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命令传响整个空域，也丝毫不避那些与己方缠斗的赤月军团。
    因为，此时此刻，首要目标只有唯一的那个。
    赤月。
    利维坦要塞鲲以一上仰姿势，迅速拔空竖起，同时在其通体之上缕缕璀璨幽光游弋，幻变的图案经数十抹纹路汇合入最前方之刻，如同巨嘴一般的前端缓缓张开，重叠的灵阵就势展开，轮廓半径超过千丈。
    “预计蓄满发射时间，三十！”
    “那么，赤月上侦测到的灵流强度，估计还有多少能够达到发射阈值。”
    对于小茵的这个问题，舰桥中一片沉寂，因为没人可以回答。
    不过好在，问题同时传达在了另一人耳中，在迅疾回避并且再斩杀了一名赤月骁将后，机巧一队的领队曦柚掠身一纵，身形连续闪烁数下，眨眼间已至万米开外。
    而在这里，机巧二队的领队胧萤心有灵犀，正等着她的到来。
    两名少女泛着些许金属光泽的手臂抬起，双掌相触的那一瞬，曼舞的缥缈波纹笼罩周身，虚无之中隐有无数机械结构现形嵌合，共同组建一座耸立天地之间的巨大金属雕像。
    然而也不过一瞬，幻影消散，不一样的咒文分别印刻在两女的左右脸颊之上。与此同时，她们的双眸皆是染上一抹蓝紫色，看似空洞且茫然的神情之下，超越生灵极限的高速运算正在完成。
    “赤月的进攻时间，还有二十五！”
    很快，答案传回，小茵听闻之刻扭头一瞥，却见舰桥上的倒计时是二十六。
    “慢他们一秒？”
    “来得及，机工神瞳的战术预估给了答案。”
    曦柚与胧萤异口同声回道，随即松开了相触的双手，各自神色恢复常态。
    “很好，在那之前，全军撤出射击轴线区域，最快速度！如果可以，麻烦躲到利维坦下方空域吧。”
    对于这个命令，还在激战中的不少人都面露一丝难色。半分钟不到的时候，在重重赤月大军的环绕下撤出来，谈何容易？
    而且，对方似乎没有任何想要后退的意思，难不成他们不清楚接下来赤月上的攻击将波及整片战场？
    “喂，别愣着，命令没听到吗？”
    交错的激射强行压制住一股股兵锋的进攻，羽茱振翅冲在最前，回首呵斥着其余友军。翻手间，身形移形换影一踏，反削的一矛又削断了一名赤月战将的胳膊。
    “且战且退，要快！”
    与此同时，宇文坤持枪来到羽茱身侧，共同抵抗最强的攻势，为同伴争取时间。
    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彼此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他们即是能够相互托付后背的战友。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战场的各处，以诸位缓过神的圣霄阶为首，带着驰援而至的大军且战且退，拉开距离，偏离赤月正下方的区域。
    “首战就这么夸张，看来之后还需从长计议。”
    拽着夏晖，宁越也在快速后撤。
    在他对面，芷璃闻言忍不住咂嘴：“什么意思？宁越哥哥出发了快半年才传回一次消息，结果我们火急火燎赶到，竟然还只是第一次对阵？”
    “是第一次对上使徒，先前大小战役可也经历了不少。有些情况，与我们先前翻阅你姐姐乃至历代神帝留下的记载高度吻合，这一族的强大超乎想象。而眼下面对的，还不过只是他们放在这个位面的监测部队罢了。”
    远处的另一端，永虚创王与风韧联手断后，望着大军逐渐成功后撤后，两人点头一应，也开始离开当前区域。
    期间，不忘碰了碰拳头。
    “想不到，还有与你并肩而战的时候。”
    “其实，这个画面我曾经是幻想过的，只是多少细节不一样。而且，来得太快了点。”
    终于，己方大军撤出射击轴线覆盖区域，小茵坐镇利维坦的舰桥，终于是缓了口气。不过也又眨眼，她双眉再是一翘。
    因为，发射的倒计时即将结束。而根据曦柚与胧萤传回的预估，赤月的攻击只会更先一步。
    灵流狂涌，整颗赤月都因为开裂处的金属轮廓而泛起一阵妖艳绯色。空前绝后的汹涌毁灭凝聚在两枚巨大喷口之中，闪耀越加璀璨。
    终于，蓄势完成，双重喷薄爆发。
    终焉审判，从天而降。
    鲜红的两道流注汇聚而成一线湮灭，自赤月落击而下，贯穿云霄。
    无尽破灭闪耀触及尚未撤出这片区域的大军之时，却见所有隶属赤月的战士亦或巨兽，皆是身形先一步破碎，飞舞的光屑隐入虚空，就此遁形。
    对于这个上位文明而言，类似的攻击出手过太多次，每一回都能够将接受审判的位面一切抵抗彻底摧毁，焚为焦土的文明将倒退回数千甚至上万年之前的荒废模样。
    在那之后，监测者将隐去，被强制回溯至零点的破败文明将重新开始。一旦他们再次触及设定好的界限，类似的神灭还将重演，周而复始。
    至少，这既定的规矩从未打破过。
    直到今日，利维坦要塞鲲横在云霄之下，同样汹涌蓄势的迎击正对着降下的鲜红湮灭，以不屈的尊严咆哮发出宣言。
    数万年前定下的古老规矩，那自诩绝对的统治，该变了。
    “时空收束炮，发射！”
    轰！
    一柱蔚蓝拔空而起，淡淡的金色充斥其中。论威势似乎远不如那当空降下的鲜红，可是两道流注正面较力相触的那一刻，甚至无需相持，胜负骤分。
    鲜红破碎，湮灭飘散，持续上涌的蔚蓝不断抹去那狂暴的审判之力，缕缕扭曲的余波泛起风暴，连同破碎的鲜红残光一并抹除。
    还乾坤以清净，好似这一切屠戮并非发生。
    当然，既是反击的宣言，不可能就这样完全的平和。
    轰隆隆——
    一路反推，上涌的蔚蓝彻底击溃审判鲜红，冲击的爆裂宣泄在赤月表面。无数金属轮廓炸裂焚毁，连同着表层的地面与山体一同揭开并粉碎。
    波纹狂颤，硝烟弥漫，原先的满月亏至弦缺，破灭的外壳之下，隐藏在内部的金属造物轮廓越加明显。
    下一刻，先前在射击中隐去的大军再一次从虚空中踏出，重新布阵。
    而在他们身后，被揭去伪装的赤月要塞损毁一枚审判喷口，仅剩的另一枚开始了第二轮蓄势。显然，它很不服气刚才的败北。
    与此同时，利维坦也沉寂许多，通体流光褪去，顶端的巨嘴中大量灼热白雾散发，刚才能够在正面较力上更胜一筹的兵器无法连续发射。
    “他们竟然还有余力？但愿，能够赶得及。”
    其实，也无需宁越下令，望见这一幕后，先前后撤的大军再一次压上，与列阵防守的赤月势力展开了又一轮激战。
    而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较量，更是一场生死时速的竞技。
    “赤月的壳体之下，竟然藏着一整个宇宙级要塞？这个上位文明，果然非同凡响。”
    忽然，夏晖开口了，随即长长调戏一口，抬起的双臂中只觉充满着力量。
    “看来，得我们两个相助，你成功了，感觉很不差吧？”
    芷璃调侃一声，试问这普天之下能够叫她与宁越同时出手辅助炼化的待遇，恐怕仅此一份，再无其他。
    “多谢两位前辈成全。既然，得了你们相助，缺席一阵的我必须多补回一点了。”
    仰望着鏖战后方，那显露真实面目的赤月要塞，夏晖抬手五指一张。
    幻创槌重现，展开的核心灵阵波动之下，烈飚枪凝聚，也无需握持，自行悬空而起。
    同时，九枚星芒同时闪耀起绚烂光彩。
    九式天工为引，反击的弑神之矛蓄势待发。
    “有意思，我再帮你一把。”
    瞬间明白了他得意图，芷璃微笑着点头，探手一指点在了前者后背上。
    宁越很有默契，也是伸手一点抵出。
    感受着又两股强大灵流的涌入，结合刚才新炼化的澎拜之力，此刻的夏晖信心满满。在他瞪大的双眼中，目标已遥遥锁定。
    氤氲光彩流转，超海枪决不断蓄势完成，九道锋芒重叠融聚。
    “给我，中！”
    一声暴喝，身形跃腾顺势一挥手掷，蓄势的长矛骤然出射，氤氲流彩摇曳之际，一线幽寒连贯天地。
    甚至，交锋中的双方大军都后知后觉，当那一线氤氲穿梭而过后，才察觉到直击向赤月要塞的那一抹攻势。
    准确说，这一击瞄准的不仅仅是当空的要塞，而是仅剩的那一枚喷口，正准备蓄势下一记审判的宣泄之处。
    叮！
    瞬息之后，直击命中，透入蓄势璀璨的那一泓幽寒微微颤动。
    霎时间，所有凝聚在喷口中的狂暴灵流直接湮灭，倒涌的乱流引发整个要塞表面一片闪烁火光。
    轰——
    顷刻间，爆裂再发，一簇绽放业火自赤月另一端迸射，整个庞然大物开始微微倾斜，竟有坠落之势。
    主控室中，最后被唤醒之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以及整个要塞各处传回的警报，脸庞不住在抽搐。
    “没可能的，这些下等文明怎么能够做到这一步的？等着，看我和踩死虫子一样，碾碎你们！”
    却不想，一个声音直接响起在他身后。
    “果然，在你眼中，我们就和虫子一样。但你又是否知道，虫子，从来都没有被真正战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