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下首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诸家神色各异,交头接耳,李通崖也是微微点头,终于知道这郁家哪里来的底气如此霸道,心中暗忖道:
“一家双筑基,弟子入元乌峰修行,求得独建一郡把控湖周诸家命脉,偏偏又逢上那望月湖坊市破灭,重建坊市把控商品流通,天时地利皆在郁家一边,若是诸事成了,郁家当真是坐稳了湖上霸主之位了!”
“只是郁萧贵虽然行事狠厉,却赌性太重,太过心急,这般直白强硬地把控诸家,恐怕适得其反……”
目光扫过对面面色难看的费家家主,锦衣白袍的中年人正捏着杯子皱眉看着李通崖,两人虽然不知晓对方姓名,甚至从未见过面,当下却因为郁家的强势有着诸多相同的利益诉求。
下首诸家顿时没了声响,之前簇拥郁家的家族也闭上了嘴,人人都知道这两件事皆是要命的,哪里还有人敢说话。
“诸位……如何看啊!”
郁萧贵冷笑一声,对下首诸家的反应皆有预料,他并不在乎大部分家族的反应,目光停留的几个家族要么有弟子宗内修行,要么在宗内有大靠山,见他们都低头不语,李费两家皆一言不发,只好开口道:
“卢思嗣!你卢家怎么看!”
卢思嗣呆了呆,老脸上皆是苦笑,呆呆地站起来,老人哪里不知道郁萧贵的打算,却又惧怕报复,叹气道:
“郁家牵头来做,自是好的……”
话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郁萧贵冷着脸看了一圈,却又笑道:
“诸位若是没意见,坊市的事情就这样定了,届时还请诸位赏脸。”
李通崖心中冷笑,暗忖道:
“飞去黎夏郡也不过几个时辰,练气修士又哪里会差那几个时辰的时间,郁家这坊市不过招揽些胎息家族,这几十年间可不要见什么利润了。”
话是如此说,诸家面上皆是有着化不开的忧愁,面对郁家的强势无能为力。
宴会上眼看冷下来,李通崖低头看了看面前美酒佳肴,谨慎地不去动快,下首却跳出来一个中年模样的郁家人,拱手道:
“听闻李家家主剑术卓绝,在下也是修炼剑道之人,却欲请教一二,还请赐教。”
李通崖低低一叹,灵识一扫,见面前这人练气六层修为,暗道:
“终于还是来了,倒也看得起我。”
两侧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李通崖身上,自从青穗剑仙李尺泾倚山城上一道月阙剑意击败迟灸云,黎泾李家的名声顿时在湖上郡中响彻,诸家皆是盼着有人能试一试李家的传承,郁家的试探倒是合了众人心意,一时间席上气氛热络,就连那费家家主也抬头来看。
李通崖受众人瞩目,低低一笑,却一点也没有出风头的欲望,谢绝道:
“不知兄台哪里听来的谣言,通崖不敢当。”
场上顿时一冷,那郁家中年人咬了咬牙,狠声道:
“持剑者当一往无前!通崖兄却畏畏缩缩,这便是李家的家风么!”
郁萧贵挥手阻止他,也举杯笑道:
“还请通崖小友给我家一个面子。”
话说到了这份上,李通崖也只好起身,从左侧落到船中间,拱手道:
“黎泾李家李通崖。”
“密林郁家郁慕剑。”
郁慕剑冷声道了一句,拔剑而起,剑芒森森,往李通崖面上而去,李通崖灵识一扫,便知道此人的剑法构不成威胁,却见这人手中的青锋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顿时留了个心眼。
李通崖抽剑一挡,也不进攻,只是将郁慕剑的剑芒剑气轻轻巧巧地一一点破,郁慕剑攻击了十几回,手中的剑式走了大半程,却不能让李通崖哪怕动上一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上头的诸家凝神看着,李通崖脚下动也不动,原地将郁慕剑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一化解,顿时一片叫好声。
“这李通崖剑法要高得多,这郁慕剑远不如矣!”
“不愧是剑仙世家!”
郁慕剑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郁萧贵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冷冷地看着,暗忖道:
“好高明的剑招,好扎实的剑法功底……李家果然有剑法传承,至少是三品起步!”
“你!”
郁慕剑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眼,左手掐诀,右手持剑,剑身上顿时亮起一层蒙蒙的白光,锐气十足,再往李通崖身上噼去。
“郁家的剑诀!”
下首有人叫了一声,郁慕剑脸上流露出一丝得色,出剑慢了许多,却招招势大力沉,往李通崖身上逼去。
来回了几个回合,上头却嘘声一片,原来李通崖依旧原地持剑,将他的攻击一一化解,那锦衣白袍的费家筑基甚至轻轻嗤笑了一声,引得郁萧贵一阵窝火。
“你李通崖就会这些么!看来那青穗剑仙也是只会防守的憨货了!”
郁慕剑羞恼异常,口不择言地大骂道,话音才落,上首的诸家顿时色变,锦衣白袍的费家筑基差点笑出声来,郁萧贵脸色大变,连忙喝道:
“蠢货!住口!”
李通崖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一剑荡开他的攻击,反手插剑入鞘,赫然拔剑而起,洁白的弧形剑光沛然而出,直直地往郁慕剑面上而去。
“手下留情!”
耀眼的剑光刚刚升起,郁萧贵已经迈步而出,郁慕剑猝不及防,连连点出三剑,却在月阙剑弧的面前如同窗户纸般破裂。
他脸色苍白地后退一步,眼看就要见血,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却在他面前捏住了这亮白色的剑弧,郁萧贵左手一动,硬生生将这剑弧捏成了散乱的锐气,这才收回手,面色难看地拉起郁慕剑,怒喝道:
“青穗剑仙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给老子道歉!”
郁慕剑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狠狠地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开口道:
“在下口不择言,冒犯了剑仙大人,还请恕罪。”
郁萧贵心中又怒又急,这下不但输人丢阵,还要委屈求全地道歉,心中气急,却笑盈盈地道歉道:
“我教导无方,让这孩子冒犯了尺泾前辈,还请通崖兄恕罪!要怎么罚他我郁家都认了!”
面上笑盈盈,心中怒气却在胸膛里来回乱窜,郁萧贵暗自咬牙道:
“一子无能,倒还把老子给累死了!还好慕高是个有脑子的,否则我郁家今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走……”
李通崖低低一笑,将郁慕剑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拾起,朝着郁慕剑语重心长地道:
“修练剑道未必一味求锋!”
见着郁慕剑一脸不服气的抬起头,李通崖正色道:
“其进锐者,其退速,青锋出鞘之前在于藏,你若是能将我这话听进去了,你的剑道还能更进一步。”
“郁家主说要惩罚你,你便把这把青锋便保存在我这里,等到你能将一身锐气收放自如了,便来黎泾山取你的剑。”
这话听得郁慕剑浑身一震,神色复杂地盯着他,郁萧贵也微微点头,心中舒缓了许多,李通崖这番话给了双方台阶下,又将先前的事轻描澹写的带过去了,将同辈之间的挑衅转化成了晚辈的请教,可谓是给郁家足了面子。
“多谢前辈!”
郁慕剑呆呆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周围一圈诸家家主也纷纷交头接耳,有人赞了一声:
“通崖前辈真是好气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