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槐花从拿到结婚证,已经无数次轻声吟诵,小心翼翼抚摸,低头亲吻。
轻寒笑着低语:“一张纸而已。”
槐花郑重的说:“不,它是我的一生。”
“傻丫头,我才是你的一生。”
“没有它,寒哥也是我的一生。但有了它,我也是寒哥的一生。谁也不能否认,我是寒哥名正言顺的妻,我是耿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
轻寒心里一软,伸手搂主小丫头,柔声说:“小丫头,你生来就是我耿轻寒的人,从你出生那天,你就冠上了耿姓。所以,这辈子,你注定是我的。而我要的,是生生世世,哪怕是六世轮回,你也是我耿轻寒的人。奈何桥边,我会等你。而你,我绝不许你喝下孟婆汤。小丫头,你要记住,你是我的。”
轻寒低沉浑厚有力的嗓音,直入女人心底。小丫头眼圈微红,伸手搂住轻寒强健的腰,小脸紧贴轻寒的胸口,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闭上眼睛,感受那深沉缠绵的爱。
轻寒新婚大喜,暂时享受着乱世之中短暂的快乐。武田太郎特意给了三天假,让轻寒好好享受新婚的甜蜜。
这是轻寒自懂事起最为轻松的日子。男人一生无非两件事,事业和家庭。这个初冬,人生的两件大事都解决了,曾经的迷茫和无望,曾经的无助和无力,曾经的仇恨和痛苦,在奉天的这个初冬有了支点。人生有了方向的男人,虽不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看尽长安花,但也有了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气。
曾经刻骨的思念,曾经咫尺天涯的爱恋,也在奉天的这个冬天收获了温暖。
也许这已经是轻寒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和快乐了。
每天早上一睁眼,美丽娇颜近在咫尺,一伸手,细腻温润,宠溺的等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睁开,如同鸽子扑棱着翅膀,一收一放间就让轻寒心动不已。
一起坐在窗前,手把手教爱人写字,亦或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那糯软的娇柔嗓音吟诵缠绵的诗句。冬日的暖阳洒在美丽的容颜上,总让轻寒有些恍惚,似乎眼前的美景稍纵即逝,抓不住的感觉。
傍晚,坐在炉火前,听着爱人低声细语的叙说,那些白日里简单琐碎的家事,听起来温馨美好。通红的炉火用自己的火热印红了眼前的盛世红颜,一笑一颦间,轻寒沉寂了三十多年的情动潮水般汹涌。
这样的娇颜轻寒怎么舍得放手,这样的深情轻寒怎么舍得藏起来。这是自己的妻,往后余生,一路相伴。前路漫漫,刀山火海,风雨交加,血染岁月。她只能与自己并肩作战,同生死共存亡。轻寒怎么舍得让这样的小丫头不入耿家祠堂?
明天假期就结束了,新婚的如胶似漆将渐渐平淡,以后的日子会让小丫头干净纯真的双眸染上血色。轻寒宠溺的看着小丫头,低声说:“先去睡吧。”
槐花侧目低语:“要去书房?”
轻寒点点头,小丫头乖巧的应了,起身上楼,关照关嫂子,半小时后给先生送一杯热牛奶。
轻寒坐在书桌前,酝酿许久,然后提笔一气呵成。
清晨,轻寒准时醒来,看着眼前的娇颜,微微一笑。从脖子上取下贴身戴着的玉佩,轻轻戴在小丫头的脖子上。
小丫头睁开眼睛,伸手握住,拿在眼前仔细看。
“寒哥,这是什么?”
“耿家世代相传的玉佩,只传嫡子长孙。”
槐花一激灵,抬手想要取下。轻寒压住她的手,低声说:“不想给我生儿子?”
“不,不是,寒哥,我不能戴……”
轻寒温柔的亲吻着小丫头的额头,柔声说:“你是我的妻,只有你能戴,将来传给我儿子,孙子。”
槐花甜蜜的靠紧轻寒,手里玩弄着温润的玉佩。
“这刻的是什么?”
“五只蝙蝠。”
“为什么是五只蝙蝠?”
轻寒想起多年前。那年,十五岁的自己要东渡日本,临行的前一夜,父亲将此玉佩交给自己。多年已过,父亲的话犹在耳边。
“五只蝙蝠是为五福,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纹命。攸好德,意思是所好者德;考纹命即指善终不横夭。耿家几代均是行武出身,其中多半战死沙场,此物算是老祖宗的愿望吧。愿耿家代代香火不断。无觅收好,随身携带,为父唯你一嫡子,也是你祖父之愿望。原本是要在你成亲后再交给你,如今看来不行了。无觅此去经年,为父不敢断定未来之事,只好现在交给你,好好收着吧。”
久久得不到轻寒的回答,槐花抬头轻唤:“寒哥?”
轻寒回神,幽幽低语:“五只蝙蝠既为五福。好好戴着,它是耿府嫡支的象征。”
槐花点点头,紧握玉佩,郑重的说:“人在,玉佩在。”
轻寒笑着摸摸小丫头的脑袋,柔声说:“起吧。”
早饭后,轻寒在槐花殷殷的目光里上了车。
轻寒一进武田太郎的官署,武田太郎就哈哈大笑着说:“我们的新郎官终于从温柔乡中醒来了。”
轻寒淡淡的一笑说:“真正的男人是不会睡死在温柔乡里的。”
“说的好,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耿轻寒。”
“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是太郎多心了,无觅从未变过。”
“无觅如今大事已完,可以用心做事了。”
轻寒抬抬眉头,看一眼武田太郎。
“无觅一贯兢兢业业。”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要事。”
轻寒看着武田太郎,等着下文。
“军部要求的物资还未筹集完善,月底就是最后期限,到时必须发往军部指定的地方。时间紧迫,这件事只有交给无觅,我才能放心。”
轻寒皱起眉头说:“吴镇守使和赵会长几个月都没凑齐?”
“吴镇守使说缺口不大,但他一个人有些困难。”
“赵会长呢?”
提起赵会长,武田太郎的脸色瞬间阴沉,黑的能滴水。
山下不屑的撇着嘴说:“我从没见过比赵会长更胆小怕死的人。”
轻寒了然一笑说:“这是又被吓着了,猫家里冬眠了。”
武田太郎冷冷的说:“是时候换人了。”
轻寒心头一动说:“赵会长虽是胆小了些,但脑子灵活,做事也算尽心尽力,太郎不妨再等等吧。”
武田太郎微微一眯眼,精明的目光扫过轻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无觅说的有道理。”
“月底是最后期限的话,眼下时间确实紧张,我这就去找吴镇守使,希望还能来得及。”
武田太郎微微一笑说:“我相信无觅的能力。”
轻寒摇摇头说:“若是在北平,不在话下。如今在奉天,无觅到来堪堪一年,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无论如何,也要帮太郎完成任务。”
这一天,轻寒与吴镇守使一起,先是核对之前账目,又去库房查验已经筹备到的物资。确认无误后,轻寒才坐下与吴镇守使商量剩下的物资该如何筹集。
轻寒心里清楚,以吴镇守使和赵会长的能力筹集这批物资,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是难以完成的。几个月过去了,两人明显没有使出全力,两人心里那些小揪揪,轻寒闭着眼睛也能想到。
奉天虽然不是大都市,没有大都市的繁华热闹,但奉天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片黑土地蕴藏着丰富的物产,一望无尽的森林藏着宝贝,连绵不绝的山脉埋着矿产。日本人觊觎这片土地多年,就是为了这富饶的物产。
奉天的有钱人数不过来,只那种底蕴丰厚的世家就有好几家,再加上脑子灵活的,不断汲取新科技的生意人,奉天的富贵人家比比皆是。
轻寒瞥一眼吴镇守使,淡淡的说:“耿某冒昧的问一句,因何耗时几月,却未能完成?”
吴镇守使淡淡的一笑说:“奉天有钱人是不少,可有钱人的钱就是命,你要他们的钱,就是要他们的命。试问一下,谁能笑着双手奉上自己的命?吴某自认没有那本事。”
轻寒冷哼一声说:“吴镇守使是在提醒耿某对奉天不熟悉、不了解、不懂行?奉天百年世家四家,大富之家六家,中富之家二十余家,小富小贵之家不计其数。吴镇守使莫不是要告诉我,奉天城除了你吴镇守使,其他皆是乞丐,全凭要饭过日子?”
吴镇守使心中一禀,面上不动声色,冷笑着说:“耿先生的意思是这些人家都打劫一遍?我可记得,这奉天可是满洲国的地界儿,皇上都没这么做,吴某一小小的镇守使还真没那能耐。”
轻寒摇摇头说:“吴镇守使的心思耿某理解,可吴镇守使想过没有,如果司令官阁下的任务完不成,你猜,司令官会如何?”
吴镇守使抬眼认真的看着轻寒。
“什么意思?”
“关家屯的事莫不是吴镇守使忘了?”
“他还能把奉天人全杀了?耿先生,你也是中国人。”
“我只是提醒一下吴镇守使,司令官阁下出手从来不软,是会真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