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新出智明听到自己口袋里传出电话铃声,回神拿出手机一看,停下脚步出声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个重要的电话……”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毛利兰笑道。
“我也先走了。”
池非迟跟其他人说了一声,见路上没什么车,朝对面街口走去。
“拜拜!新出医生,非迟哥,改天见!”铃木园子元气十足地挥了挥手。
新出智明留在原地,等其他人走远后,才接起电话,“喂,是,我是新出……”
电话那边,朱蒂站在医院打公用电话,跟新出智明了解了一下今天的事,笑道,“那真是要恭喜你呢,没有被怀疑就这么融入了学校。”
“还是多亏了你帮忙,把假扮成我那个人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告诉了我。”新出智明道。
“那么,和你这么通电话是最后一次了,”朱蒂道,“如果你能完全忘掉我,那才是好事呢……”
休养好了之后,她大概也不会回去了吧。
“那个……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你,”新出智明连忙出声阻止朱蒂挂电话,说完,又有些迟疑,“假扮成我的那个人……真的……”
他脑海里又冒出了今天的经历。
池非迟坐在办公桌旁低头看信,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还是这样,老好人。’
世谷国繁在保健室门口回头笑着跟他开玩笑:‘……不然爱操心的医生就会把我抓到医院去喽!”
冢本数美转头笑着:‘你还是这么老好人啊。’
帝丹高中的校长也笑着道谢:‘多亏了你教我的健身保健操,最近我的腰舒服多了……’
还有,刚才毛利兰也说:‘新出医生还是这么为人着想啊。’
池非迟那么说,大概是因为冒充他的那个人说过要认真对待别人心意类似的话,世谷国繁那么说,应该是以前有同学因为生病不去医院,冒充他那个人硬把人拉去了,那个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老好人’的事,所以大家才都会那么说。
他能这么好地融入大家,似乎是因为那个人做了他会做的选择,也帮了不少人。
如果只是冒充他做坏事,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而且,能够想到、知道他会做出的选择,他觉得那个人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真的……”新出智明问出心里的疑惑,“是个坏人吗?”
电话那边,朱蒂愣了愣,脑海里冒出贝尔摩德拿枪指着她的模样。
新出智明轻声解释,“跟身边的人接触下来,我怎么也没办法想象她是个坏人……”
“笨蛋!”朱蒂发飙了,“一个能够笑着杀人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
“嘟……嘟……”
电话直接被朱蒂挂断。
新出智明低头,看着手机‘通讯结束’的页面,一时无言。
他还是第一次见朱蒂发这么大的火。
……
杯户中央医院,走廊。
朱蒂怀疑新出智明就是性格太善良、对人好坏的分辨能力存在极大的问题,气了一会儿,把听筒放回去,闭了闭眼,冷静下来。
对,那个女人只是为了伪装,才会连新出智明的性格也模仿了个彻底,多么可怕的技巧……
只是这样而已。
……
米花町1丁目的街上,路边商店大多已经关门,只有街口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
池非迟站在人行道边,头上戴了一顶压低的棒球帽,和冲锋衣的帽子一同挡住了头发和大半张脸,垂眸静静看着前方的车道。
路面被雨水冲刷干净,车道边积了一个水坑,关门商铺招牌上的装饰彩灯映下来,在路面上化成五彩斑斓的光团。
这个世界上的好人不少。
想跟去世的同学一起拍毕业照,就算只是课桌椅也没关系,全班人一起凑钱买新课桌……
因为怀疑好朋友被欺负而导致身亡,就挖空心思制造闹鬼传闻,想要揪出那个人为朋友报仇……
会因为提议害死同学而心存愧疚,两年后依旧无法忘怀……
也会为了减轻他人心理负担,而编造一个压根不存在的谎言……
那么,在原意识体遇到福山志明之前的那十多年里,为什么就没跑到帝丹高中去?
只要稍微早一点,在小学,在国中,或者在高中,在原意识体没彻底掉进绝望的怪圈之前,只要有一次,那家伙大概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跟柯南那些人会很聊得来。
他自己就算了,本身就是蔑视人命的人,本身就是更崇尚自我力量、自我信仰的人,从来不指望别人来搭救。
但拿书本列个表格,原意识体做的好事绝对比坏事多,连‘淘气惹哭女孩子’、‘踢球打碎陌生人玻璃’、‘恶作剧伤害到人’这些事都没有过,在彻底失去自信之前,也没有那么冷漠,算得上是一个喜欢维护弱小的人,同时也很难心生怨恨去恨谁。
只是想到这个世界上因误会被谋杀的老好人也不少,他又不想再琢磨下去了,哪怕是打发时间,也不想这么浪费,还不如放空休息一下。
或者想想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
池非迟看向街口开来的黑色保时捷356A,心里默默补充完下一句。
祸害遗千年。
琴酒这个祸害很有当祸害的自觉,开车到了水坑前也没减速,‘哗啦’一下开过去才慢慢减速刹停。
池非迟提前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被积水溅湿鞋子和裤子,等车停下后,上前拉开车门,上了车后座。
琴酒心里稍有些可惜,开车往一处视野开阔的河边去。
不怪他,谁让拉克好好的地方不站,非要站水坑旁边,还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让人想试试……
池非迟拉下冲锋衣外套的帽子,没有再摘棒球帽,“那边宴会结束多久了?”
今晚算是针对3号清理目标的行动。
说是行动也不恰当,因为过去的只有鹰取严男一个人,还不是为了暗杀,该做的他已经做了,鹰取严男只要利用装在车上的针孔摄像头跟拍目标,直到他确定计划成功或是失败为止。
3号目标是一个富商,家里有从上一辈那里继承来的钢铁精炼厂,之后还折腾了餐饮、酒店这方面。
组织一开始没有瞄准这个人下套,而是前两年的某一天晚上,这家伙跟组织行动稍微有了一点交集,不小心撞进了组织的行动范围圈内,还是以酒驾肇事逃逸者的身份,那就别怪组织查清之后趁火打劫。
之后组织有人联系过对方几次,威胁着对方替组织做过一些事,不过这人本来就是当弃子用的,联系不深,被安排去做的那些事大多留有无法补救的后患,容易被警方调查出来,到目前该清理的时候,价值也压榨得差不多了,那自然要找时机清理掉。
时间不赶,只要一击致命之前别惊动对方、让对方跑去找警察就行。
而考虑到对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枪杀容易引发社会关注,让警察加大力度调查,最好制造成意外或者找个合适的背锅侠。
他该做的已经做了,看鹰取严男跟拍反馈的结果。
成功,清理完成。
失败,那就下一个计划。
“一个小时前就结束了,目标还没有离开酒店。”
琴酒说着,开车转过街口,往前开到一处视野开阔的河道边,把车停下。
伏特加把平板放在前方,戏谑笑道,“哦?人已经出来了!”
显示的画面上,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富态的男人带着两个保镖出了酒店大门,而开车的司机也将车开到了门口。
琴酒放下车窗就点烟,“拉克,你的计划是什么?”
“从调查资料和有关新闻报导来看,他有一个毛病,如果他自己做错了事而造成巨大损失,还有人以嘲弄、批判、强硬等令他不满的态度指出,他反而会故意重复错误,想证明自己没有选择错误,只是执行过程中出现一些细微差错。”
池非迟看着男人走到车前跟司机说话,平静随意,不急不缓道,“当然,这几年无论是谁指出他的问题,他都能成功从错误道路中找到成功的突破点,让对方无话可说,一共12次,无一例外,这成了他最骄傲的事,也让他比普通人更加偏执。”
“情报上说,他从两年前的肇事之后,就没有再酒后驾驶过,随身还会带着一个装有解酒药、维生素片的瓶子,另外,他预约过前两天在杯户中央医院进行身体检查,情报上提供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
这些他让非墨派鸟类跟踪确认过。
本来应该是由他去确认,不过他那两天忙着给无名建基地,就让乌鸦们去了。
跟踪确认的信息很多,从药瓶子的样式、放置位置,到对方的走路习惯、抬手习惯等。
“我那天正好到杯户中央医院去,就换了张脸到体检楼层,假装成医生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把他药瓶里的药换成了头孢菌素类抗生素药物。”
“昨天晚上,我联系到他,提出让他去做一件对他来说很难的事,在他表示事情困难、心态不满时,我态度强硬跟他说了一句类似‘我可不管那么多,谁让你两年前醉驾逃逸还被发现了?’的话……”
“今天晚上的酒会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一定会应酬喝酒,只要他想起昨天晚上我给他惹的烦心事,他大概率会重复两年前的错误,一个人开车到两年前去过的那条路上。”
“而在重复错误之前,他会把准备做得更细致。”
“比如,酒后休息一两个小时,让自己清醒……”
“再比如……”
显示画面中,男人拿出那个直筒状、造型精致的特制小药瓶,拿出两颗药物服下,之后挥手让司机下车,自己上了驾驶座,也没有带上保镖。
池非迟没有再说下去,对方已经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其实,除了性格弱点之外,他还考虑过对方对组织的态度。
这个人接触组织不深,对于组织没有恐惧,只有被威胁勒索的愤怒、不甘,和对逃逸事情曝光的恐惧。
那么,在那种爱面子、近年又屡屡打脸的性格影响下,听到他昨晚用讥讽的语气说出那种话,再加上这两年被组织压迫的不满,很大可能会做出‘重复之前错误’的举动。
就像在告诉他们:‘我没错,只是我当时不够小心,只要我足够小心,我就不会出错!’
但酒驾真的错了,玩别人的命,也玩自己的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