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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子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很是凄惨,他的身体被一柄剑直接穿透,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将他身上那件素色长衫也浸染了红色,头上的道士髻也已然被打散,长发凌乱地被风吹动着,因为失血过的缘故,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煞白……在他的身边还躺着两具同门的尸体。
然而,此时最让道子感到痛苦的还不是他身体上所带来的疼痛,当然也不是那两位死去的同门,他之所以会感到痛苦,乃是因为他回想起了刚刚那一幕。
敌人突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直接斩杀了他的两位同门,而他手中的那柄青玄剑甚至还没完全出鞘呢,便又被对方一剑没入身体……而直到现在,他才看清楚袭杀他们那个人的身影,这让他感觉自己与玄天观都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瘫倒在地的道子见对方并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也是先自封两处穴道将血流止住,这才一脸愤怒的看着对方。
再看刚刚出手导致玄天观弟子两死一伤的敌人,乃是全身黑衣且黑巾蒙面,根本就让人看不出他的身份。
彼此注视半晌过后,道子愤愤然地辱骂道:“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是连露出自己真面容都不敢……”
面对道子的口吐莲花,对方却是压根无动于衷,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道子,奇怪的是对方唯一露出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面,却并没有杀气,反而是流露出一丝担忧。
不过这会儿,道子已然被愤怒的情感所支配,根本就不会留意这个细节,依旧在那里怒骂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玄天观决计不会放过你,今日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听着道子的咒骂,对方也是朝着道子走近了几步。见状,道子非但不怕,反而是流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口中的污言秽语更是层出不穷。
其实道子之所以会看似如此幼稚的以言语激怒对方,目的就是为了让对方主动靠近自己,道子知晓论境界他远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他才会故意引对方靠近,好趁其不备直接采取自爆的方式以玄天观秘法在对方身上留意印记,这样以来,玄天观之人便可以根据印记而找到对方,继而为他们复仇。
不过可惜,就在道子已经打定主意在下刻就直接自爆的时候,对方的脚步却是戛然而止,停留在了安全距离之外。
见状,道子内心不由一滞,他知晓对方已经识破他的想法,见自己的方法起不了作用,下一刻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对方手上的时候,道子也是不再咒骂对方,而是平静地说道:“你可敢取下你的面纱,我不想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听着道子的话语,对方略做迟疑,不过最后却还是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黑巾。
见状,道子整个人吃惊不已,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结结巴巴道:“师……师……师父!”
原来刚刚出手杀死玄天观两名弟子并重伤道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道子的师父、那位本已经在月前死去的玄天观上任观主~天玄子。
“师……师父,怎么会是你?你没死?”
道子满脸震惊道,甚至眼神中还露出一抹惊喜,不过伤口上的疼痛却是促使着他不得不想起,就是他这位师父刚刚杀死了玄天观的两名弟子,重伤了他……想到此处,道子不禁有些沉默。他想不明白与他亲如父子的师父,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死手,而且还亲手杀死这两名玄天观弟子?
就在道子满心困惑的时候,天玄子上前渡了丝真元给他,这才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这一直往南走,我渡给你的这丝真元足够你活着离开这里到达人族营地了……”
道子见天玄子给自己疗伤又听着他这般说,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禁看了一眼旁边死去的两名玄天观弟子,开口问道:“师父,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玄子闻言,看了一眼被自己杀死的那两名玄天观弟子,接着看着道子道: “成大事总要有牺牲。”
道子闻言,皱了皱眉,陷入思索之中,不过苦思半晌后,他还是想不明白,于是追问道:“师父,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道子一脸困惑,天玄子此时亦是不再隐瞒,于是开口解释道:“之前我是诈死,其目的就是要让天下人都以为我真的死了,而我这样做的目的……”
……半晌过后,听完天玄子解释完一切,道子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师父与他师叔所构造的阴谋。
自打那日他有所悟突破至第六境,离开柴扉之后,他师叔便找到了他师父,随后由他师叔施展玄天观秘法,使他师父重新将修为境界恢复至了巅峰时期。而这样做却是要已消耗掉他师父的生命力为代价,一旦恢复修为,他师父便只有区区百日可活,且他师父幽府里所存有的真元是一次性的,如果幽府里真元用尽的话,他师父便会立刻而亡,根本就活不到百日。不过,为了玄天观的未来,天玄子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这个决定。于是乎,便出现在涯海宴召开的前几日,突然传出天玄子仙逝一事,而在那些前去吊唁的修行者亲眼看到天玄子被“埋葬”之后,天玄子便通过传送阵率先进入了这天谴之地里……而他这次的目的也很简单,那便是杀死这次参加涯海宴比试的所有的宗门弟子,然后将其嫁祸给白鹿洞。
至于如何嫁祸?其实天玄子早就构划好了。这次白鹿洞参加比试的那几名弟子,他一个都不会杀,遇到他们时也会主动避开,甚至在必要情况下还会为他们保驾护航,其目的就是保证这些白鹿洞弟子都平安的离开天谴之地,而除了这些白鹿洞弟子外,其它宗派弟子,他会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甭管不他是菩提寺的佛子还是浮屠寺的佛子,这次都会死。而为了使这次构陷更加无解,所以在面对玄天观弟子的时候,他也不会留手,也会杀的一干二净……试想一下,这次参加涯海宴比试共十七家宗门一百三十一名弟子,如果到时,所有宗门的弟子都命丧此处,只有白鹿洞门下弟子一个未损的离开此处的话,其它宗门会怎么想?到时,白鹿洞必然会被其它宗门群而攻之。就算是白鹿洞实力雄厚,可是也绝不能够以一家之力而对抗过整个修行界。更别说,像玄天观、浮屠寺、菩提寺这等宗门的实力,本就只比白鹿洞差
不了多少。而在白鹿洞被群起而攻之之后,实力最为雄厚者,自然要数蛰伏已久的玄天观了。
不过,计划虽是除白鹿洞弟子外一个不留,但道子毕竟是天玄子的亲传弟子,两人情同父子,所以天玄子才会选择重伤道子而不取其性命。
不过在这里他也是留了一个明证,那便是用剑伤的道子,曾经跟曲惊风交过手的他,自然也是将《白鹿剑经》窥得了一招半式,而刺向道子的这一剑正是他仿用的白鹿剑经,且剑是贴着心脏过去的,若是偏上一丝一毫的话道子照样性命不保……如此一来,反而更能在其它宗派掌门面前作实此事是白鹿洞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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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子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下,他师父天玄子刚刚告诉他的话语后,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张大嘴巴惊讶了许久后,才有些不解地说道:“师父,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吧?且先不说别的,白鹿洞一直以来在修行界中都是排名第一,他根本就没有理由来做这些事情,促使自己成为所有修行宗门公敌呀?”
闻言,天玄子笑了笑,回复道:“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阳谋?”道子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后,才说道:“弟子还是不明白。”
“白鹿洞坐在第一这个位置上已经太久了,他的实力也的确太强了些,再加上这次涯海宴所有宗门派出的弟子都其门下最杰出最有天赋的,一定程度上来讲,他们就是宗门的未来,而现在所有宗门的未来都毁了,可白鹿洞门下的那些弟子却一个未损。这一代,大家被白鹿洞压在头上,压的压根喘不过气来,下一代难道还要被白鹿洞压在头上?”
天玄子看着道子,继续解释道:“白鹿洞是不是凶手,其实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经此一役后,本来就实力就远超其它宗门的白鹿洞洞,更是会将其它宗门甩开一大截,而其它宗门所需要也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宣泄口而已。寻常情况下他们不敢对白鹿洞动手,但在此次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道子听到天玄子如此直白解释之后,也是终于明白过来,不过他此时在看向他师父天玄子的眼神里,却是有着几分陌生。他不禁想到,若是他没有这等修行天赋,境界跟被杀死的那两名玄天观弟子相等的花,他师父还会不会留他一命?
就在道子想着这些的时候,天玄子却是开口说道:“好了,你现在立刻离开走出这里去往人族营地吧!我也要继续去杀死其它宗门弟子了。”
道子闻言,看了天玄子一眼,却是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捂着伤口,一步一步的朝着天谴之地外围走去。
“尘儿……”
就在道子刚走了没几步,天玄子却是又突然开口叫到他的名字。
“师父。”道子回过头来看了天玄子一眼。
“保重!”天玄子看着道子,喃语道:“这是你我师徒此生所见的最后一面……”
道子闻得此话,鼻头也是一酸,连忙转过身去。他知道,待此间事毕之后,他师父天玄子就会真真正正的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