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走廊间亮着明亮的灯光,等在走廊间的阿笠博士四人围上前,听福山志明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神色也舒缓下来。
“我这一趟回来,只是为了让里昂先生和池先生见一面,并没有取消之前的假期,这两天还算有空……”福山志明笑着往外走,“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饭,算是朋友聚餐,怎么样?”
“我去订餐厅,”池非迟拿出手机,低头翻着储存好的餐厅电话,“大家想吃什么?”
福山志明看了看池非迟,池非迟没有冷脸拒绝,他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里昂先生难得来日本一趟,我们就去吃日料吧,里昂先生,你觉得呢?”
“客随主便,我也想尝尝日本料理,”里昂-劳笑着看向柯南和越水七槻,“不过还要问一问这位小姐和小朋友。”
越水七槻客气地笑了笑,“我随便吃什么都好。”
“我也是……”柯南笑眯眯地仰头回应,突然发现大厅后门处的神谷太太和护士往回走,转头看了过。
神谷太太换上了病号服,这是打算住院治疗了吗?
神谷太太由护士陪着上前,就算穿了宽松肥大的病号服,身上也依旧透着恬静温和的气质,对福山志明笑了笑,“福山医生,你回来了啊?”
“不,我只是暂时回来一趟,待两天还要回去继续交流学习,”福山志明解释完,很快问道,“不过神谷太太,你最近情况不太好吗?”
神谷太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大厅的方向,“我先生他有了外遇,我想我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合适吧,这样我以后就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了。”
“会、会不会是误会啊?”阿笠博士难以置信,见神谷太太看来,忙安慰道,“您和神谷先生感情看起来那么好,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我回家之后,就发现家里有女人来过不止一次的痕迹,而且还是同一个女人,不久之前,我偷偷去了他的公司外,亲眼看到了他们亲密地出入酒店、饭店、电影院,怎么可能是误会呢?”神谷太太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目光却十分空洞,朝池非迟和福山志明等人颔首,“抱歉,忍不住啰嗦了两句,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那个……”柯南见神谷太太准备离开,迟疑着出声,却被池非迟一把拎起来抱着走人,一愣后,无语低声道,“我说,你干什么啊?”
池非迟抱着柯南往门外走,神情冷澹道,“是你想干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神谷太太的状态很不好,虽然不像她中午去检查那样一脸悲伤,但却平静得过头了,目光也很空洞,”柯南神色认真地分析道,“我想她应该很期待丈夫带她回家,而不是选择把她留在这里,今天是她给丈夫最后的选择,可是神谷先生不知道她的想法,让她失望……不,是绝望了吧,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越水七槻跟上池非迟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神谷太太的背影,叹道,“我也能感觉到,她的眼里全然没有了生气,虽然在笑着说话,但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她的病情好像复发了,很可能会想不开的。”
“所以我才想说点什么让她振作起来,”柯南无语瞥抱着他的池非迟,“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池哥哥给抱走了。”
池非迟停住脚步,“你想跟她说什么?”
柯南一怔,思索着道,“比如,告诉她,就算神谷先生真的有了外遇,她也应该振作起来,生活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有很多很多美丽的风景等着她去看呢。”
福山志明失笑叹道,“有你们在池先生身边,看来我是可以放心了,要是他状态不好,你们大概也能看出来……”
柯南:“……”
呃,如果是池非迟的话,难度可能有一点点……不,是很高。
“可是柯南,”福山志明目光温和地看着柯南,“池先生拦住你,也没有做错哦。”
“啊?”柯南一懵,仰头看抱着他的池非迟。
所以,池非迟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故意阻止他的吗?
“以神谷太太现在的状态,说那些是没有用的,她或许会礼貌地回应,却很难被你的话所打动,反而会增加她的社交压力,”福山志明叹了口气,看向池非迟,“我是不太明白他们的想法,可是池先生应该能懂吧。”
“柯南那些话说得没有错,但是陷入低落情绪的怪圈后,人很难产生什么斗志,那种话听得太多了,比这更感人的话也听过,有时候别人的期待,反而会增加心理负担,”池非迟弯腰把柯南放下来,目光平静地看着柯南道,“我也想让你去试试,说不定你能行,前提是神谷太太没有失去过自己的儿子。”
“如果你对神谷太太表现出了太多期待,她想到自己去世的孩子,是有可能振作起来,可是她会把对孩子的感情投射在你身上,并且变本加厉,”福山志明耐心对柯南解释道,“要是哪一天你做出了不符合她期待的行为,她会更难过,比如你没法天天来看她,她却会一直等着你,在她情绪低落时,她很容易胡思乱想,也会更难过,这样不利于医生控制她的病情,柯南这么聪明,应该能够理解吧?”
柯南乖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么说好像让人很难理解,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福山志明还怕打击到柯南,笑意温和地伸手摸了摸柯南的头顶,“当然啦,安慰别人没有错,想帮助别人也没有错,不过现在还是先把这些事交给医生吧,如果柯南想来看神谷太太的话,可以过几天等她好一点再来。”
“嗯!”柯南露出一副小孩子的天真笑容,重重点头。
知道了神谷太太的事,一群人聚餐的气氛也热烈不起来,在附近日料店吃了一顿,随便聊了聊,就各自分开。
池非迟被福山志明勒令‘禁止饮酒’,出门后,接手了阿笠博士的车子,开车带一群人回米花町。
稍有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上午十点,池非迟给越水七槻送多做的一份食物,刚到七侦探事务所,一眼就看到瘫在庭院椅子上发呆的越水七槻。
“心情不好吗?”
“啊?”越水七槻吓了一跳,发现是池非迟之后,刚想瘫下去,很快意识到自己瘫着的样子不怎么淑女,坐直了身,“池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博士兴致不怎么高,嫌我太闷、没法理解他,所以出门去找朋友散心了,”池非迟上前,把保温盒放在桌上,“我多做了排骨汤和糯米丸子,还有一些炒杂蔬,带过来给你尝尝。”
“谢谢,”越水七槻笑了笑,没有急着打开保温盒,“我昨晚打过电话给小哀,她说今天上午举行完颁奖仪式之后,国内决赛就结束了,她想到侦探事务所来找我,约好了上午十一点半在这里汇合,我原本还想带她去波罗咖啡厅吃午饭,没想到你送了这么多好吃的过来,一会儿让小梓小姐送三明治和咖啡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我怎么样都行。”
池非迟准备拉椅子坐下,瞥见院落里接骨木旁的躺椅,果断改变了想法,到躺椅上坐下,往后靠倒,“我躺一会儿。”
越水七槻看了看那棵一米多高、枝干瘦小、缀着片片娇嫩绿叶的接骨木,怀疑池非迟就是来看接骨木的,无语收回视线,趴在桌上,侧头看着院墙上新攀上去的绿藤走神。
她能理解阿笠博士为什么跑出去散心。
不管是昨天半夜,还是今天一早,她总是会想起青山第四医院那栋窗户装了栅栏的大楼,会想起一会儿热情开朗一会儿又沮丧悲伤的神谷太太,还有里昂先生和福山医生‘无法治愈’的判断……
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说不清是担心池非迟的病情,还是觉得那栋大楼苍白得压抑,又或者发现自己对池非迟的病情帮不上忙,被那种无力感打击到了,就是莫名其妙想走神。
博士大概是不想把这种情绪传染给池先生,才会出门去找朋友吐槽,她是想在家宅一会儿,池先生来了,突然又觉得让池先生这么晒晒太阳也不错,至少有绿植的环境显得轻松明快。
接骨木探出一根细枝,悬在躺椅上方,细枝尖端一片嫩绿叶子半扭着,斜向上方的一侧被阳光照亮,斜向下方的一面呈现更深的绿色。
池非迟躺在躺椅上,目光停在那片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叶子上,放空了心神。
非赤爬到池非迟胸口的衣服上,吐了吐蛇信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好,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打盹。
阳光投在地上的光影缓慢爬动,清风不时吹得枝叶晃上一晃。
一辆车子停在院门前,灰原哀拎着一袋路上买的食物下车,回头跟司机打了招呼,踩着圆石板走进院子,看着如同静止画卷一样的院子,收住了打招呼的念头,回头看了看已经开离的车子,瞬间纠结了。
她是不是不该来,或者晚一点再过来?可是她跟七槻姐说好了十一点半见面,失约会不会不太好?
“小哀?”越水七槻察觉到灰原哀在院门口停留的身影,坐起身,抬手伸了个懒腰,“你来了啊?”
灰原哀一看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有再纠结,拎着袋子走上前,“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越水七槻听出了其中的调侃之意,嗔了灰原哀一眼,用口型说了一句‘人小鬼大’,才低声嘀咕道,“我们又没有在忙什么,怎么能说打扰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