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有麻烦
    从地球发出一道电磁波，这种能够以光速传播的信息载体需要在茫茫宇宙空间里穿梭上接近五分钟，才能被曙光七号的高增益天线捕捉，然后通过解码，成为曙光七号上的一条“消息”。
    随着距离火星越来越近，信息的传播时间也会越来越久――按照目前的轨道计算，等抵达火星轨道后，地球和火星的通讯延时至少要增加到16分钟，并且这个延时还会随着火地轨道的变化继续增加。直到预定的火星登陆任务返航时，延时会达到顶峰――火星和地球的通话延时将会增加到44分钟。
    这个延时放在一对热恋期的异地情侣中，足够引起一万零一次威胁分手的争吵，和一万次“他/她是不是不在乎我”的狐疑。
    好在曙光六号和七号都不会怀疑联合政府准备抛弃他们――这可是火星载人登陆计划，集全球之力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是象征着人类文明跨过大崩溃，重新迈向发展和探索的代表性系统工程。
    如果有一天联合政府要在管制团队和火星登陆计划之间做出“只能选一个”的没来由痛苦抉择，那么管制团队绝对会被毫不犹豫地抛弃掉。毕竟管理运营联合政府的高级政务官总能再找出几套，可火星登陆计划……是没有代替方案的。
    正是因为任务性质重要，曙光六号和七号的“抗命串联”才得到了默许。诚然，登陆火星并且在火星上进行为期约两年半的科考活动，对现在的这些宇航员们来说风险极大――量子释能综合症随时可能发生在火星上――而且一旦发作几乎就没有和缓的空间。
    当然，宇航员们集体认为，这种程度的风险实在是没有必要太过在意。大家坐进发射舱的那一刻，就基本都把自己当成死人来看待了――那可是通往遥远火星的发射登陆任务，而人类科技才从大崩溃的毁灭性打击中缓过来多少气儿啊？
    不过……哪怕做好了在宇宙中牺牲壮烈的准备，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有些令人紧张。
    今天早上，在进行例行数据通讯交换的时候，地面控制站忽然发来了“暂停信息交换，随后可能有重要消息宣布”的指示。
    然后地面站上就停止了和曙光七号的数据交换。曙光六号也证实他们收到了同样的通知。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重要消息，能让宇宙里的两条载人飞船放下一切工作等着――数据交换同时还要提供今天的乘组实验和工作内容，如果不赶紧做完交换，整个乘组的工作都没法继续。
    这样的等待之前也发生过――正好就是曙光八号爆炸之后。
    整整四个小时，曙光七号和曙光六号上的所有乘员都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等待着。但那早就应该到来的“重要消息”却迟迟没有发布。
    就在郑燕皱着眉头，准备暂时不管指挥中心，先开展今天的太空漫步任务时，中村拓也悄悄飘到了她的身旁。
    “头儿，你得看看这个。”中村拓也向郑燕递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硬质屏幕――这是中村拓也为了打发时间，同时也是为了方便他的日常维护工作自己自制的小型个人终端。
    郑燕接过终端，然后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界面――那是地球上的社交软件界面，而且几乎去掉了所有的材质、排版、视频和动图。除了稍有错位的文字之外啥都没有的简陋ui浮现在郑燕眼前，这让她有些惊讶。
    曙光七号和六号的任务过程中是不可能允许宇航员们使用普通民用网络的。甚至不用考虑普通的民用网络信息安全问题，光从距离地球三五千万公里的飞船上发送和接受信号，而且还要保持稳定信号稳定，长时间可用……这本身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曙光号和地面的专用通讯网络，需要利用好几颗中继卫星互相连接，从而维持通讯稳定。这样昂贵且脆弱的通讯网络，当然没办法拿给曙光号做娱乐性联网使用。
    但看起来，中村拓也好像捣腾出来了一个……能够和地球上的民用网络维持通讯的设备。
    郑燕仔细看了看终端设备上的内容，然后瞪大了眼睛。
    到处都在流传着爆炸的新闻，人变成了光、变成了威力巨大的炸弹。而且，还有人把之前发生过的几次大威力爆炸案都列入了“人变成光”的事迹。
    “以前咱们得说，休斯顿，我们有麻烦了。”中村拓也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我们得说，休斯顿，我们有麻烦了。”
    ――
    “我们有大麻烦了。”在联合政府管制团队的紧急会议上，童心理皱眉道，“综合调查局正在追查那些莫名其妙的留言和数据来源，但是现在还没有进展。”
    管制团队的紧急会议一天开了两场，每个人都是筋疲力竭，沮丧且怀疑人生的状态。第一场紧急会议，管制团队决定把南美大区的爆炸案以“不明原因爆炸”列案进行调查。这样一方面可以对内有所交代，同时也给之后的联合政府应变留出了足够多的操作空间。
    要是散发性的量子释能综合症数量有明显上升，那就尽快公布量子释能综合症的部分细节，然后尽全力维护社会稳定。要是没有太明显的变化，那就继续压一压调查结果的公布。尽可能为陆沉的研究组争取时间。
    可就在管制团队做出决定后不久，社交媒体和其他的互联网频道上，突然就猛地冒出了无数“揭露南美大区爆炸真相”的内容。更要命的是，这些揭露帖确实是有干货的――它们几乎都提到了人体内的氢元素外电子异常处于激发态，而能级跌落将会导致人体变成巨大炸弹的“推测”。
    然后以“南美大区爆炸观察到了121.6nm波长紫外线”的观测数据新闻佐证，伊斯曼尼奥上校镇南侧发生的不是什么恐怖袭击，而是一连串的人体爆炸。
    这些帖子甚至把中央示范医院爆炸案和中央大学粒子加速器爆炸也列入到了人体爆炸案里。准确度高的极其惊人，并且直接让联合政府落入了非常被动的境地里。
    “各位，我们必须做出决断了。”童心理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平缓，“联合政府为了稳定存在，才和我的基因原体达成了交换协议。我们组建教团，成为人类文明和秩序社会的永久敌人，换取联合政府的合作和团结。现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真正的敌人――一个可能会彻底毁灭掉人类文明的敌人。”他双拳虚握，抬起双手又缓缓放下。
    “我们不再需要教团作为敌人，是时候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量子势能综合症的研究上来了。”童心理身体微微前倾，诚恳道，“我强烈建议，彻底清除教团及其附属组织。向社会公布量子势能综合症的研究进度和基本原理，全力展开对量子释能综合症的攻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