,身材修长国字脸男子询问道:
面对同伴的询问,被称为“老陈”的中年儒生一边继续看着戏台上的表演,一边继续微微额首回答道:
“嗯!姓胡的那个王八蛋去乡下了!”
尽管得到了老陈的肯定回答,但中年富商张胖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再次开口询问道:
“这竟然是真的?”
见张胖子似乎不相信,老陈转头扫了他一眼然后说道:
“当然是真的!不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三个娘子,两个子女,还有五个亲信打手,都去乡下了!”
听到老陈说的这么详细不像作假,张胖子也是逐渐有些信了,咽了一口唾沫又是开口问道:
“老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胡老大前几天还在算计王掌柜的店铺呢?这怎么才几天他就跑去乡下了?”
面对张胖子的这个询问,老陈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端起一旁的茶杯微微喝了一口·····················
见此张胖子也是心领神会,连忙招呼包房外面候着的小二道:
“小二,把你戏院最好的龙井来上一壶,你们店里的那些点心都上一上!”
老陈闻言目光扫了一眼张胖子淡淡的说道:
“张东家怎么在你眼里我姓陈的就这么掉价?一点茶水点心就想要撬开我的嘴巴?”
听到这话张胖子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声老s鬼,但表面上还是笑容满面的讲道:
“老陈哪能呀!咱们都是老朋友,规矩我都懂你放心!”
此话一出老陈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而这时小二也是将龙井茶和点心端了上来,老陈也是没客气,先是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在张胖子目光的注视下,老陈慢悠悠吃完一块糕点后才是缓缓开口讲道:
“张东家,我知道你担心姓胡的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这一点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姓胡的这个人一向很小心,不该惹的人他从来都不敢惹!”
“这一次他之所以跑到乡下去,也完全是未雨绸缪而已!”
听到老陈这么说的张胖子,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而已,整个人也都是放松下来了·····················
尽管老陈已经回答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但是张胖子还是有些疑惑旋即有些好奇的再次问道:
“老陈?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是悠悠开口讲道: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叶大帅在齐鲁视察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张胖子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说道:
“当然知道了,齐鲁那边经商环境和税收政策还是很诱人的,我最近在考虑去齐鲁做点买卖!”
老陈闻言继续说道:
“你不用去齐鲁了,大帅视察的下一站就是淮南!”
听到这个消息,张胖子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的讲道:
“老陈,你不会是想要说胡老大,是因为叶大帅要来视察所在跑去乡下的吧?”
老陈闻言有些不屑的一笑道:
“我说张东家,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说出这么不动脑子的话?”
“他姓胡的也就能在你们这些小商小贩面前耍耍威风,但凡是个穿官家饭的都让他卑服的,叶大帅那可是要做皇帝的人物,这姓胡的在他老人家面前,那连个屁都不如················”
此话一出张胖子也是有些尴尬的一摸头,也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些不动脑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陈则是有些神秘的讲道:
“按察司那边有一个大行动,尽管主要目标不是姓胡的,但是因为按察司这次行动涉及范围十分广,所以姓胡的怕把自己牵连进去,所以就跑去乡下躲一躲,待到风平浪静他就会重出江湖了!”
张胖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询问道:
“老陈,按察司这次大行动缘从何来啊?是不是和叶大帅此行有关啊?”
老陈闻言扫了张胖子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
“张东家,你这样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知道,你是一个买卖人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知道太多对你不是一件好事!”
此话一出张胖子脸色也微微一变但还是陪笑道:
“老陈我不问了!不问了!”
一盏茶之后戏台上的评弹一区唱罢,包厢中的老陈和张胖子两个人也是相继离开,然而此时这两个人不会想到的是,在他们隔壁包厢中,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此时则是若有所思。
“大帅!要不要卑职把他们两个人抓回来审问?”几个月前才被提拔期为亲卫营副统领的张仁武低声询问道:
微服私访的叶明盛闻言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暂时还不用,不过可以派人摸摸他们的底················”
“是!”
此次南巡之行叶明盛的主要目的之一,便是深入底层了解民间疾苦,然后从中调整朝廷政策最后惠及民生!
但是这一路走来,叶明盛虽然也视察了很多地方,也去了农田,市场,工厂,但是这些环境中基本上都是被当地的官员安排好了的,所以尽管叶明盛发现了一些问题,但是大部分的问题还是被粉饰太平了!
所以就这个问题,叶明盛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让宋海波,叶奎等人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淮南,而他则是带着张仁武等几十名贴身护卫,乔装打扮微服私访,看看淮南百姓最真实的生产生活。
当叶明盛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宋海波,叶奎等人都是吓坏了,纷纷都是劝诫叶明盛,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微服私访无法保证安全之类的话,但当时叶明盛已经是主意已定,所以便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不过在叶奎,宋海波等众人的一再请求下,叶明盛也是答应了要跟大部队保持联络。
七天前一切都安排的妥当后,叶明盛便是正式带着张仁武等人开始了微服私访,不得不说相较于差役开路,所到之处皆是欢呼拜见的传统视察,微服私访更是让叶明盛见识了底层的艰辛与残酷。
因为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不和谐的事情,所以来到颍州后叶明盛也是想要转换一下心情,所以便来到这处在颍州当地十分有名的阿宝戏院听听评弹··············
然而叶明盛当真没想到,竟然在听评弹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隔壁那两个人似乎并不知道隔墙有耳,再加上这阿宝戏院是以木头为主体架构的,因此隔音效果并不好,所以刚刚二人的谈话,也都基本上被叶明盛听在耳中。
尽管叶明盛十分惊讶于自己出来听个评弹都能遇到这种事情,但是叶明盛也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个被称为“老陈”的中年文士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仁武的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一个时辰之后叶明盛在戏院听完了评弹返回客栈的时候,他便是给叶明盛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大帅,这个叫老陈的真名叫做陈广生,是颍州知府刘祝润的师爷,那个张胖子真名叫做张惠康,是颍州当地的一个商人,主要做的事陶瓷,粮食生意,在颍州买卖做的不小,有三五家店铺还有一个货站!”
“至于二人对话中提到的姓胡的,应该就是本地的一个恶霸胡雷,据说这个胡雷手上有好几条人命!”
“陈广生和张慧康二人离开阿宝戏院之后,张慧康便是和陈广生去了城北的一家青楼,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两个了!”
听到张仁武的汇报,叶明盛并不感到任何意外,这个陈广生从他说话来看就知道这厮不是一般人,不过也肯定不是当官的,毕竟他要是当官的,张慧康就不敢称呼他为老陈了················
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后,叶明盛便是立刻吩咐道:
“把陈广生带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
半个时辰后张仁武提着一个麻袋走进了房间中,待到张仁武解开麻袋,白天那个中年文士老陈便是出现在了叶明盛的面前。
不过此时的陈广生整个人被麻绳捆着,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块破布,整个人完全没有了白天的斯文和镇定自若。
张仁武一点没和这位陈师爷客气,直接上去就是两耳光,将这位陈师爷打的是眼冒金星,嘴角也是溢出了一丝鲜血,给了一个下马威后,张仁武才是沉声说道:
“姓陈的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听懂了没有?”
“你若是不老实,老子将你的皮扒了!”
身为文人的陈广生此时并没有完全从张仁武这两耳光中带来的眩晕中缓过神来,但是感受着张仁武话语中森然的杀气,他也是不敢有二话连忙点了点头。
见此张仁武才是拿下了塞在陈广生口中的破布,尽管叶明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始终没有说话,但是陈广生一看到叶明盛便似乎是意识到了谁是主角旋即旋即十分恭敬的讲道:
“在下颍州知府刘祝润的师爷陈师爷参见大人!”
一听这话叶明盛也是有些意外,旋即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广生闻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张仁武犹豫着说道:
“我一开始以为这位军爷是劫财的,但是在进入客栈之前,这位军爷搜了我的身,似乎是为了防止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而我怀中有一百两银票,这位军爷看都没看一眼················
“另外这位军爷虽然身着便服,但是脚上的靴子材料却是上好的牛皮,而且还是军队中的样式,据我所知这种牛皮靴子,在军中只有高级将领才有资格穿!”
“另外这间客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颍州的荣宝客栈,而且这个房间也是荣宝客栈最好的房间,一晚上就要一两银子,所以综合这些条件来看,您二位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主儿!”
听到了陈广生的这一番分析,一旁原本神情严肃的张仁武,神色也是变的有些羞恼起来。
而这时叶明盛则是为这位陈师爷抚掌赞道:
“你这厮当真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你不妨猜一猜我是谁,还有我找你的目的?”
面对叶明盛的询问,陈广生目光在张仁武和叶明盛身上又看了一番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整个人的神情却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在叶明盛目光的注视下,陈广生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的讲道: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大人您不是叶大帅派来微服私访的大臣,便是叶大帅本人!”
说完陈广生也是认真的看向叶明盛,似乎是想要从叶明盛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叶明盛神情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陈广生,说一说你的依据!”
陈广生不假思索的讲道:
“这位军爷脚上的靴子是奉武军高级将领才有资格传的,我曾经跟随我们家老爷劳军时候见过第一师将军马中骏等人都是穿的类似的军靴!”
“而这位军爷在大人您面前却似乎是一名家将,能把奉武军的高级将领当做家将,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