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陛下登基了,也一样对秦禾大人继续任用。”
“一直到十年前,秦禾大人觉得累了,认为对不起陛下的信任,所以主动告老还乡,陛下念起劳苦功高,也就允许了。”
沈炼微微点头。
对秦禾,有了印象。
前朝旧臣,擅长沙场战斗,不擅处理朝政。
在工部,基本就是管管事情,养养老。
沈炼继续问道,“公公说秦禾,是主动告老还乡的?那他告老还乡时,意思是还不告老还乡的年龄?”
古代告老还乡,就和后世的退休一样。
都是到了一定的年龄,才会去做的。
并且很多官员。哪怕到了年龄,可为了利益,也不愿挪地方,往往都需要皇帝敲打,或者提醒,才能乖乖让位。
德顺点头道:“不错,秦禾大人告老还乡时,比正常的,要早了五年左右。”
“说起来,奴才也很感慨,如秦大人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能如此痛快的告老还乡,还提前五年,着实是少见啊。”
“陛下也觉得秦禾大人表现很好,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呢。”
李世民登基时,为了安抚官员,继续重用这个基本上没什么作用的秦禾。
后来秦禾能主动让贤,李世民自然高兴。
毕竟,这可不是他坐稳来的位置,就逼人离开。
与他的私德可没关系。
沈炼问道:“秦禾离开时,真的身体不好?”
德顺想了想,道:“当时他的脸色的确不是太好,但具体怎样,奴才就不清楚了。”
沈炼微微点头。
德顺伺候在李世民身旁,自然没法太过关注其他人了。
这时,沈炼想到一件事,他忽然问道,“我记得,十年前的时候,天坛被重新修起过了。”
“我想知道,秦禾告老还乡,是在此之前,还是之后。”
德顺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到:“好像是之后,似乎是天坛刚修葺好,他就告老还乡了。”
刷的一下。
沈炼眼底深处,精光一闪。
韩迁发现了天坛的一些问题。
然后被假韩迁替换。
结果天坛刚修好,曾经主持天坛修建的工部侍郎,就提前五年告老还乡了。
还是……必然!?
秦禾的辞官归隐,和韩迁修葺天坛,竟然是在同一年发生的。
而且,就在天坛修葺完成后。
这让沈炼很是在意。
沈炼认为,韩迁若要修葺天坛,那肯定要向之前主持天坛修建的主官请教。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秦禾也很可能,参与了修葺天坛的事情。
哪怕是没参与,也肯定给出了指导,定然会关注。
那么,这种情况下,天坛修葺完成了,他就告老还乡。
这其中……
着实是让沈炼没办法不多想啊。
沈炼看向德顺,问道:“公公可知道,秦禾告老还乡后,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刚刚德顺说,秦禾到老还乡三年后,就去世了。
以秦禾的年龄,以及身家,不应该那么快就死了。
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比如重疾?
德顺想了想,说到:“应该是重病而亡。”
“秦禾大人作为尚书告老还乡,他身死后,当地官府曾上奏疏禀报过陛下。”
“陛下得知后,还派人去悼念。”
“奴才也正是因此,才知晓秦禾大人身故的消息的。”
沈炼微微点头。
在大唐,基本上侍郎以上的人,若正常告老还乡,那回到故乡以后,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是地方官,还是朝廷,都会关注。
若是身亡了,朝廷自然需要表示一下。
毕竟,这可以证明李世民还记得这些曾经为大唐奉献的功臣。
不过,侍郎以下的,最多也就是吏部会意思一下,就不会惊动李世民了。
毕竟大唐官员那么多,若是任何一个人死了,都要让李世民表示,那李世民一天,什么也不用干别的了。
德顺说,秦禾是病死的。
真病死的,还是假病死的?!
沈炼需要确认这一点。
毕竟,这关乎秦禾是否知道一些秘密。
“等卢十三回来后,让他动用影卫的力量查一查吧,秦禾身份不低,影卫应该有所记录。”
沈炼收敛心神,继续看向其他宦官和侍卫。
一一询问后,这些宦官和侍卫,都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那些宦官,分管的都是不同的工作,甚至都不知道建材失踪的事情。
而这些侍卫,有的是看守整个工地的,防止有人偷偷去往皇宫其他区域。
也有一个,正好是看管库房的。
所以这个侍卫,倒是证实了赵恒的话。
他向沈炼说道,“启禀沈大人,末将当时负责看守库房,我们看守库房的人,是,两班轮换。”
“当时,末将负责的是晚上。”
“我们一共有十二个人,同时看守库房。”
“而在我们看守的过程中,我们没有发现库房有任何的异常,就算是干活的人来调取建材,也都需要工部官员陪同,另外我们也会进行记录,从而确保每一个建材都能找寻到出处。”
“可就是这样,最终,那些建材仍是不翼而飞了,我们也都感到很是奇怪,无法理解。”
沈炼听完,看向赵恒。
赵恒忙道:“他说的没错,为陛下建造天坛,我们是一点错误都不敢犯,一点都不敢粗心大意,任何材料的调动,都需要工部和我们,以及侍卫,三方共同见证。”
“正因如此,根本就没有人可以中饱私囊,可以偷偷运出建材,所以,建材的消失,才那般诡异。”
沈炼眯了眯眼睛。
他绝不相信,什么凭空消失的诡异之事。
那么多的建材,也不可能被人偷偷弄走。
毕竟那么多的建材,想要运作,不可能惊动不了任何人,不可能没人接应。
以及……那些材料,被运送到了何处?!
又做了什么?!
这才是最关键的!!
几百人要消耗足足五天的建材啊,都可以搭建一个大殿了。
沈炼心里明镜似的。
他知道,所谓的诡异之事,定然是有人故意说谎。这才会造成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就和韩府发生的命案一样。
其实本来就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案子。
是因为韩府所有人都在说谎。
导致案子的方向,完全被误导了,才会出现不可能发生的犯罪。
而眼前这个十几年前的案子,沈炼相信也肯定是如此。
三方都说没问题。
那就肯定有问题!!
只是现在不确定,到底谁有问题。
沈炼大脑疯狂运转,不过表面上,没有表露分毫。
他微微点头:“好,本官知道了,接下来,本官会给你们一些纸笔,你们将你们知道的事情都写下来,本官一会儿会一一查看。”
说着,他看向德顺,德顺十分懂事,到:“沈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奴才吧。”
“有劳公公了。”
沈炼回过身,看向正在检查天坛的张胖子。
张胖子检查的十分仔细,不时停下来用小锤子敲敲碰碰,再仔细辨别是否有机关的存在。
沈炼没去打扰张胖子,想了想,向天坛后方的大殿走去。
德顺见状,令人准备纸笔后,就连忙陪同了过去。
他说到:“沈大人,这天坛后面的大殿有一座正殿,两座偏殿,正殿摆放的是皇家祖辈的牌位。”
“左侧的偏店,是一处静室,有的时候陛下心烦时,会去静室平稳心绪。”
“有时皇子们犯错了,陛下也会让他们来静室反省。”
“而右侧的偏殿,则相当于库房,一些祭祀用的东西,都会存放在哪里。”
“若是陛下要用天坛,就可以立即取出,进行布置。”
沈炼微微点头,一边听着,一边进入了正殿内。
进入殿中,就能看到前方的牌位。
牌位数量不少,根据备份的不同,依次排列。
在牌位前,是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香炉和贡品。
沈炼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德顺说道:“逢年过节时,陛下都会过来上香,这里也是天坛这里,陛下最常来,人气最多的地方。”
沈炼微微颔首。
他在想,如果他是贼人的话,就算真的偷偷布置了机关,也不会在这主殿里。
毕竟。作为整个天坛最常用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什么机关,也是最容易被发现。
同时,也是最不便利的。
还以为向左侧偏殿走去。
很快,就来到了静室内。
左侧的偏殿,面积比主殿要小一些。
这里被设计成了一个面壁的静室。
地上有几个蒲团。
整个房间,空空荡荡,没有多余的家具。
也没有任何的装饰。
沈炼环顾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之处。
不过静室,想来用的频率不高,倘若他想做什么,这里倒也很适合做一个人避人耳目的地方。
“一会儿,让张胖子来瞧瞧吧。”
沈炼转过身,向着右侧的偏殿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问道:“公公,你说右侧的偏殿,现在是库房,那敢问,过去建造新坛时,库房的位置在哪里?”
德顺顿时明白的沈炼的意思,他连忙说道:“沈大人想的没错,右侧偏殿就是之前见到天坛时的库房,运送到这里的建材,都是放在那里的。”
“正因为之前是库房,所以后来也就一直被当成库房了。”
沈炼眸光一闪。
“十几年前的库房啊……”
“这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了,我倒要看看,这库房有什么秘密,能让那么多的建材,不翼而飞。”
沈炼向库房走去。
他正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然后,便见卢十三快步走来,到:“沈大人,袁天师已经来了。”
沈炼眸光一闪,驻足回望。
便见卢十三身后,正站着一个穿着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的道士。
此人胡子花白,手持着拂尘。
气质飘渺。
还真的有些像是得道之人。
见沈炼看向他,他向沈炼稽首,道:“见过沈大人。”
袁天罡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道家之人。
所以沈炼,也是颇为有礼,他拱手笑道,“天师不必多礼,今日将天师请来,没有给天师添忧吧?!”
袁天罡虽是道人,可也是大唐正经的官,不过官职不算太高,主要负责的事务与吏部有些重叠,因此不算是实权的官职。
且袁天罡被认为是得道高人,充满着仙风道骨,故此为了尊重他,一般情况下,都称之为天师,而不是官职之名。
袁天罡捋着胡子笑道,“世人皆称秦大人,乃天下第一聪明人,贫道其实也早就想见见沈大人了,今日有幸能见到沈大人,贫道就没有白来,自然没有添扰之说。”
沈炼微微点头:“本官正要去偏殿瞧瞧,天师一起吧。”
袁天罡自是不会反对。
沈炼一边走,一边向头向卢十三问道:“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卢十三摇了摇头,“一切顺利,袁天师很配合。”
沈炼微微颔首。
他低声道:“去帮本官查一件事,查查秦禾为何提前五年告老还乡,其中是否有秘密,以及他究竟是何原因身死。”
“同时,去工部,找杜尚书,问问他,工部现在是否还有当年修建或者修葺天坛的人在,如果有,让他给本官带过来。”
卢十三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点头:“下官明白。”
说完,卢十三快步离去。
沈炼看着卢十三匆忙的身影,忽然觉得,今天带来的人少了。
应该多带几个人了,免得卢十三太累。
可皇宫不同其他地方,本就是十分敏感的地方,也不好带太多其他人,卢十三因为曾经是影卫,与宫里的很多人都熟悉,所以进出方便。
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将事情做好。
所以想了想,他觉得等这件事结束后,好好奖赏卢十三一下吧。
总不能让卢十三百干活。
袁天罡和德顺见卢十三又匆忙离去,两人都没有说任何话,似乎对卢十三的离开,一点都不感兴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