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特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在湖上打起水漂,偷了人家压箱底的东西,相当于杀人父母了,迪亚兹绝对会找黑帆拼命。
“没见过,盗贼公会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只通过写信下达指令和调度成员,可能是公会里任何一个人,也可以是某个村庄不起眼的农夫,甚至是宫廷内的高位者,迪亚兹只是他的笔名,绝大多数时候,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思想,通过字符,遁入西大陆的黑暗面,在整个地下世界占有一席之地。”
斯万话虽这样说,但琥珀色兽瞳中却没有半点怕的意思,他一直试图揪出迪亚兹,却做不到。
迪亚兹治下的盗贼公会已经达到了帮派组织的最高水平,最上限了,再也无法超越。
一个成熟的大规模帮派组织。
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厉害人物,那样只会形成割裂之势拥兵自重,只需极少数几位功能性骨干就行了。
帮派类的组织想要壮大,就必须让人意识到,唯有继续依附这个组织,才能形成一种令人畏惧的“势”。
而离开组织,则什么也不是,只是无名小卒。
盗贼公会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公会正式成员中没有什么名震四海的大人物,也没有虾兵蟹将的小角色,即使有身手极为了得的人也都隐姓埋名,极度均衡,像是依附在西大陆所有国家毛细血管上的寄生虫,只是一个笔名叫迪亚兹的阴暗比冥冥调律着所有盗贼,培训、上岗、出殡一条龙。
用李思特的话来说,就是极度淤泥,就算想要起兵剿灭盗贼公会,也没有任何突破点,即使收拾了几个窝点,也只是不痛不痒。
你找他苍茫大地无踪影,他打你神兵天降难提防。
刺客信条西大陆,哥特淤泥私生子。
“操。”
李思特本来是准备听点吉祥话,放松戒备的,你这么一吹,老子晚上怎么睡得着觉?
“歇歇吧,一直紧绷着精神也不是个事。”
李思特看着自己的左手,任何事物都是需要代价的,芬所释放的术式,所消耗的材料,也要花金龙。
而君临剑的代价是什么,他至今依然不清楚,只要不是什么太牛逼的人物,这柄剑的邪恶力量,都能搞定。
时间一直等到傍晚,夕阳落下,余晖的金红给山林镀上朦胧的薄纱。
夏迪才带着克劳德一行人姗姗来迟,他们为了隐蔽,步行来到这边,又在当地镇上的驿站买了二十多匹马。
算下来差不多十五枚金龙,但这是必要的开销,卡罗索一行人到了,必须马不停蹄。
钉下木桩把马拴住,伯爵是会挑地方的,湖边生长着茂密的紫苜蓿,算是一种比较优质的草料。
“过来的时候没碰上事吧。”
李思特必须确定万无一失。
“没有,只是你要和他解释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况,一路上我要被他问崩溃了。”
夏迪摘下斗笠给自己扇着风,骑马过来累死个人。
克劳德卸下了他一身的钢铠,用马驮着,只穿着粗布麻衣,粗实筋肉显现出来。
“船长,是什么事,但说无妨。”
克劳德之前收下了十枚金龙,虽然在梦蓝酒店是挤着住的,但流亡东岸一路颠沛流离,并且亚兰那边自己的人脉没有任何回信,已经彻底绝望,出海后也没地方用钱了,二十多号人反正也沦为了亡命徒,每日花天酒地,用了个七七八八。
即使如此,他还是要问个清楚,若是被拿去当炮灰诱饵,也会断然拒绝。
他也是听李思特本人在这里,才赶过来的。
李思特认为,比起到了时候他才发现杀的是亚兰人,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
另外上了黑帆的船,可就没有藕断丝连的道理,必须要克劳德斩断所有过往。
但直接说让克劳德去杀亚兰人,那不是妥妥搞黄么,现在他还想着赚够钱等风声过去,离开现在效忠的贵族,赎回爵位当个小吏。
克劳德听完绝对会转头就走,必须循循诱之。
“你知道贝玛公国,皇家海军帐下的一艘军船,上面有哪些军衔么?”
李思特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柴大官人是贝玛新国王的热门人选,投靠了他晋升空间极大,虽然私掠船跟正规军不搭边,先不管有没有军衔,扯出来再说。
亚兰军警官吏横着走的国制,已经在克劳德脑子里根深蒂固,那边的人都认为爵位比金子管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再多钱没有爵位也是废了,必须混个爵位封妻荫子,才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种想法不可能凭自己几句话就能改变的,必须要投其所好。
克劳德不明白李思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我不明白,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克劳德倒是无所谓,跟海盗办事,无非就是宰人,现在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干了。
“当然有关系,老实说,我们现在在办一件大事,要是成了,我们就是皇家海军的人了,我们有船,而我是船长,高低得是个校官,船上的骨干再次也得是尉官,虽然不是贵族,但军衔摆在那,是有实权的,授勋封爵,那也是早晚的事,你明白我意思么?”
李思特双手搭上了克劳德的肩膀。
克劳德直接被这串糖衣炮弹给干懵了,就好像他现在不是让效忠贵族子嗣丧命的落魄骑士,而是一个被挖到其它公司当高管的精英人才。
“到底是什么事?”
克劳德捏着眉心,继续追问着,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投名状,凶险万分,不是简单剥两个贵族的买卖。
李思特知道他已经动摇,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是要接人,对方的处境跟你差不多,也是亚兰的逃犯。”李思特看克劳德下意识直起身子远离了自己一点,连忙搬出两个名字来,“圣灵教会的高位者卡罗索,和一个英雄级冒险家歌莉娅,在护卫他,此言非虚,人一来你就知道我没在骗你,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也是上流圈子,我的意思是,你就别惦记回亚兰了。”
“那就是说,接下来要杀亚兰人?”
克劳德语气平静,手不自禁搭在了腰间佩剑上,不由联想到昨天港口的大动静,全面搜查和禁运,就说自己还没那么大脸引来宪兵。这一周时间他当然也打听了李思特,是东岸这带地头蛇中的地头蛇,这样一看,就是接了这桩大活儿,引来了亚兰宪兵。
“是的,我的朋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领着这么多弟兄,又能去哪?错过这次,要么随便找哪里落草为寇,要么也只有回亚兰承担后果,那可是大贵族的儿子,有爵位要传,命金贵得很,能放过你?干了这单,假以时日,衣锦还乡,那不比以前风光?”
李思特不再多言,该说的也都说了,他说的很大声,也是说给其余二十多个人听的。
夏迪无语,船长这张嘴叭叭的,海军校官,授勋封爵,也都罢了,衣锦还乡都来了,还天国港差不多,你自己信不信?石头都要被你说得活过来。
残阳如血。
克劳德看了一眼湖边上二十多号跟随自己的士兵,目光中都带着渴望。
他喉咙滚了滚,旋即重重叹了一声,将佩剑插在地上。
李思特知道,成了。
船上那一百多来号到处凑起来的,也就是杂兵,拼杀几次不知道还能剩多少的消耗品。
克劳德这种人拉到船上才是能让黑帆进一步扩张的。
现如今,已经将他赚上黑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