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张道陵打坐完毕,便望着那瀑布。只见那瀑布如玉龙般一头扎进湖中,翻腾处阵阵水气,日头一映,便现出那七彩彩虹,绚丽无比。他出了会神,又低头去看水中那四块石头,只见它们在清澈的水中,静静地摆出了一个心字,几条小鱼,正欢快地在旁游来游去。
张道陵看了一会,想起愚公所说上善若水,我又悟得心在静水中,我上山看水,也一一按他所说的寻了,难道他话中之意,指得就是这里吗?
他沉思了一会,仍是无解,于是又来看水。只见这瀑布如此长流不止,湖水却总是不涨不落,心想此湖当中必有水道下泄,流出谷外,看来能进出得此谷的,除了鸟儿,就是鱼儿了。他感慨一番,忽自想到,这湖水清澈之极,自己下水放石,也看到此湖不深。目光所极,最多也就三四米深,那这湖水泄水之道,又在何处呢?自己为寻这明月三星洞,在此谷中已找了个遍,均无所获。此谷之中,也就除了瀑布入湖之处,自己未曾找过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激动起来,但他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当下先去找了些果子吃,填饱了肚皮,又在草地上眯着睡了一会,直到午后才醒。他自觉精神大振,心想此湖被瀑布冲击而成,我现在就去这湖水中瀑布冲击之处,一探究竟。
他将内衣全部脱下,只留下一条内裤和两只袜子,防止脚被水中石头磕扎。又将衣物连同那两块老虎参一起包裹,用两块石头压好。再将外面穿的道袍紧紧地系在腰间,便下得湖来,直冲入瀑布之中,但那瀑布下冲之力甚大,他只能来到水流一丈远外,就无法靠近,而且这里水花四溅,难看见下面动静。张道陵想要下潜,又被上升水流带了上来。他见无法下潜,于是出来抱了块石头,复又冲向那瀑布深处。这次有了石头相助,他终于潜进瀑布下冲处的湖水深处,在水流直冲进湖面一丈之下,看到一块大石。那块大石,四四方方,中间却恍惚有形若心形的黑呼呼的影子,他想要再看清楚些,却再也憋不住气了,只得上来换口气。
张道陵出来喘息片刻,找来一块更大更重的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瞑目蹲身,将身一纵,抱石径直跳入湖水之中。在大石带动之下,直沉到湖底,张道陵奋力游到瀑布水流冲击之处,见那大石上那个黑乎乎的心形黑影,正是个心形的洞口。水流冲到大石之上,一部分四散向上,一部分便从心形洞中泄了出去。他心下大喜,乘着还能憋住气,强顶着水流,一步步地走洞口处,想好好看上一看。那知那大石常年被水冲刷,洞口边上变得异常光滑,而且四周的水是向外向下排拆,而最当中的水流却是一头直冲进心形洞中。张道陵刚奋力冲过外冲的水流,就感觉一股急流向下急冲过来,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只觉得脚下一滑,一下子失去平衡,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水流带着,冲进那黑乎乎的水洞中去了。
张道陵被急流挟裹而下,心知不好。他身处险境,心智却明,当下身子微曲,双手护住头,双腿护腹,整个人屏住呼吸,任水流冲带着他走。恍惚中感觉身子在水中转了个弯,又向上冲了去,冲劲渐缓,还没等他明白过神来,只觉双脚一痛,同时两手也扶住硬物,忙睁眼观看,见自已所处之地,竟是一个宽敞无比的巨大石屋,这里无水无波,自己脚下所踩之地,明明朗朗的竟似一架桥梁。
张道陵定了神,仔细再看,原来自己正处在一座弯月桥的一端。这急流自那洞口直冲而下,又顺着一条如弯月的石道冲将上来,直到这弯月桥端,冲劲方无,便自流桥下,复汇成流,冲贯于对面山璧石窍之间,顺着一个黝黑洞口流出去了。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体,却不由脸一下子红了,原来裹在腰间的道袍和左脚的袜子都在急流中被水冲走,不过让人庆幸的是,除了左脚上被石头蹭的有点红外,身上竟然没受到一点伤。
张道陵又喜又窘,又见此洞甚是明亮,而这亮光竟来自洞壁中三块明亮的石头,望着他恍然明白,这三块明亮的石头不就是那在湖水中映出三道日影的石头吗?自己将那三道日影和月影比作心字,那知道在这洞中却是用来照明。这石屋顶上钟乳高悬,在三块石头返回的日光照耀之下,个个色彩晶莹斑斓,光怪陆离,桥两旁也是钟乳林立,石笋石柱千姿百态,如玉如画,人行其中,如临仙境。
他心情激动万分,一时将自己只穿着一条短裤的样子也忘记了,当下起身走过石桥,边走再看,感觉这石屋中像是有人家住处。当下顺着一条小石径前行。他走过一个小弯,路已到了尽头,只见前面石处开有一门,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只是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
张道陵见此情景,心神俱醉,当下倒身下拜,口中叫道:“仙长在上,小道张道陵,一心求道,身入宝地,求仙长赐教。”然而他的声音在洞中萦绕良久,却不见有人答话。他又唤了两遍,仍是没有动静。只得起身向前,用手扣着门环,轻轻地敲打了三下,过了一会,门内无人答应。
张道陵过了一会,又击了三下门,仍然无人应门,于是他朗声说道:“在下张道陵,不招自来,擅闯贵府,还望仙长恕罪。”伸手推门,那知一试之下,那门一动不动,当下手上加了力气,直到和上全身力乐,但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一般,依然丝毫不动。
他心中思忖这门看样子是里面插上了,我这般喊,不知里面可听得见。但要是仙长在,仙人又怎会听不见呢?估计是没在家啊!他心中微感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能寻得此处,已是上天恩顾了。
他又向四下观看,发觉洞门两旁,各有两个小洞,每洞只有一扇石门,但也是洞门紧闭,呼喊均是不开。但在四个石门上,均各刻有一幅图画。
最左面门上刻的一幅画的是一位妇人正在缝制一件衣裳。看到这里,这才想起自己光着大半个身子,甚是不雅,幸好此洞无人,若是将人招呼出来,可如何是好。当下顾不得看画,忙顺原路返回,同时四下打量,寻找自己的衣服或是可用来遮身的东西。他从来路一路寻来,却发现这洞中除了石头,一无所有,不由地心里暗暗叫苦,恨自己考虑不周,只想方便探下水中情况,没成想竟一下子入此洞来,自己这个样,还怎么好意思求仙问道呢?
他正彷徨间,又来到那月牙桥上,一眼恍惚看见水中似有物漂浮,上前一看,竟是一件道袍在水上漂着,他忙下水将道袍捞起,上桥一看,可不正是自己那件,只不过被石头挂得开了好几道大口子,穿上去也就是勉强能遮身罢了。他心中虽奇怪这衣服出现的蹊跷,但想来自己自入此山,种种奇事总是不期而遇,自己暂且见怪不怪吧。当下不顾衣服湿冷,先穿上遮羞,他也不知道谢谁,只得对着水面拜了一拜,这才又回转那洞门处,再次呼门,可门仍是不开。
张道陵心道这次自己穿了衣服,可还是招不开此门,如此看来,洞中应是无人。也罢,自己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当下又来到大洞旁边那四个小门,试着敲打,仍是无任何动静。他没法子,当下又从最左面那扇门上所刻的的一妇人正在缝制一件衣裳石画看起。到了从左数第二个门,只见门上的刻画的是几个人正在盖房子的样子,左数第三个门上的刻画的也是是几个人正在干活,但却看不清楚干什么。到了最右面那门上的画,却是一人伸手入水,似在捞水中什么东西。这四幅画均是寥寥数笔,画得虽是传神,但也只能看个大概。张道陵不解其意,于是坐下来细细观看琢磨。
这洞中静极了,除了远处传来的水流声外,没有一点别的声音。张道陵自己独自打坐悟画,不知不觉间,日头已过了西山,那三块亮石,也不再映出光亮,但奇怪的是那些洞顶的钟乳及地上的石笋石柱,却仍发出脉脉的柔光,光线虽暗,但映在这石屋中,如梦如幻。
张道陵打坐久了,不觉也有点乏,打了几个啊欠,视物也渐模糊。就在他起身欲找个地方休息之时,猛然间见那幅画中的女子,似乎有了动了一下。他吃了惊,定神忙看去,只见那女子正低头缝衣,那件衣服已渐成形,是凤肩华披,一幅礼服样子,眼见那女子快将活干完,但她却一手持针,一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尽显疲惫之态,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
张道陵看了一会,点头心道,“我明白了,瞧她自己身上所穿,青衣小褂的样子,这件这女子必是为她人作的衣裳,唉,她一场辛苦一场忙,却是为她人作的衣裳,难怪她如此样子。”
再掉头看第二画,里面的人物也动了起来,几个人正在奋力将一根柱子中安到房子的墙壁之中,看样子是想将房子加固。但房子好像反而更加摇晃,几个人只得一会扶墙,一会扶柱,忙的不亦乐乎。
第三幅画,画中人物正在拖坯,只见他们在窑头前,用土做成泥坯,可是刚刚弄成,天上下雨冲了,只得又和泥重做,一遍遍地重复着。
来到第四幅画前,张道陵却是看得最是明白。只见那人伸手入水,似在捞水中之月,然面手入水中,月影不见,他手出来,水中又有月影,此人虽然看见月亮,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耳。如此反复,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张道陵盯着这四幅画看,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夜,等到东方日出,室内光线大亮,他肚中发出咕咕地叫声,这才醒过神来,他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四幅画时,却惊讶地发现画中人物已不再动,又和他刚看到时的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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