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就喜欢这种贺天然在大难临头时没来由地“幽默”。
对,就是幽默,因为除了这个词儿外,她实在不敢把男友这种蜜汁自信的中二举动称之为“勇气”。
她抬起手指,冷不丁戳了一下贺天然腰间的痒痒肉,对方刚才还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瞬间像是开了口的气球一般瘪掉。
天然哥浑身一激灵,左手紧夹着胳肢窝,嗓音忍不住拔高尖锐了几分,娘娘们们道:
“哈哈……哎呀你干啥呀~”
“……”
好吧,贺天然好不容易营造出的那种“靠谱男友”的形象瞬间破功。
温凉捂嘴忍俊不禁,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就这点血皮还想带我c?认真的吗?我看你是故意想去送人头是吧?我爸要是看你这个样子,肯定忍不住一巴掌呼死你!”
贺天然为自己刚才暴露出的某一面而感到羞愧,但还是嘴硬力争:
“咳~难道我在你爸面前就没什么可取之处吗?我觉得师父挺喜欢我的,真的!”
这他倒是没说假话,起码在穿越之前,他跟温凉回家那次,师父师母都对他的自力更生而青睐有加。
当然了,那是在知晓他女朋友不是温凉的前提下。
虽说这次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见家长,不过眼下的两人的亲密关系,足以让这次会面变得意义非凡。
“我爸是喜欢你没错,因为他一直想要个儿子,长大了跟他一样去当兵。但自从有了我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二胎都不要,就怕委屈了我,你说他是喜欢你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这我能跟你比吗?可女婿也是半个儿不是……”
听着温凉娓娓道来,贺天然慢慢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你之前作为女婿的人设,已经崩掉了,你知道吗?”
“怎么说?”
说到这个,温凉就来气:
“你还敢问我怎么说?当初姜惜兮是谁带去拳馆的?跟曹艾青在一起后,又是谁当着拳馆那些师兄弟吹嘘的?一年之内换了两个女朋友,显得你天然哥挺大能耐啊,花丛浪子呗~你觉得就你这样,我爸能放心把我交给你吗?”
贺天然眼看温凉说着说着逐渐上头,男人赶紧拉着她,像哄小孩一样认怂道:
“翻篇了翻篇了啊,亲爱的咱不谈这个,乖啊乖……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温凉语气逐渐软化下来,但依旧带着埋怨道:
“我本来想着,我们在一起后,我会想办法让我爸妈慢慢接受你,你虽然女婿人设不好,但是作为徒弟,我爸爸还是蛮认可你的,这时间一长,久而久之他们接受起来也容易一些,但我没想到我妈竟然瞧出了端倪,玩上这么一招釜底抽薪来试探我……”
“……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你不去不就好了嘛,我到你家什么都不说,这事儿不就瞒过去了?”
温凉冷笑一声,“呵,就凭他们两个前后脚打电话来,这事儿就简单不了,不信你就去跟我爸碰一碰吧。”
贺天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碰一碰?想起师父那恐怖的身型,自己不被直接撞碎都算好的了。
“怕了吧,这样,再过半小时,你给我爸打电话,就说你在学校碰见我了,跟我说起这事儿,我说要不然你等等我,我下午排练完送你一道回去,要是等不了你就自己过去,我就懒得开车回去了,你看看他们怎么说。”
……
……
“啊,这样啊,那天然你就等等她吧,反正你今天也没事儿,嗯,你让她慢点开车,嗯就这样。”
温凉家里,温锐安接到了贺天然的电话,了解了情况后,挂掉电话。
旁边,妻子打着毛衣,毛线缠绕着指间,一针一线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沓,显得娴熟无比。
她斜眼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丈夫,随意问道:“你这徒弟怎么说?”
温锐安回答道:“说是在学校碰见阿凉了,说了情况后,这丫头叫他等到排练完两人一起回来。”
“是吗?”
妻子面色如常,又问:“我听你说起你那徒弟好几次了,人品怎么样?”
这个大老爷们想了想:
“这小子可以的,以前在学校常常被人欺负,性格也内向,后来被阿凉推荐过来学了拳,人变自信了不少,现在女朋友也找到了,我一路看下来啊,还挺有感触,小伙子嘛,就应该这样。”
“他爸是山海集团那个老板?”
温锐安叹了口气:
“是啊,不过他跟他爸关系不怎么融洽,这有钱人家事儿也多,平时没空管孩子,住院了还是佣人在照顾,上次他爸还拜托我帮忙管教一下,一口气交了四年的学费,我寻思着父子之情啊,也不应该是用钱堆出来的。”
妻子闻言笑了:“你又没儿子,你懂个屁的父子之情,瞎感慨什么呀。”
温锐安眉头一皱:“教儿子顶天立地,教儿子如何做人,这还用得着懂吗?我徒弟带了这么多个,你见过哪一个说过我一声不好的?”
“是是是,你老温真牛,教了徒弟不说,还要帮人管教儿子,你对你女儿有这么上心就好了。”
“哎呀,主要是这父女之间与父子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儿子要是做错事了,我想打就打,你说女孩我能打吗?这阿凉性格又随你,我说她几句,她就装乖卖巧不听话,说重了呢,我又舍不得,你说这我怎么管嘛,可不得靠你这个当妈的嘛。”
“哟,你还跟我讨论起经验来了?”
温锐安也是难得跟妻子讨论这些,他继续道:
“这可不是什么经验,这叫做育人之道,你看小贺这种男生啊,他打拳姿势错了,或者哪里做错了事,我说他一回,他记得住,保管不会有下一次,你知道吧?我一个眼神‘唰’一过去,这小子心里明镜似的,师父让我这么做,然后立马行动就把事儿给办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啧啧,这叫通透,脑子灵光。
阿凉呢,小时候我教她打拳的时候,她一个眼神‘歘’一过来,好嘛,我倒是知道她累了,不想练了,劝也劝不动,到头来还得哄着,你说这有什么办法啊?”
“看不出来啊,你对女儿抱怨还挺多,你要是觉得那小贺那么好,你干脆招他来给你当女婿啊。”
妻子意味深长地打趣了一句,温锐安还真想了一会,然后连连摆手:
“这……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又不行了呢?我看你不是刚才夸小贺夸得挺到位的呀,而且别人家境也好,温凉嫁过去了,直接一步登天成少奶奶了。”
“这能一样吗?先不说孩子年纪还小,你就看小贺跟他爸的关系,这有钱人家也不一定过得好是不是?而且小贺这人啊,虽然长得板正,头脑也灵光,但就有一点不好,就是对待感情啊,没有我们这代人那么忠贞,啧,当徒弟没的说,当女婿那就算了吧……”
妻子停下了针线活:“哟,你还拎得清呢?万一是你女儿看上别人了呢?”
温锐安大摇其头,随即哈哈一笑:“这更不可能啦,这小贺刚来的时候太内向了,可怜巴巴的还被小薛打了一顿,虽然现在长进了不少,但阿凉不会喜欢这样的,我们女儿,她啊,喜欢她老子我这样的,她小时候就一直在我身边说呢嘛。”
妻子将身体往沙发上躺去,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
“哎呀,你就这么一厢情愿吧,反正女大不中留。”
“啥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我是说,你要是这么喜欢小贺的话,不如认他做干儿子,他爸不是让帮忙管教他吗?这样一来名正言顺,阿凉在学校有了个哥哥护着她,你呢,也满足了有一个儿子的心愿,一举多得嘛。”
温锐安转念一想,摩挲着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虎目一亮:
“欸你别说,还真是哈,等晚上小贺来了,我跟他提一下,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我现在先给他爸打个电话,问问看。”
妻子看着丈夫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
……
下午六点半,温凉驱车带着贺天然来到了自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
今天一天,两人都在想着晚上这顿饭,所以也没有怎么好好玩。
现在,他们的计划是装成普通朋友,甚至可以是稍微交心一点的好朋友,亲密关系肯定是不能暴露的,只是这次吃饭,在家长面前,可以表现得稍微有那么一点来电,让温凉的父母觉得,这两个孩子,看着还挺合适,蛮登对。
只要留下这个印象,这次对线就算成功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至于贺天然女朋友的问题,温父要是问起来,贺天然就说因为打架那事儿闹得有些严重,最终还是分手了。
要是不问,那就不说。
反正温凉装作不知道就好。
两人还罗列了一些会遇到的问题,并且提前对好了答案与暗语,不过临场发挥,难免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到时候就全靠freestyle了,只要贯彻以上计划好的方针,应该问题不大。
“温老师,考验我们专业能力的时候终于到了,还需要我再给你说说戏吗?”
“贺导儿,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别拖我后腿。”
两人下了车,温凉双手拍了拍脸颊提神,贺天然手里拎着一个果篮,双跳弹跳着醒脑。
“ok,那我们……action!”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迅速进入了状态,原本还紧挨着的身体,瞬间分开出一段距离,温凉在前,贺天然在后,一前一后搭上了电梯。
望着电梯楼层的数字一一上跳,贺天然的心跳速率也逐渐攀升。
“天然……”
小小的封闭空间之内,温凉背朝男孩,无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嗓音缓缓。
“嗯?”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能听到你的回应……真的很好……呼……”
听着女孩徐徐吐气的声音,贺天然一愣,然后咧开嘴笑了笑,不由暗想,这还真是关乎到两人这段恋情的一场大戏呢。
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叮咚”一声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女孩的父亲。
显然温锐安是刚洗完澡,听见门铃就来开门了,只见他身体鼓实的肌肉将一件背心撑着的满满当当,布满拳茧的粗糙右手拿起的毛巾一角,正擦拭着头上的水渍,这个一米九的大汉就这么杵在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两人,瞬间让人压力感倍增。
“爸~!”
温凉欢快地叫了一声。
“来的正是时候,你妈都把菜给弄完了,不用麻烦你了。”
温锐安微笑的让出一个身位,女儿如归林的稚鸟跑进了家门。
“师父。”
贺天然抬着头叫了一声,递上买来的果篮。
“嗯,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温锐安接过,回头朝客厅里准备偷吃饭菜的温凉喊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小贺手受伤了你还让别人拎东西!”
“哎呀,他受伤的是右手又不是左手,而且是他自己要拿的,别人专门买来送你们的,肯定要亲手给你们啊。”
温凉不在乎的嚷嚷起来,只听厨房处传来一声妇女的呵斥:
“洗手了吗?叫你早点回来也不回,一天到晚不着家,现在掐着饭点回来忙也不帮了,就知道吃!”
“哎呀~”
女孩应了一声,乖乖走进了洗手间。
“进来吧小贺。”
“欸好。”
贺天然进了门,与温锐安上了饭桌,见到师母端菜出来,他顿时是站了起来,只见这个妇人放好菜后,如上次情景重演了一般,一手扶着餐桌,一手插在腰上,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后问:
“你就是贺天然?”
“是我,师母。”
毕竟是第二次见面,同样的问题再问一遍,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紧张局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妇人下一个问题,应该是追究花坛底下的那几瓶赖茅的事儿。
贺天然都想好了,这次他编出的理由,肯定能让师父免去一顿数落,好感嘛,就存在于这些细节之中!
只是,师母并没有如预期一般地问出那个问题,而是直奔主题,没什么好脸色地道:
“小贺啊,你跟阿姨说一说,为什么阿姨打电话让温凉这个野丫头回来她理都不带理,怎么一听你要来,她就跟着一起回来了呢?你跟阿姨说一说,你是怎么劝她的。”
贺天然的心脏骤然一紧。
这就是对抗路的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