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毁灭金雷破开鬼雾,鬼阵“碗底”的六壬塔开始震动起来,原本竖直摆放的塔体陡然翻倒在地。
这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一般而言,道器以下,若无御使者提供元气神魂,基本就是个一动不动的死物。
即使诞生了灵智,也不会违逆御使者的意志,更遑论做出不受控制的动作,那简直是反客为主!
然而,令金一仙愈发震惊的还在后面。
随着六壬塔的再度翻转,其将毁灭金雷毫不犹豫的吸入其中,并吞噬一空。
甚至他感觉和灵塔愈发亲近起来,仿佛只要一个念头,这件已经诞生器灵的极品灵器就能被他彻底炼化。
片刻后,六壬塔重新竖立在了鬼阵“碗底”,那股亲近之意却丝毫未减。
金一仙眉头大皱,思索片刻后,又从千丈雷云中引了道白雷下来,这回融合的是造化之道和五行水之道意。
其名为“造化水雷”!
此术他还不太纯熟,故而没做过多调整,挥袖间击向了鬼雾中的六壬塔。
结果显而易见,造化水雷也被塔灵一口吃下,同时对自己的孺慕之意愈发浓厚,仿佛婴儿之于父母。
金一仙叹了口气,此塔的异变明显超出了一个筑基修士的道法见识。
没办法,他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可也不愿就此沉沦器物之道,不由发狠道:
“你想当我的本命灵器?坏我道心?断我道途?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话间,他右手拇指血光爆闪,再往心口一插,不见有鲜血喷洒,却有一股玄妙意境散发开来…
这时,金一仙的绛宫中,一枚玉扳指正浮沉不定,伴随着淡淡的空间道蕴。
此物正是他自修道以来唯一炼化过的一件法器,与六壬塔同属血炼法器!
在法修器道一脉中,本命法器有且只允许有一件,修士若更换本命法器,不仅会损伤绛宫,还需要付出极长的时间来炼化新本命法器。
故而器道修士在炼气筑基时择定的本命法器,通常不会直接应用于攻防,而是以辅助法器为主。
即使未来要更换,也会把时间节点放在成婴之后的百余年中,那时最为合适。
是以金一仙断然将玉扳指炼入绛宫,便是绝了六壬塔灵的心思,除非其拥有改变器道一脉规则的本事!
但此举仿佛激怒了塔灵,只听轰轰隆一声大响,六壬塔拔地而起,冲入云霄。
“啊呀!”
阵灵封天痛呼一声,连忙向金一仙传音道:
“快跑!它破了大阵!”
见六壬塔没入雷云,金一仙顿觉那里的雷霆道意和水之道意急剧衰退,似乎是被强行割裂、剥夺了去。
他冷然一笑,挥袖将封天阵盘收回,安抚道:
“无妨,我且战一场。”
说罢,金一仙身化雷霆,亦是冲入雷云之中,正欲发动绝命一击,却忽然愣住,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只见原本还是嚣张无比的六壬塔,此刻竟漂浮在空中,安静的仿佛死了一般。
良久,一道带着试探之意的微弱神识传出:
“在下...六壬,不知我后如何称呼?”
金一仙闻言,终于是反应过来,冷笑道:
“阁下休要作出这番装古戏今的花样!说吧,你来自哪方宗门,为何占了我的六壬塔假装初生器灵?”
说话间,一股无形的雷霆道意包裹住塔身,不住地往里刺探,似要攻将进去。
那道神识微微一滞,稍后才慌忙回道:
“我后莫要误会,在下并非敌人,相反,我还帮你解决了一桩大麻烦呢!”
“哦?什么麻烦?”
金一仙却不信,那道神识有意拉进彼此关系,言语之间颇为诚恳:
“此塔三层本有一恶物,纵使地仙也难抵抗侵袭,在下一来便吞吃了此物,难道不是解决了大麻烦么?”
“我怎知你不是那恶物所化,故意诓我解除本命法器,从而鸠占鹊巢?”
金一仙依旧疑神疑鬼,可听这神识说的“地仙”二字,已经有了三分信任。
原因也很简单,早在数十万年前,修真界就把“地仙”改成了结丹,现在谁要说结丹修士是“地仙”,非被那广大修士笑死不可。
比如这神识一开始所说的“我后”二字,其来源更早,近百万年前,乃是奴隶对君主的尊称。
如今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凡俗世界均已废奴,取而代之的是君臣、主仆...
“笑话!我要骗你?”
忽然,那道神识一改原本低三下四,升起一股沧桑莽荒之意,杀机迸发道:
“你一个区区筑基,值得我来骗作灵塔之主?若非看在你底蕴深厚,早就搜魂刮魄,骨肉劙尽了!”
金一仙神庭刺痛,不由后退丈余,闻言却是大笑出声,点指道:
“妙哉!如此才算是阁下的真面目,小道是筑基不假,可也并非见识浅薄之辈,你敢否认方才都在撒谎么?”
他说这话,自然是看破了此灵在虚张声势,否则哪有闲心与他前恭后倨?
那道神识沉默片刻,道:
“是在下的错!小友乍逢机缘,转危为安,对我有警惕实属正常,我却仗着境界高些倚老卖老,着实不该。”
说罢,六壬塔颤了颤,从空中降落,直到接近礁盘,才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这是撑不住了?!
金一仙脸上笑容犹在,可眸中闪过一抹凝重,他已经猜出来一些真相。
此塔本体仍旧是一件极品灵器,塔灵却绝非初生意识,仿佛是器物之灵的夺舍!
半晌,天上的雷云消散,海面平静无波,只有一人悬立空中,一塔横卧礁盘。
两日后,金一仙正盘坐在船头,东方却飞来一道人影,靠近后不再往前,而是远远地丢了道符箓过来。
“道友是何人?在太玄观治下布阵引雷,难道不该问问主人同意与否么?”
这道符箓并未激发,故而没有丝毫威力,其作用是等对手激发,从而辨别究竟是道门弟子还是魔门修士。
金一仙见状,面色转冷,挥手射出一道金剑术,瞬间便斩中了此符。
符箓大放光明,散发出一股中正祥和的气息,不过只是一瞬,便疏忽而灭。
那人见状大惊,他看出来此人是道门弟子不假,可那道金剑术凶险暗藏。
而且此人对法术的控制力妙到毫巅,正常情况符箓应该是徐徐熄灭,在其控制下却是一闪而逝!
他一转念,便反应过来,道了一稽:
“道友勿怪,实在是你的两位朋友在坊市中东捱西问,引起了贫道同门的反感,这才没有及时归来。
若是道友有心,还请随贫道去带走你那两位朋友,到时我们绝不敢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