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半个航空工业系统、国外媒体以及情报机构的目光都集中在歼10原型机首飞的时候,刚刚在航空发动机产业大会上统一了思想和路线的航空动力领域各厂所则悄无声息地开始了一次动员。
规模之大,范围之广,堪称史无前例。
尽管这两件事情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直接的联系,但客观上确实实现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效果。
以至于一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广泛认识到1997年8月对于华夏航发产业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个时间节点。
盛京,北陵机场。
“罗老,上次咱们112厂这么热闹,大概还是1956年的时候?”
十一号工程总指挥刘高卓站在一个三层半的小楼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跑道上一架刚刚降落不久正在向停机坪滑行的伊尔76运输机,向旁边一个年龄稍大的老者打趣道。
旁边的罗时大摘掉帽子,轻轻挠了挠头:
“差不多吧,不过当年苏联人也没有这么大的飞机,是用卡车把56式的资料运过来的。”
这时候,112厂副总工程师何明也出现在楼梯下面,一边往上走一边接过话茬:
“这次飞机里面运的也不是资料,罗老,应该是从镐京430厂派过来的技术人员。”
罗时大是华夏第一代飞机制造技术专家,原112厂总工程师、副厂长,参与过从歼5到歼8在内15个型号飞机的修理、仿制、改进改型及自行设计研制工作。
原本他1990年时就已经离休,但十一号工程涉及到天量的苏标俄语技术文件和图纸,别说在其基础上改进,就单单翻译和标准转换工作都是难以想象的繁杂,而且在国家安全形势和合同完成时间的双重压力下,工期极其紧张。
最大的麻烦还是80年代后进入112厂和601所,如今正是基层骨干的工程师和设计人员几乎都学的英语而对俄语一窍不通,而苏霍伊方面派过来的专家理所当然地不懂中文,至于翻译……
翻译不懂技术。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竟然只能由刘高卓和何明这些经历过俄语时代的高级技术和管理人员承担这些本质上并没有太高技术含量的工作。
但他们毕竟分身乏术,事事亲力亲为只能解决一时之急,但绝非长久之计。
最后没办法,只好把一大批已经退休和离休的老前辈重新请出来,负责资料翻译、标准转写,以及和俄方人员的沟通等任务。
为此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十一号工程顾问组。
而罗时大就是这个顾问组的组长。
好在112厂如今接了波斯人的单子之后还算财大气粗,否则突然多了这么多编外人员,连供应都要出问题。
老一辈觉悟高归觉悟高,但也不能让人家自带干粮来干活吧……
如今经过大半年的工作,前两架由共青城飞机制造厂提供散件的飞机已经基本完成总装,相关文件资料的处理也进入收尾阶段,不过罗时大本人似乎又从中找到了工作的乐趣,坚持要继续留在十一号工程项目组里面。
就在三人说话的功夫,那架伊尔76的舱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果然是一群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
为了让货仓环境极富苏联特色的伊尔76能够正常运输旅客,伊留申专门开发了一套客运模块,每架飞机最多可以塞进去3个,在客货混装的情况下实现接近80年代普通客机水平的舒适性。
在原来的时间线上,华夏这边并没有引进这种鸡肋设备,不过这次被伊留申公司当添头给送了。
结果发现有些时候还真挺好用。
“我记得430厂不是生产涡喷8的么,跟咱们也有业务往来?”
罗时大毕竟已经离开岗位很久了,现在回来也基本只关注眼前的业务,对于隔壁航空动力领域发生的事情不了解也很正常。
何况那个航发产业大会正好夹在全国范围洪水和歼10首飞两件事情中间,相比之下也确实不太引人关注。
“没有,它们是要去黎明厂那边,只不过因为人数太多,如果全都走桃仙机场的话动静太大,所以才借用我们这边降落。”
何明解释道:
“咱们的浩南同志上个月办了件大事,准备把涡扇10从先期研究转入正式开发,希望能装备到定型服役状态下的歼10和歼11上面,看现在这架势,计划应该是已经获得了通过,全国范围内搞航发的技术人员这些天都在往咱们盛京集中。”
“浩南同志……我记着之前陆颂善好像跟我提过一嘴……”
听到这个名字的罗时大轻轻敲了敲太阳穴:
“是叫常浩南?”
旁边的何明点点头,同时上前两步走到窗户旁边向外看去:
“对,陆老前辈那边的话,今年年初跟欧洲航空局在镐京签了个对我们很有利的协定,浩南同志就在里面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还有八三工程,能在今年年初就设计定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那确实是蛮厉害的……”
然而略加思索之后,罗时大更有点迷糊了:
“听你的意思,他应该是个搞飞机设计的,怎么现在又突然去牵头研究航空发动机了?”
何明和刘高卓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回答道:
“浩南同志可不只是搞飞机设计的,就我知道的事情来说,他就参与或者主持过歼8c、涡喷14和电子14所那边一种全新电子战系统的研发,现在我们十一号工程就准备把原装的l005s电子战吊舱换成这个国产的新型号。”
“哦——”
罗时大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先是震惊,然后逐渐转为恍然大悟:
“我之前听苏霍伊那边的索特尼科夫说,想要我们提供技术共享的,好像就是这个东西?”
说起这件事,刘高卓顿时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没错,就是这个东西,索特尼科夫主张根据当时咱们双方签署的协定,双方应该在十一号工程过程中共享有关的技术成果,但我们表示这个吊舱属于华夏空军的通用装备,本来是给歼轰7飞机研发的,对于歼11来说,只是作为武器系统而非机载设备的一部分,肯定是不在技术分享范围内。”
“后来我们还展示了其它型号飞机挂着那个吊舱的照片,他也就没的说了。”
能在引进别人飞机的过程中实现反向超越,自然是相当提气的事情,因此整个楼梯口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平静下来之后,刘高卓才继续补充道:
“其实根据电子14所,以及常浩南同志本人的意见,这个技术也不是不能分享,但肯定不能让他们这样随便白拿走,总要用一些对等的东西来跟咱们交换,最后我们内部再给电子集团结一笔技术转让金就行,现在就看俄方那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怎么样了。”
华夏这边的几大军工集团毕竟还是统一在zy的领导下,因此在操作这种“技术换技术”方案的过程中要自由很多。
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经过航空工业总公司的手,用电子研究院所开发的技术换到核工业总公司那边急需的技术。
反正也不白拿,最后再内部结转一下就行。
“那可得拿出点有分量的东西才行。”
这才得知整件事情全貌的罗时大也乐的合不拢嘴:
“老毛子反过来从咱们这引进技术,这可是四十多年都没听说过的事情呦……”
“何止四十年,自从1840年以来,西方发达国家引进咱们华夏技术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结果今年这七个月的功夫,就已经发生两次了。”
何明说完之后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都跟常浩南有关系。”
这时,旁边的刘高卓又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手里的烟头按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走吧,蓉城那边十号工程都已经首飞了,咱们总装车间也得加快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