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以身涉险住进来,就是想近距离的观察,搞清楚那些重要文件到底在哪一间房里。
一个人的生活简单,用物也少,日落前就已经整理好了。
轻寒独自跪坐在房间里,环视以后自己的家。日式风格的会客厅和卧室,没有一丝中国风。会客厅和卧室之间是推拉门,卧室里没有床,是传统的日式榻榻米。从会客厅到卧室,满眼的日式风格,置身于此,仿佛当年在东京读书时的情景。轻寒嘴角扬起嘲讽的冷笑,武田太郎可谓用心良苦。
当天晚上,轻寒是在武田太郎的会客厅,与武田太郎共进晚餐。牡丹小姐一身艳丽的传统和服,伺候两人用餐。
轻寒看一眼牡丹小姐熟练流畅的动作,淡淡的说:“太郎很会调教女人。”
武田太郎微微扬起嘴角,得意的笑笑说:“她很听话,我喜欢听话的漂亮女人。”
轻寒笑笑,低头用餐。
武田太郎仰头饮下一杯酒,笑着说:“我记得无觅似乎更喜欢特立独行的女人。”
“谁不曾年少轻狂过。”
“不,我倒认为无觅对女人的品味特别,越是特别的女人,经过调教成为男人喜欢的女人,那样的成就感会令人格外满足。”
轻寒苦涩的抬抬嘴角,低垂眼眸,淡淡的说:“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调教出来。”
武田太郎哈哈大笑:“当然,优秀的女人总是更难调教,她们有自己的思想,自信自立,巾帼不让须眉。这样的女人难得一见,但只要是见识过这样的女人,便会被深深吸引,平常那些庸脂俗粉便再也难以入眼。”
轻寒低头吃饭,没有接话。
武田太郎了然一笑,看一眼牡丹小姐。
牡丹小姐微微一笑,一边为轻寒布菜,一边恭敬的说:“耿先生,请试试这道菜,司令官阁下特意让厨子为您做了这道菜,说是当年您极喜欢。”
轻寒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然后仔细的品尝,满意的点点头。
“谢谢太郎,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我的口味。”
“怎么能不记得?遥想当年,那些快乐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不仅我记得,云子也记得。前两天电话里还嘱咐我,让我多和你聊聊天,希望你能早日从悲伤里走出来。”
武田太郎说话时一直盯着轻寒。
轻寒在听到云子时,手下一顿。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睛,武田太郎看不清楚清寒眼底的冰冷和仇恨,只看见轻寒明显的走神。
轻寒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慢抬头,淡淡的说:“云子小姐还好吗?”
“她很担心你,她说她能理解失去爱人的伤痛,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替我谢谢云子!”
轻寒继续低头吃菜,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是个错觉。
武田太郎对轻寒的反应似乎很满意,示意牡丹小姐继续。
牡丹小姐接到武田太郎的指示,笑着开口说:“耿先生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会尽力为耿先生安排。”
轻寒淡淡的回答:“谢谢!这里很好。”
轻寒的寡言,令气氛一直没有提起来,一顿饭的时间很短。吃过饭,两人一起喝杯茶,也只是简单的交谈了几句,轻寒便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轻寒倒是方便了许多,不再用早早起床赶路。反正就在官署,一个电话,两分钟就能过去。吃饭可以在大厨房,也可以去外面。
表面上看轻寒的生活似乎更随意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亡妻的百日已过,也可以参加一些宴请。但轻寒总是以身体不佳推掉。
轻寒把自己所住的东厢房其中的一间耳房改成了书房,书房不大,完全是中式风格的。一柜一桌一椅,书桌就安放在窗前。
轻寒经常临窗而坐,闲适的读书,读书乏了,就抬眼赏景。
院子里有棵高大的槐树,这季节已是半黄半绿,北风一吹,树叶哗啦啦的落下。
最令人赏心悦目的是院子里那一排排盛开的菊花。
武田太郎对菊花的喜爱有着不一样的执着。院子里的菊花都是请人特意打理的,如今这季节,秋风瑟瑟,菊花正浓。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对于菊花,轻寒也是极为喜爱的,坐在书桌前,抬眼望去,秋风中,盛开的菊花迎风傲立。轻寒提笔写下这首《寒菊》。
对面就是西厢房,山下就住在对面,轻寒想看的不是山下。
武田太郎的两名贴身保镖才是轻寒的目标。经过几天的观察,轻寒心里不得不说武田太郎心思缜密,狡猾至极。
两名保镖每天轮流值岗,时刻跟在武田太郎身后,穿着军服,夹在其他守卫之中。不管哪位值岗,另一名一定是留守在靠近西厢房的那间耳房里。
轻寒判断,军部来的重要文件应该就在那间屋子里。
这两人极少开口说话,样貌普通,行走动作间散发出武术高手的气息,双目锐利有神,顾盼间敏捷敏感。影子一般,悄悄混在普通护卫之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轻寒没有发现两人的个人喜好。
此刻轻寒又坐在窗前,透过玻璃窗,眼角盯着那间屋子。心里想着,想要弄到重要的文件,必须进入那间屋子,可有这两人在,简直是不可能。只有吃饭的时间,那间屋子里的人才会离开。可那点时间太短,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轻寒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着院子里的菊花。好在眼下关老师叮嘱轻寒不要轻举妄动,先摸清情况,一定要稳住,争取武田太郎的完全信任。
轻寒看着山下走进院子,直接走到自己窗前,笑着说:“耿先生,司令官阁下请你共进晚餐。”
轻寒看着山下问:“去外面?”
“是的,吴镇守使和赵会长请司令官阁下去鸿泽园,鸿泽园新来了一位厨子,据说曾是御厨,鲁菜高手,拿手菜是一绝。”
轻寒听了山下的话,脸色一淡说:“请山下君转告太郎,我就不去了。”
“赵会长特意邀请耿先生,说是想给耿先生赔礼。”
轻寒冷笑一下:“赔礼?不必了,人死不能复生。”
山下原本想再劝两句,但看着轻寒阴沉沉的脸色张不开口,只能遗憾的说:“真是遗憾,耿先生的意思我会向司令官阁下转告的。”
轻寒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山下匆匆离去,轻寒目光幽深复杂的看着山下的背影。
几年来,轻寒刻意与山下交好,也算是对山下本人有些了解。
山下是武田家的家奴,从小跟在武田太郎身边,与武田太郎感情极好。忠于武田太郎,从不会违背武田太郎的意愿和命令。在他的生命里,武田太郎的生命重于自己的,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家奴,轻寒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很难软化他。所以,轻寒改变了一些策略,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是走的比较近的同事。
山下走了以后,轻寒也起身出了书房。
轻寒没有胃口,不想吃饭,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直到日落,天色朦胧。
轻寒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
一道柔软酥糯的女声:“耿先生,您在吗?”
轻寒皱起眉头,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才起身走出卧室。
门外的女声又响起:“耿先生,您在吗?”
哗啦一声,轻寒打开门,客厅里明亮的灯光倾泻出来,暮色中的女人很年轻。
女人穿着素色的和服,一张没有涂脂抹粉的素颜格外清秀,眉眼间有一丝胆怯。
女人端着托盘,恭敬的微微低头,露出一节雪白的天鹅颈。
“耿先生,我是新来的女佣和子,给您送晚饭。”
轻寒微微眯眼,新来的女佣,嘲讽在眼底一闪而过。
轻寒面无表情,回身往里走。
名叫和子的女佣没有听到轻寒让她进去的话,抬头看一眼轻寒高大的背影,轻轻咬咬嘴唇。端着托盘跟在轻寒身后进了屋。
和子跪坐在矮几前,托盘上是两样小菜,一份米饭,一份汤。
一一放好,筷子也摆的工工整整。
“耿先生,请用餐。”
和子拿起托盘,弯着腰走到门边,跪坐在门边,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模样。
轻寒面无表情的用餐,一句话都没说。
一碗饭很快下肚,轻寒只喝了半碗汤就放下了碗,起身离开矮几。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和子一眼。
轻寒走到门口准备去书房。和子恭敬问:“耿先生用好了?”
轻寒低头扫一眼和子,依旧没说话,抬脚走出去。
和子收拾碗筷,端着托盘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窗前的剪影英俊硬朗。
暮色里,和子清秀的眉眼微微一弯。好俊逸的中国男人,刚才那惊鸿一瞥,让情窦初开的和子心生愉悦,羞涩爬上年轻的脸庞。
和子端着托盘,心如小兔般跳跃,再回头看一眼窗前俊逸的剪影,脚步匆匆且急切的离开。
轻寒听着和子慌乱的脚步,嘴角扬起嘲讽,心里暗想:这是等不及了,这么急切的给自己送女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