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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贫民区中有一座三层高楼,这座楼纯木质结构,牌匾上有“金乌阙”三字。这座楼若放在别处,则显得有些平平无奇,甚至说是寒酸落魄也不为过。毕竟,在权势扎堆富豪遍地的凤陵城中,向来不缺乏什么宏伟建筑。不说官家那些府衙等建筑了,就连城中一些巨贾斥资建造起来的楼宇,比这座楼子气派宏伟的也不在少数。然而,这座楼在城南却显得极为有名。除了因为城南贫民区这块的建筑皆是破烂不堪与之衬托之外,更多则是因为牌匾上的“金乌阙”三字。
顾名思义,这座名为金乌阙的楼子,正是凤陵城中地下巨擘帮派之一金乌帮的大本营。
在那些握有权势的真正贵人眼中,可能依旧会对这座楼宇不屑于顾,可在那些同样混居于暗道的小帮派眼里,金乌阙却是值得他们向往并为之奋斗的目标。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这样,在蚂蚁眼中的庞然大物,很有可能就是苍鹰眼中都存留不下其身影的一只小老鼠。
金乌阙的顶楼房中有四男一女五个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支笔在墙上地图上勾勾画画,而另外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则是围着一张麻将桌,正在打麻将。然而奇怪的是,牌桌上打牌的这四人面前除了麻将牌外,竟是没有任何筹码。不过饶是如此,这牌桌上的四人却各个都是聚精会神得盯着自己手上的牌面,还时不时的瞟一眼旁边的中年面前的那幅巨大地图。
若是凑近地图去看的话,便会发现这正是凤陵城的城区地图。而这幅地图绘制的极为全面,可以在上面清楚的找到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建筑。而这个拿笔的中年男人则是在地图上的城西、城北处的某些建筑上,做着四种不同符号的标记。
打麻将却不设筹码,还有一人无所事事的站在地图前勾勾画画,这怎么看都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然而,这五人却不是别人,他们正是金乌帮的帮主以及金乌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的四位堂主。
而金乌帮的所有骨干人物今夜全都聚集一堂,也就自然不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他们所打的麻将并非是没有筹码,而是因为赌注之大无法落于台面,只能在地图上标注输赢。
不错,他们正是在以风雨楼的地盘做筹码,以牌局输赢来瓜分风雨楼的地盘。
东南一望日中乌,西北醉卧风雨楼。虽说金乌帮与风雨客楼同为凤陵城地下帮派两大巨擘,但撇开一切外在因素,但就单依两家帮派自身而言,金乌帮较之风雨楼还是要稍逊一筹。若放在正常情况下,以风雨楼的地盘来作牌局注码这种事情,恐怕金乌帮是连想都不敢想。可是随着年初那场抢盐事件的发生,也是使得金乌帮彻底看清楚了朝中贵人的态度。面对风雨楼的处处忍让,他们也是愈加得寸进尺,逐渐不将这个曾与它们平分秋色的帮派放在眼中,起了吞食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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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亏得你想出这个以牌局来决定地盘划分的方法,这样和和睦睦的便能分割清楚,大家都愿赌服输,也省得咱们手底下的那群儿郎,为了争执地盘而自相残杀,只是规定只打一圈未免有些太少,若是能多打几圈的话……”牌桌上那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满面红光地开口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瘦高个听得此言,不禁有些微恼道:“你还真是对得起你‘贪猫’的名号,只是在自家兄弟面前我劝你还是光明磊落点的好,咱们四个人中就你掌管着赌档,今晚也就你赢得最多,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自家兄弟面前出千?”
瘦高个此言一出,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的那一男一女也是同时望向了那被称作贪猫的肥胖男子。
贪猫见状,连忙解释道:“苍蝇、狐狸你们俩可别听这只野狗血口喷人,今晚我是赢得最多不假,可我却全都是凭自己本事赢的。面对自家兄弟,我还做不出出老千这种下作的事情。再说,来这里之前,谁也不知道乌老大会做出让打麻将决定地盘分割这种事情,更别说,这麻将与骰子可都是乌老大提供的。你们要怀疑我出千,那除非是乌老大与我串通一气。只是这可能吗?”
“野狗说的不无道理,虽说乌老大不可能与你串通一气,但你敢说除了桌上咱们用着的这两颗骰子之外,你的身上再无一颗骰子?”那个被称作苍蝇的男子,言语犀利地说道,同时眼神开始在他身体打量。
“苍蝇所言极是,刚刚我还只是趋于这牌局是由乌老大安排的而有所怀疑,可苍蝇这句话显然是提醒了我,依你的手腕,若想出老千的话,恐怕我们三人也察觉不到。若非如此的话,你该如何解释为何今晚就你一人赢得最多?你出没出千,你说了不算,只要让我搜一搜你的身,便可水落石出。若真是被我搜出了骰子,那么今晚这牌局自当不作数。”野狗继续咄咄逼人道。
“不错。”苍蝇附和道,杀气腾腾的望着贪猫,大有起来搜身举动。
眼见自己被称作苍蝇与野狗两人出言挤兑,贪猫也是有些百口莫辩,情急之下求助地望向那个被称作狐狸的女人,开口说道:“狐狸,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他俩明明是输了想不认账,故意冤枉我。今夜除了我可就你赢得最多,若是这牌局不做数的话?你赢的可就也不算数了……”
那个被称作狐狸的女子,眼睛直盯着他们三人骨碌碌直转。她即为“狐狸”,其心思自是细腻无比。对于他们三人的心思,那能还不清楚。
今晚这场牌局明显是贪猫赢的最多,野狗与苍蝇输的最多。若只是输赢一些金银倒还好说,他们好歹也是一方头目,手底下各自管有生意产业,自是不会将些许金银放在眼中。可坏就坏在他们这次的赌注,竟是风雨楼手底下的那些产业。虽说眼下这些产业还不归他们,属于一张大饼。可按照如今的局势来看,金乌帮吞食掉风雨楼也只是时间问题,到了那时,这
些筹码可是完全可以兑现的。而这些筹码到时所产生的巨大利益,可就远非一点点金银能够比拟的了。
而眼下,贪猫究竟有没有出老千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压根不敢让其他二人搜身来证明他的清白。贪猫掌管赌档、靠赌档谋生,身上自是会带着吃饭的家伙,若说他身上没有带着骰子,反倒是令人费解了。他们四人之中,野狗与贪猫的势力居于东城,她与苍蝇的势力则是居于南城。她与苍蝇之间虽然也有争斗,但人面上看起来还好一些,而这猫、狗之间的素来不合,却是闹得人尽皆知。平日里,这猫与狗便是彼此争斗互不想让,只是不曾想今日这野狗竟是学聪明了,竟然拉拢起了苍蝇。而苍蝇也是输红了眼,此时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之下,曾经两不相帮的想法也是抛诸于脑后。而贪猫竟是见样学样,转而拉拢起了自己。自己虽有心作壁上观,但正如贪猫所言,一旦任由野狗与苍蝇得逞的话,则今晚这场牌局势必会推倒重来。而眼下,除贪猫外得利最大的便是她自己。一旦牌局推倒从来,她便未必能够再有这么好的运势……
想到这里,狐狸不由恶狠狠地瞪了贪猫一眼,心头暗恨他强拖自己下水。
贪猫见狐狸这幅模样,自是打定主意,竟是干净利落地从自己袖中掏出了牌九、骰子等一系列赌具放在桌上,义正言辞地说道:“老子身上是带有赌具不假,可这都是老子吃饭的家伙。老子还是那句话,老子对自家兄弟还做不出出老千这种下作的事情。你们两个闹这么一出,无非便是见老子赢得最多,你们不服气。现在老子也懒得再与你们争执,只要狐狸也相信你们说的,认定老子出了千。老子便心甘情愿将这牌局推倒重来……”
“你少说的这么大义凛然,除了你,就狐狸赢得最多,谁知道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给狐狸喂牌?联合起来坑我与苍蝇……”野狗继续叫嚣道。
“野狗,你这只疯狗少逮谁咬谁,老娘行的端坐的正,这都是老娘自己凭本事赢的……”狐狸见野狗将矛头指向自己,也是不再沉默,开始叫嚣起来。
“凭本事赢的?花狐狸,你我相交这么多年,我除了听闻你的床上功夫了得之外,怎么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在牌桌上还有这手艺?”苍蝇也开口是加入争斗。
“臭苍蝇,你少血口喷人。老娘认识你这么久了,也还从来不曾知道,原来你竟然甘心听从野狗的指挥……”狐狸反口相讥。
“呸……指挥老子,你问问野狗他敢吗?”苍蝇不屑道。
“若非如此的话,你又为何会同野狗一起胡搅蛮缠?”贪猫适时插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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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通通给我住嘴。你们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帮主?”正当他们四人争论不休之际,那个拿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的中年男子却是转过身来,冲着几人愤而怒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