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回到了一把手对一把手的谈判模式，龙兴元也不急着回办公室了，在附近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
    半支烟后，他抖了抖烟灰，“小卿总，就别谈盛京机床了，贵我双方这桩交易是两省领导们点了头的，我想，你也不想让领导没面子是吧。
    我给你交个底，秦川集团没钱补差价，你要看得起，长安那块地给你，但我坚持要3个亿的现金。
    如果你不要地，我也希望炎黄集团能借给秦川集团一点儿三年期的资金，个把亿够我启动项目就行。
    您别误会，秦川集团发展主营业务是不缺钱的，我要多少，银行就会给我多少。
    但三产也就是其他业务这块，和主营业务无关，我得不到国家资金支持。”
    卿云被他这无耻的模样给气笑了，“不是，龙哥，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吃定我了？你这不是在耍无赖吗？”
    饶是龙兴元脸皮不薄，此刻也是微微泛起了红色。
    确实无赖了些。
    他舔了舔嘴唇，一脸诚恳的说着，“小卿总，出此下策实非我愿，秦川电子，是我手上唯一的筹码，希望你能理解。
    你说我穷生奸计也好，说我强买强卖也罢，哪怕日后你心里有怨气从其他地方收拾我，我龙兴元全部受着。
    但在这事上面，我有我的坚持。
    而且……”
    说到这里，龙兴元顿了顿，而后直直的看向了卿云，“小卿总，我确实对你们这个行业不懂，但我也是一个企业的领导者。
    我懂一件事，在商言商。
    如果秦川电子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是不会来岐山和我面谈浪费时间的。
    如你刚刚所言，即使我不同意这桩交易，你也会找李曙鹏去买，所以秦川电子不仅是有价值的，而且对你而言，价值并不小，只是我们秦川没看出来。
    你说我在耍无赖，也对，但我是为国家耍无赖。”
    说罢，望着一脸郁闷的卿云，龙兴元膝盖撞了撞他的膝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说说吧，你不说清楚，我没法签字的。别觉得我是在坑你，在不了解具体情况的条件下，我只能找你多要钱，以后说起来我也算是尽职免责。”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必须承认，你，小卿总，运筹帷幄名满天下。
    可也别把我龙兴元当成猪。
    我现在看见的，知道的，猜到的，我感觉都是你所希望的。
    否则以你的性格，刚刚在会议室里，你不会那么客气的，而且刚刚也不会拿话点我好几次说秦川电子的价值。”
    说到这里，他冲着卿云眨了眨眼睛，“你可能不知道，你刚刚收购的实达电脑，他原本的副董事长景源，和我是西交大的室友。
    所以，小卿总，其实我对你的性格是很了解的。
    你如果不是刻意在点我，估计刚刚在会议室里你要么会带人转身就走，要么就当场掀桌子了，甚至可能直接逼三秦省换掉我。
    因为要说性格的强势，可能你还在我之上。”
    卿云闻言也是无奈了。
    六度分隔理论表明。我们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
    真有心打听收集情报，谁也跑不掉。
    而且无论中外，这个同学圈的能量，都是无法估算的，大的时候太离谱了。
    他确实是故意让龙兴元看出来的。
    因为秦川电子里面蕴含的价值不小，将来在他手里爆发出来，被人诟病都是小事，往后监管越来越严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被认定为蓄意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重生回来的他对此心里没有存任何侥幸心理。
    倒查不设上限的情况下，他可不想像玖芝堂卫东一样辛苦打下商业帝国后，留下妻儿一跃而下。
    不值当嘛。
    如果不是既可以处置长臻机械这坨对他来说是无效的资产，又可以拿到秦川电子，坦率的说，他是万万不想碰这件事的。
    既然现在要碰，那就要尽量对将来不产生因果。
    但是多掏钱，他也是不愿意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所以，以一个公平公允的价格成交，是上策。
    想到这里，他也开诚布公的说着，“有三个因素促成我要拿下秦川电子。
    第一，是三帝主板。它是华国唯二取得超威半导体全系列产品授权的公司，是超威半导体在国内最紧密的合作伙伴。
    这个身份，你们包括秦川电子在内自己拿着没用。
    很简单的道理，三帝主板，你们卖不出去，并不代表我卖不出去，秦川电子没实力做进一步的研发，可我有。
    超威半导体本身在华国发展的并不好，被因特尔强势打压着，但在我，很有用，我拿着可以在因特尔和超威半导体之间左右逢源。”
    王雪红的威盛，能在十年不到的时间内成为芯片组之王，根本原因就是威盛机缘巧合的凑齐了因特尔和超威半导体两个授权。
    鄙视威盛，理解威盛，成为威盛，超越威盛。黄仁勋便是如此。
    其实最初的上古时代，超威半导体+英伟达和因特尔+ati已经成为绝大多数人心目中的一个固定组合。
    而当年出身于超威半导体的老黄还为了力挺超威半导体喊出了“intel is not good enough”时，大家当然认为超威半导体理所应当就是与英伟达穿一条裤子的。
    其实不然。
    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当超威半导体收购老黄不成，背刺老黄扭头收购ati之时，也看到了其实老黄早和因特尔早已双贱合璧。
    鸡蛋永远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想到这里，卿云笑了笑，“第一点，是我得天独厚的优势。
    我是链主企业，我的采购体量无论是因特尔还是超威半导体，都没法对我彻底的翻脸。
    毕竟，惹火了我，我可以立刻投向另外一方，而双方要想联合打压我，我也可以采用威盛的芯片。”
    其实坦率的说，卿云巴不得因特尔和超威半导体联合打压他，犹如20年后打压华唯一般。
    此刻的威盛c3芯片，差距可没有后世那么大，此时的电脑普及率也没有后世那么高，打压他，他敢立刻筑起小院高墙。
    这个说法，让龙兴元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明觉厉。
    卿云继续说着，“秦川电子吸引我的第二点因素，是网吧机。你可能不知道，网吧机市场其实大有可为。”
    龙兴元听到卿云提及网吧机，立刻表示有话说了。
    他带着几分不解和质疑的语气问道，“不是，你有没有搞错，你们郭总都说的，网吧机搞不了的。
    我仔细做过调研的，网吧用品牌电脑就是个笑话。”
    这正是龙兴元上任之后做出放弃秦川电子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
    在他看来，没有反哺能力的秦川电子，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还不如。
    卿云摇了摇手指，微笑着回应道：“各家的玩法不一样，炎黄集团怎么玩，这是炎黄集团的事情。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炎黄集团在网吧机上准备用来盈利的点，你们没有申请著作权和专利权。”
    龙兴元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疑惑地问：“这个著作权和专利权是啥？”
    卿云闻言哑然失笑，然后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这么说吧，我自己的带量采购模式，在国内无人能及，所有配件商都会给我最低的价格，这个你认同吧。”
    龙兴元点了点头，表示虽然不懂卿云这个行当，但是带量采购他还是明白的。
    卿云散过去一支烟，点燃后淡淡的说着，“这一点可以抵消掉我的品牌溢价，让我和兼容机处在同一个成本区间内。
    分开胜负的关键，其实你们之前还新闻报道过的，也就是秦川电子开发出来的无盘机系统和网吧管理系统。
    有了第一个系统，以后炎黄集团生产出来的网吧专用机，比网吧老板自己组装的兼容机每台少了一块硬盘，也就是至少便宜800元。
    100台就是8万元，但是需要配置一台大概1.5万元左右的服务器。
    也就是无盘网吧和有盘网吧在资金投入上，价差是6.5万元。
    而100台电脑，采用有盘机也就是60万元左右，无盘比少10%左右的固定资产成本。
    这是一次性差价。
    而每块ide接口的硬盘，耗电量每天是0.8度电。
    按商业电价5毛一度计算，一个100台电脑的网吧，每个月因为使用无盘系统省掉的电费也有1200元，一年就是14400元。
    三年换机周期就是43200元。
    而无盘系统，天生不易被病毒所感染，每次下机即恢复初始状态，这不仅提高了系统的安全性，还简化了维护工作。
    一般的问题，收银员都可以通过重启服务器解决。
    而网吧管理系统的存在，可以让收银员和网管合二为一。
    传统100台电脑配置的中型网吧，需要一个店长，两个网管、两个收银员。
    采用这套模式后，至少可以减少一个网管或者一个收银员的薪酬。
    这一年又节约几万，三年下来至少是十来万。
    这叠加下来，是巨大的成本优势。”
    卿云都懒得说结合第二个网吧管理系统还有其他创收的法子了。
    主要是说了龙兴元也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