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打通带脉
作者:圏吉   大唐山海行最新章节     
    古辛上师手中铁棒长约六尺,比寻常梢棒略长,但由于古辛上师身材甚是高大,这铁棒在他手中也只是和齐眉棍类似,只是这铁棒太粗了,比鹅卵更粗,古辛上师的巨掌也堪堪能持握。
    棍棒太粗会大大影响灵活性,而古辛上师所使的棍法却是江朔见所未见。赵蕤曾教他天下兵器之理,所谓“枪扎一线,棍扫一片”,寻常棍法以横扫、竖砸这样的刚猛招式为主,古辛上师却竖持铁棒径直向前,与汉地童儿骑竹马的动作类似。
    因为古辛法师手中铁棒始终竖着,因此虽然他趋步上前,却并不攻向江朔,江朔知道他摆明了是要自己先进攻,当即也不再客气,挺剑向前,直刺古辛上师的前胸。
    古辛上师将铁棒一头抵在地上,手腕转动轻轻一拨,铁棒的棒身摆动起来,砸向江朔的剑尖。
    江朔这一刺本就是试探,见古辛上师的铁棒砸啦,手腕一振,剑峰一转,避开铁棒,向古辛上师的肩头刺去。古辛上师一笑,手上轻巧一拨,铁棒摆回,仍是砸向江朔手中的长剑。
    铁棒靠近长剑之时,江朔竟觉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他手中七星宝剑微微变向,不由自主地靠近铁棒,这古辛法师的内力竟然高深至此,江朔也不禁心惊不已。
    但他见机亦快,剑锋一转,贴着铁棒削了下来,这是刀剑破枪棒的常见招术,对方若撒手避开剑锋,就失去了武器,往往只能撤棒后退。
    然而古辛上师却居然立刻松手,放开了铁棒,这铁棒一头杵在地上,放手后,沉重的铁棒便“呼”地斜砸向江朔。
    铁棒何等的沉重,江朔也不敢硬接,只能侧身避让,他侧身的同时,长剑改削为刺,向前疾刺。
    古辛上师却抢步上前,和江朔的剑尖擦身而过,一伸手抓住了铁棒,棒梢仍是斜斜地悬在江朔头上,二人各自侧身换位,攻守之态却仍无任何变化。
    古辛法师仍不进攻,只是斜持铁棒,等江朔来攻,江朔心念一动,施展北玄武室、壁二宿的步法,绕着古辛法师跑起来。
    室宿、壁宿古时称为东西二壁,如墙垣左右围合,江朔快速变换身法,想要绕到古辛上师的身侧。
    古辛上师脚步看来甚是笨拙,手上也只是轻轻左右拨弄铁棒,却将江朔的去路牢牢封住,无论他如何闪转跳跃,都绕不过去。
    江朔先前见古辛手中铁棒甚粗,不舍得以七星宝剑去砍,现在见他功夫诡谲高妙,不试一试宝剑的神锋了。
    他佯装挺剑刺击,古辛上师若然挥棒来挡,江朔却手腕一翻,向着铁棒平削过去,古辛上师不知七星宝剑的厉害,仗着铁棒沉重,见江朔横剑削来也不闪避,将铁棒一立等着他削来。
    眼见七星宝剑就要斩上铁棒之际,江朔忽觉铁棒上生出一股怪力,手中长剑的剑刃不由自主地偏转过来,剑脊“当”的一声,竟然吸在铁棒之上。
    原来古辛上师手中的铁棒是一天坠陨铁所制,因其带有极强的磁性,因此浇筑之后无法捶打,便成了这副疙里疙瘩的粗陋模样。
    古辛上师长笑一声,忽然将铁棒就地一插,双掌平推向着江朔打来,他此前动作端凝如象,此刻却迅捷如游龙,双掌一上一下,向着江朔胸口、小腹拍来。
    这一下变故横生,江朔不及细想,放开剑柄,双手亦上下一分,迎向古辛上师的双掌,只听惊天动的一声巨响,古辛上师身子只是晃了一晃,江朔则向后飞出丈许才落到地上,七星宝剑却还牢牢吸在铁棒之上。
    江朔甫一落地,古辛上师身形晃动,以到了他身前,他一振铁棒,棒上吸着的七星宝剑如鸡啄米向他当头凿来,江朔失了兵刃,却不慌张,不退反进,向前猛扑,避开剑刃,展开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去夺古辛上师手中的铁棒。
    古辛上师竟然不闪不避,已撒手将铁棒送入江朔手中,这铁棒入手极其沉重,江朔虽有内力加持,却也颇觉吃力,无法像古辛上师一样挥动自如。
    就在江朔一愣神的功夫,古辛上师双掌横推,又一次拍来,江朔只能放开铁棒,双手平推,与古辛上师又对了第二掌。
    这一次江朔只退了一步,古辛上师则牢牢钉在原地,伸手接回铁棒,手腕一振,又向江朔当头砸下来。
    江朔知道一旦退开,距离越远,古辛上师的铁棒威力就越大,但向前比拼内力又不是他的对手,江朔左手虚晃一掌,右手拔出腰后的玄铁短刀,向古辛上师刺去。
    古辛上师尚未动手时就已点出江朔身上带了三件兵刃,眼见江朔持短刀袭来,一点也不意外,摆动铁棒去格短刀。
    江朔知道他铁棒有吸附兵器之能,又知他内力深厚,不敢力敌,施展赵蕤所授袖里乾坤的短打招术,贴身游斗起来。
    东岩子赵蕤所授短打功夫名为“袖里乾坤”,说的是手上功夫之巧妙,仿佛藏在袖中一般难以捉摸,并不是说非得将手藏在袖中才能施展。此刻施展起来,无非就是化掌为刀,威力更大。
    然而饶是赵蕤所授功夫虽然神妙,古辛上师却也不惧,他一边运杖格挡,间或运掌拍击。忽而如象沉稳,忽然如龙灵动,始终对江朔处处压制。
    江朔自从茅山积金洞中出世之后,身兼玉诀神功的无上内力,袖里乾坤与神枢剑的拳剑功夫,飞燕穿星步的轻功腾跃之术,有这三艺傍身,除了北溟子之外,从未遇到过敌手,更不要说他还有七星宝剑这样的神兵利刃。
    而近日与古辛上师交手,内力稍有不如,拳脚、剑法处处受制,轻功虽妙也无法突破那看似朴实无华的步法,长剑又被铁棒吸走,竟然处处受制,实是出世以来所未有过之事。
    苯教是吐蕃的原始泛灵信仰,与北地“珊蛮教”有颇多相通之处,但也受到南面天竺功夫的影响,其术曰“苯”,多有神秘的修炼法门。
    比如铁刃悉诺罗所练“金钟罩”的功夫称为“象苯”,吐蕃高原无象,其形象来自天竺,象雄人认为大象皮糙肉厚,不避刀剑,因此称这门铜皮铁骨的功夫为“象苯”,而像马祥仲巴杰这样以内力震飞对手的功夫,被称为“赞苯”。
    一般人只能练成一种“苯”术,而古辛上师却是高原上不世出的人杰,身兼数“苯”,他所使的以拙破巧的铁棒功夫便是“象苯”的一种,而双掌拍击的内力源自“赞苯”,脚步与灵便掌法却是“龙苯”的功夫。
    正因为如此,古辛才被尊为“上师”,他自创的这一门铁棒与掌法结合的功夫,便是“龙象般若功”。
    江朔转眼间已与古辛上师剧斗了上百回合,虽然不知这门功夫的名称,但亦能悟出他这本功夫兼有凝重与灵巧,其实就是铁棒与掌法中也是刚柔相济、龙象兼有。
    铁棒看似沉重却以小巧灵便的手法拨动来格挡,掌法看似轻灵其中蕴含的掌力却深沉厚重,这刚中带柔,柔中有刚的功夫,令江朔一筹莫展。
    江朔所不知道的是,古辛上师心中对江朔也暗暗点头,他的功夫独步雪域高原,自从神功练成以来从没人能在他面前走过是个回合,别说他的掌法,单这一条铁棒,就没几人能接得下一招半式。
    没想到第一次出手,遇到这大唐少年的功夫竟已如此了得,非但兵器、拳脚打了个有来有回,更为难得的是,他内力修为上居然与自己也难分伯仲。古辛上师不禁心中暗忖,不知这少年的师父是谁,能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调教得如此厉害,江朔的师父怕不是大唐第一高手?
    古辛上师却不知江朔的功夫得自于天授与机缘,并非全靠师父传授,赵蕤、李含光、裴旻、神会、北溟子、张果先生都曾指点过他功夫,更甚至于从张旭、吴道子、王维等文人雅士身上都体悟到了不少武学的真髓,才有今日的武功。
    古辛上师忽然朗声道:“少年,你的师父是谁?你不是我的对手,请尊师出来相见吧。”
    江朔听了一头雾水,问道:“我师父?我没有师父……”
    古辛上师心想这少年年纪尚幼,他师父定然不放心他一个人闯荡江湖,只怕此刻正藏身斗极峰上某处,一般武学之士说到自己师父都颇尊敬,怎会说出像江朔这样目无尊长的言论?他敢这样说,估计就是他师父教他的。
    于是继续高声道:“少年,你我之间差着辈分,老朽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若请尊师下场吧。”
    江朔心中更加糊涂,道:“倒是有不少前辈高人,指点过我的功夫,可要说师父……”他心道,和自己说得上师徒名分的,恐怕只有东岩子赵蕤了,但东岩子以死,又怎么可能现身一见。
    古辛心道:原来这少年的师父不止一人,果然,此等武学奇才,中原武林定然也十分珍惜,有好几个师父倒也是人之常情。他自以为睿智,却不知道自己全完想错了。
    古辛道:“嘿,看来不施展点手段,你还以为老朽只有这些本事了,尊师再不现身,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江朔百口莫辩,正不知如何解释时,古辛突然变招,他手中铁棒不断杵地,搂膝拗步反客为主,向江朔步步近逼过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江朔只听耳中嗡嗡作响,古辛上师念咒的声音,如同一支勺子转着圈刮擦着铁腕,又如一块砥石摩擦着铜盆的口沿,顿觉心烦气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