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金蝉才回过些神来,“我这是怎么了?”金蝉心中问着自己,但是却没有一点慌张的心情。
他见二人早已远去不见,可二人的音容笑貌,仍如在眼前,张道陵、龙儿、玉兰、小白、小黑的声音,也一直在耳边徘徊,如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有如春草,在金蝉心中开始发芽。
他用力地摇着头,想将它甩出。但它却从心头涌出,幻化成一缕离殇,弥漫于清凉山的天空,携裹着他的目光,越过无边的山脉,回到洛阳,回到他魂牵梦萦的娘的身旁,在玉兰的陪伴下,共诵佛经。
一想到佛经,金蝉想笑,却忽然惊醒,自己真不能动弹了。浑身上下,已无一点知觉。只是心中,仍有一点温暖,护着他的心脉。他想动,想喊却均不得。金蝉心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喊,这样也好,如果就这样睡去,就没有了苦痛和忧伤。想到这里,金蝉的眼神也慢慢地失去了光芒。
在他就要睡着之际,山下传来了隐隐的声音,像是在呼唤他。金蝉头脑中一下子又清醒了些,心中仿佛又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在喊他,“金蝉,你醒醒,你不能睡,你还有很多事,很多人,再等着你。你还要在佛前,为娘祈祷。”
金蝉一下子又从那种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却发现手脚已不能动弹,不由地在心中说出了那句已说的熟练无比的声音,“阿弥陀佛”。
此声一出,他心中的那点温暖,竟然有了些动弹,金蝉只觉得有一股暖流自丹田慢慢地涌向四肢,身体也自内向外地暖和了起来,手能动了,脚能动了,口也能张开了。
这时,他望见有几个人手持火把寻上山来,为首的正是弘祥,正在大声呼喊自己。金蝉心中激动,不由张口叫道:“大师兄,我在这里。”
众人闻听,一拥而上,见金蝉手脚冰凉,忙抬起金蝉,回转寺里,扶他上坑,又盖好棉被,喝了去寒的姜汤。好一会,金蝉这才缓过神来,与师父和众人陪了不是。众人见他没事,皆是欢喜,谁还忍心责备他呢!
第二天天明,金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他回到熟悉无比的禅室中,忙静下心来,寻来纸笔,开始默写他所背的佛经。
吃过早饭,方丈正在一旁看金蝉默写佛经,,忽听得外面人声喧闹,隐隐还有马匹的嘶鸣声,二人不解,一起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弘祥已急匆匆地进得屋来,对方丈道:“师父,外面来了官府的人,说是奉当今朝廷和太后之命,给金蝉师弟送礼来了。”
“送礼?”方丈和金蝉均是吃惊。
方丈望了眼金蝉,见他也是惊讶,当下笑道:“金蝉,看来你此行是行了善果,这才有此礼啊!”
“师父,我只是为朝廷译过经。怎么太后还派人来了,难道,难道她,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方丈问道。
“噢,”金蝉脸涨的通红,但此事太过玄奥,他也无法明说。只得道:“我曾为治太后之病,献过血。”
“什么?你这么弱的身子。”方丈听了,大是怜惜,又道,“怪不得你出去一会就被冻成那样子。你小小年纪,如何禁受得了。”
弘祥见方丈絮絮叨叨,已忘了方才之事。只得又道:“师父,朝廷的人还在山门等着呢?为首好几个大官,前年来咱们这上香的知县大人还在下面陪着呢!”
方丈这才回过神来,当下穿上袈裟,带着众僧,一齐迎了出来。
一出寺门,只见外面一队人马已在山门前列队排开。前面三人身着黑色官服,上首二人宽袖束腰,腰盘玉带,头戴高冠,彰显的雍容华贵。另一人站在下首笑脸相陪,他三人身后,当地的戚知县站在三人身后,正伸长脖子焦急地望着寺内。
戚知县一见方丈出来,忙迎上前,半是亲热,半是埋怨地喊道:“悟明方丈,还不快来迎接邓大人、王大人和丁大人。”
“哎,不用不用。”邓悝摆手道。反而是当先一步,来到悟明方丈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口中则道:“本官奉朝廷之命,前来贵寺上香,有劳悟明方丈了。”
悟明忙还了礼,口中连声请进。将众位贵宾让进会客禅堂。
宾主坐定,邓悝待小沙弥奉茶后,环顾四周,不见金蝉,当下问方丈道:“悟明方丈,贵寺的金蝉小师父呢?”
悟明见朝庭来人,已心知肚明,俱是为金蝉而来。当下笑道:“我那小徒弟,在我房中默写经书呢。他生性腼腆,我就没让他过来。”说完,对在身后站立的弘祥道,“弘祥,去将金蝉叫来,见过诸位大人。”
邓悝听了,忙摆手道:“不必,不必。莫打扰了小师父。本官此行来的匆忙,一来上贵寺为太后祈福,二来谢金蝉小师父为朝廷立的大功。现在既然金蝉小师父在忙功课,我等就先不拜访了。我看还是先拜佛吧。”
“哦,大人,金蝉只是写经书,我让他马上过来,事后再写就是。”
“方丈不必客气。等中午用饭时,我再拜会金蝉小师父。”
方丈见邓悝对金蝉竟然如此尊重,只得应允。
当下由方丈陪着,众人先从天王殿拜起,拜过慈寿塔,又重入二山门,将文殊殿、大佛殿全都上香拜过之后,这才重新回到会客禅堂。
这时金蝉已得命令,来到禅堂。邓悝见了,忙上前,拉着金蝉的手,满面堆笑地道:“金蝉小师父,我等奉朝廷旨意,特意前来慰问小师父,并带来了朝廷和太后的赏赐之物,请金蝉小师父过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与金蝉。”
金蝉忙还了礼,见邓悝递过来的礼单,并未接过,而是面露不解之色,回道:“大人,小僧何功之有,受朝廷如此礼待?”
“哈哈,小师父,你用血入药,助太后康复,已是立了不世之功,还为救白马寺众僧而蒙怨入狱,受尽苦难,这点礼物,只是我代表朝廷,聊表寸心而已。”
金蝉听他说起太后,神情一黯,说道:“太后为国操劳乃至身染重病,我只是皮肉受了点苦,这不算什么。至于礼物,我乃出家人,不需要的。”
“哎,小师父就不要谦虚了。这点东西是我千里迢迢带来的,也算是礼轻情意重罢。先请小师父过下目再说。来人啊,将东西呈上来。”他一声令下,手下人立刻行动。不一会,东西就摆满了堂内,还有的放不下的,摆在了禅堂外的空地上。
只听邓悝得意地念道:“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白绫一百匹,棉布三百匹,袈裟一百件,白面一百担,大米一百担,白纸五十箱。”
众人听朝廷竟然赏给这小和尚这么多东西,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金蝉虽不想要,可是也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得回过头来,望向方丈,问道:“师父?”
悟明与金蝉师徒多年,与自己这个小徒弟早已心意相通,当下合什谢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唯有清静,这些贵重物品,还请大人带回去,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邓悝笑道:“哎,方丈不必客气。天底下那里还有比金蝉小师父更配得上拥有这些东西的人。再说了,贵寺上下,能培养出金蝉小师父这么佛法高深的人来,也是都辛苦了。此仍是金蝉小师父一心行善,种的善果,请贵寺代小师父收下,至于是用是舍,那全凭金蝉小师父和方丈的意思就是了。贵寺若是再推辞,那本官可是回去交不了差,我们这些人也就只能在此落发为僧了。”
方丈听邓悝说的头头是道,心知这些东西是只能收下,否则违了朝廷的意思,反而不美。当下合什谢道:“阿弥陀佛!居然大人这样说,那么敝寺不才,就先替小徒收下了,用朝廷恩赐,一来济世度人,二来重塑佛祖金身。”
邓悝听了笑道:“多谢方丈。不过这些东西,由贵寺济世度人就是了,至于重塑佛祖金身,还是由朝廷来吧。我适才观了,贵寺庙堂甚小,我得朝廷旨意,要为贵寺重建与白马寺一样规模。为了不扰金蝉小师父和众位清修,先自周围选一址,明年来春动工盖上寺庙,等大师父们搬进去后,再重建此寺。”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