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陵来到洛阳城时,天已微亮,城门也开了,他远远地望去,见城墙上并没有张贴自己的画像,城门口的卫兵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地当差,当下随着入城的人流,坦然进了城中,直奔洛令府衙门。
当他来到与小白约定之处,见墙外左右无人,轻声叫了两声耗子叫,等了半个时辰,却不见小白前来。心下顿时着急起来,当下顾不得别的,纵起身来,借着屋檐挡身,来到死牢处,却见里面死牢门大开,正有几个衙役找来几个犯人打扫里面,将里面一些杂乱污浊之物统统扔了出去,张道陵惊得差点从房顶掉了下来,他心想莫不是金蝉出什么事了,否则决不会此时整理死牢啊。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见一个粗鲁的声音,正是刘头的声音道:“那小和尚去享福了,这里一时半会是没人来了,咱们总算是熬出来了。”
张道陵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感觉不妙,一时间但觉得手脚酥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眼充满了泪水,抬头望天,一时模糊,看不清天上有没有云朵。此时又听那刘头道:“这小和尚想不到长这么大竟连口肉啊奶的都没吃过,真不知道他这活的有什么劲。老爷说了,他在咱们这关押期间,咱们大伙是按汉律严格执行,既没给他苦头吃,也没循一丝人情,大伙听明白了没。”
众衙役齐声道:“听明白了,刘头放心吧。”
又有衙役问道:“刘头,那小和尚被接到大将军府去了,莫不成是无罪了?”
刘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不该问的别问。”
张道陵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喜道:“原来金蝉兄弟是被接到大将军府去了,要不小白不出来见我,可笑我经不住事,先吓了自己一跳。难道是太后病好了,又饶了金蝉之罪,这才被大将军给接了回去,不行,我得赶紧找他去。”
他悄悄离开了洛阳府衙,一路潜行,直奔大将军府而去,他正行至离大将军府三里远处,忽听后面有二人骑马奔来,回头望去,却见当先一人正是胡太医之弟,胡大夫。当下侧身,当胡大夫骑马过时,低声说了句:“医门理法至微玄,大要心中有转旋。”
胡大夫正要打马而过,听到此言,当即勒马停下,回头看张道陵,却见张道陵低着头对他招招手,示意他下马过来。胡大夫回头对后面也站下的人说了句,便下了马,跟着张道陵后面。
张道陵带着他转到一无人之处,这才转过身来相见。胡大夫见是张道陵,又惊又喜,低声道:“张道长,原来你还在这里。”
“我来问你,你可是到大将军府去?”
“正是,那金蝉被大将军接到府中,昨日我已为他诊治,上了药,今日正要看他伤势恢复如何,若是好了,明日就可带他去见太后。”
“为何要见太后。”
胡大夫当下把人公真人要找一个未吃过荤腥仍至母乳的童男子给太后喂药一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可巧这小和尚经人公真人一试,竟然符合,这才将他接来,因他受刑极重,才让我来为他治伤。”
张道陵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事情经过,道:“你可有法,带我入府,去见那个小和尚。”
“这个。”胡大夫微一犹豫,想了一下,道:“若是张道长能打扮一下,我便带您去试试。”
“好。”
胡大夫当下将那人招了过来,命他先回去,自己带着张道陵回到自己府中,寻了身衣服,将张道陵打扮成郎中模样,张道陵又自己调制了些药水药末,涂抹在自己脸上,顿时一张白脸变得黑乎乎的,而且一双丹凤眼也变成细缝状,只惊得胡大夫连声称奇,非要张道陵传他。张道陵传了他制作之术,还笑道:“这个不是医术,而是他自已在练丹过程中无意得来,没想到今日用上派场。”
二人收拾完毕,胡大夫见自己都辨认不出这眼前的黑脸小眼家人正是前些天仙风道骨的张道长,心中石头落地,当下与张道陵约定张道陵仍是自己远方一个堂弟,名唤胡道,也喜爱医学,尤其是在骨骼方面有些研究,昨天刚到,自己便一同将他带来协助给金蝉看病,商量完毕,二人便一同乘马,来到大将军府,给金蝉看病。
二人仍是自大将军府侧门而入,一到门前,四个家丁见胡大夫来了,都笑脸相迎,又两个手脚快的已迎上来将二人马匹接过,为首一人道:“胡大夫今可来的晚些,刚才安管家还问呢!”
胡大夫“哦”了一声,道:“那好,我马上去客房。”
众家丁俱道:“胡大夫慢走。”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身后的张道陵。
张道陵随着胡大夫一连穿了三个门,遇到府中人俱与胡大夫招呼,但没有一个人询问他身后这个冒牌的随从。
当他们来到一个侧院门口,此时从门内正迎面急匆匆走出一人,迎面差点与胡大夫撞上,那人一看,张口大叫:“胡大夫,你可来了,大人已问过我了,我回的是你马上就到,你要再不来,我可顶不住了。”
胡大夫一笑,道:“可巧有事耽误了一会,福管家你可得给我美言啊。”
那人正是邓福,因人机灵,又会办事,现在已是二管家了。只听他笑道:“胡大夫说的那里话,小人还得您老人家扶持呢。这不,大将军吩咐今你来了,给那小和尚诊治后,若是可行,就得安排人给他洗涮沐浴。哎呀,这小和尚,身上这个味大呀!哎,这位是?”
胡大夫一笑,道:“这小和尚肩骨有伤,还得再治治,这是我堂弟,擅长骨伤治疗,我便新带了当个帮手,一会若是能给那小和尚洗涮的话,还得由他来,你们再用心,毕竟不懂得筋骨穴道,就让他这活好了。”
邓福大喜,一边引着二人进院,这个院子门前屋后俱有人把守,张道陵一看正是上个月他与金蝉同住过的院子,心中十分感慨。那邓福一边命人打开屋门,一边回头夸道:“还是胡大夫想的周全,如此太好了,这边请,这边请。”
邓福示意看屋的家丁将屋门打开,一股酸臭之气便扑面而来,众人均不由皱了下眉头。邓福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苦着脸道:“大人说我手脚麻利,非得让我负责这小和尚。胡大夫,您老人家真是神医,经您这么一治,这小和尚今早起已经能自己用手端碗吃粥了。”
“哦?”张道陵听了,忍不住问道:“那他之前是怎么吃的?”
“嗨,能怎么吃,他被关在死牢里,锁了琵琶骨,双手动弹不得,又没人喂他,听说是趴在地上,和一条大狗一快吃饭。”//
张道陵闻听,强压下怒火,心道:“金蝉兄弟,这回哥哥来了,决计要带你出去,你愿不愿意都不成。”
胡大夫却不在乎,当先迈步进得屋来,金蝉正躺在床上,见有人来,睁开眼看,见是胡大夫,忙要起身。胡大夫赶忙拦住,笑道:“你骨伤未愈,可莫乱动。听说你早上自己吃的饭。”
金蝉微一点头,道:“多谢施主,小僧感觉好多了。”
胡大夫道:“嗯,你虽被左右肩膀都穿了琵琶骨,但是你左右肩经络并未被伤及,可也算是命大,不过吃饭还是让他们喂的好。”说着又伸手摸了金蝉左右肩膀,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张道陵道:“肩峰扁平,侧角肥厚,冈上窝伤的最厉害,喙突内侧缘长而薄,照这样子,明天怕是行动不了。”
邓福一听,呀了一声,近前低声对胡大夫道:“胡大夫,你可得想个法子,只要能让他应付了明天就行。”
胡大夫点点头,却不作声,张道陵在后面紧紧盯着金蝉枯瘦的脸庞,听邓福一说,由悲转怒,心想他们只想有事了用我金蝉兄弟,可连他的死活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脑海中一转,对胡大夫道:“大哥,你昨日给他开的什么方子。”
胡大夫道:“我昨日是用牛膝,三七,甘草,白芨,红花各一两,煎制后,一日三次,给这位小师父用的药。”
张道陵点点头,说道:“牛膝活血散瘀、补肝肾、强筋骨、利关节、三七消肿止痛,白芨收敛止血、消肿生肌,强筋健骨,这些药俱不错,不过红花,这个,有点不妥,今天得改一改。”
胡大夫忙道:“我本来想用穿山甲,因为它药性关善走窜,开窍通络,祛瘀散结,消肿利痹祛瘀通络功效最佳,可上面嘱咐了,小和尚在饮食上不能食荤腥之物,所惟只得用红花代之,但不知不妥在那,还请指教。”
张道陵听了微一沉思,道:“红花虽有活血祛瘀、通经止痛功效,可用量须准,少则活血生血,中则活血,多则破血。他失血过多,身体太虚,我看还是以姜黄配伍木香、陈皮、柴胡来佐红花,水煎半刻钟,取汁,一日内分两次温服,以助行气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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