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来。
?
那仁德王周秀,究竟在干啥?
你说他临走之前,把什么珍贵的宝物交给朱万田保管,那也就罢了。
余琛能理解。
可……棺材?
棺材拿来干啥?
装尸体呗!
还能干啥?
究竟是什么尸体,需要一位皇子,如此珍而重之地保管?
或者是,尸体的主人,是谁?
继续往下看去。
因为铁棺有极其复杂的封印,所以朱万田打不开。
当然,对于仁德王让他保管的东西,朱万田也不可能擅自打开去看。
所以哪怕朱万田本人,也不晓得这里边儿究竟装着谁。
就这样稀里糊涂,保管了一年多。
另外那铁棺材质特殊,无法被装进芥子袋里。
所以为了这事儿,朱万田甚至秘密在皇城在的一处隐秘庄园地下底下打造了一间密室,又设置诸多陷阱和阵法,保护这铁棺。
甚至那些当初开凿密室的工匠还有炼炁士,朱万田都花巨资让他们永远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而在那以后,朱万田也听到些风声。
——他虽然不入道修行,但财富累积到了这个程度,自然也能接触到一些黑暗面。
比如炼炁士圈子的鬼市。
一年多以来,一直有一伙儿人在寻找仁德王离开前留下的什么东西,并发布了重金悬赏。
如此情况,更是让朱万田如履薄冰。
除了他以外,甚至连他同床共枕的朱夫人,都一点儿不知晓铁棺的事儿。
这般,一只过了一年多。
无事发生。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朱万田将守着这铁棺,要么等仁德王周秀回来,要么等他自个儿老死,再将这个秘密传给下一代,世代守护。
可不出意外的,意外也就发生了。
大概是五天前的晚上,夜深人静。
数十人,闯进了朱府。
他们银衣银袍,戴银色铁面,看不清面容,而且一个个都是修行之人。
三下五除二,就将朱府的守卫力量肃清一空,还把那些家丁侍女也一并杀了。
只将朱万田一家十多口,捉到了大堂里去。
朱万田一开始还在装,说自个儿就一平头老百姓,仙师们若是看上了什么财宝,尽管拿去,千万不要伤性命就好。
说罢,直接将藏宝秘库的钥匙交了出去。
可对方非但没接,还直接手起刀落,斩了朱万田一只耳朵。
那好似恶鬼一般的银色铁面下,发出声音。
“——仁德王周秀的东西,在那儿?”
朱万田两眼一瞪,心道遭了!
对方这明显是冲着铁棺来的。
但他既然答应了的那位殿下,绝不泄露铁棺踪迹,当然不可能轻易就范!
就装傻,说自个儿确实曾经是仁德王周秀的门客,但那位殿下已经走了,远赴海外,真没交给他什么东西。
那银色铁面人也不说话,手指一点,一股恐怖的劲气儿便点进了朱万田的眼眶。
一只眼球,轰然炸碎!
朱万田痛得在地上打滚儿,但哪怕如此,也依旧嘴硬。
对方不急。
又扭断了他的五肢,戳瞎了他的另一只眼睛,震碎了他的经络,割断了他的舌头……
痛苦而绝望的折磨,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朱万田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每当这个时候,对方就注入一缕天地之炁,帮他续命。
最后,实在没法了。
再继续用刑下去,朱万田的凡人身子就神仙难救了。
那银色铁面人方才放弃了对他的拷问。
朱万田原以为这已经结束了。
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间,他就听闻一声凄厉惨叫!
——朱夫人!
他相濡以沫,陪他一路从粗茶淡饭走过来的妻子,也遭了毒手!
朱万田已被戳瞎了双眼,视野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里,朱夫人凄厉的惨叫声折磨着朱万田的神经,他整个人痛苦无比,破口大骂却发不出声音!
夫人过了,是他的爹娘。
老两口辛劳一辈子,没享几年清福,就遭了毒手。
然后是朱万田的儿媳妇,儿子,女儿……
一位位至亲。
朱万田看不到他们,只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声音发出惨叫,然后再无声息。
终于,轮到了他的孙子。
那个平时笑呵呵的,只有三岁的,朱万填最疼爱的大胖小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那一刻,朱万田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在地上拼命蠕动。
对方见状,取来纸笔,让朱万田把知道的都写下来,若是老实,便放了他孙子,但机会只有一次,倘若朱万田还敢耍小心思,就生生剐了他孙子的皮。
朱万田屈服了,用那仅剩的两根手指,蘸着血,写下了庄园的位置。
然后,又求对方遵守诺言,放过他的孙子,说孩子还小,什么都记不住。
对方看了,笑呵呵拍了拍他肩膀,凑到他仅剩的那只耳朵旁,只说了一句。
“——骗你的,都得死。”
然后,朱万田就听到了他孙子哭天抢地的一声痛嚎,没了声息。
紧接着,他只感觉脖子一凉,也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是浑浑噩噩,跟着自个儿尸首晃荡的鬼魂。
在鬼魂的视角里,朱万田看到了,自个儿一家十多口,死得干干净净!
而那银袍人走前,还去了朱家秘库,取了无数银子和天材地宝,说什么栽赃嫁祸云云。
最后,朱家尸首被人发现,朝廷来人,一番勘察以后,捉住了两个散修。
凌迟处死。
朱万田看见了一切。
他怒吼,他咆哮,他歇斯底里!
这俩人,绝不是那天晚上闯进他府里杀人害命的银色铁面人!
可惜人鬼殊途,没人听到他的话。
一桩血案,盖棺定论。
事儿,了结了。
但朱万田却是那叫一个死不瞑目啊!
仇恨!
愧疚!
化作执念,留下来!
仇恨自然是对那银色铁面人以及幕后黑手。
愧疚便是因为他未曾做到自个儿亲口答应仁德王的事儿。
两枚遗愿,化作烟熏灰字,在度人经上显露出来。
一曰,不共戴天,想对那泯灭人性的凶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二曰,物归原主,想将仁德王交给他的铁棺夺回来。
走马灯看罢,余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从度人经里走出来。
这俩遗愿,他接了。
一是看不惯那银色铁面人胡作非为,想管一管。
二嘛,他也想晓得,自个儿名义上的雇主仁德王临走之前留下铁棺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而要找到凶手,找到铁棺,就只有先找到那群银色铁面人。
但朱万田的走马灯里,却没有关于他们身份的更多线索;加上这这家伙来去无踪,神出鬼没,朱府周遭的虫鱼鸟兽恐怕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痕迹。
整个京城,人海茫茫,要去哪儿找这些家伙呢?
想到这儿,余琛脑子里自然而然冒出了一个名字。
——万晟楼。
那个号称天下秘密,无所不知的庞大情报组织。
那个在整个大夏每个州城都有着分部的庞然大物。
说走就走。
下午时分,余琛以森罗脸谱改换了相貌以后,下了山。
京城的万晟楼,余琛当初找那大皇子底下的恶毒太监李春儿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了。
这次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凭借身份牌子径直进去,进了一间雅阁,立刻便有侍者呈上瓜果糕点来。
没等片刻,一名戴着面具的长老热情接待了血痕,在他说明来意以后,那长老一愣,开口道:“银衣银袍?银色铁面?客人说的可是‘铁佛陀’?”
“铁佛陀?”余琛一愣。
“客人有所不知,在这凡人世间,有收钱办事儿的雇佣兵;在炼炁圈子,自然也有——一些散修报团取暖,组成团体,接取各种各样的任务,赚取修行资源。”
那长老娓娓道来:“他们被称为灵佣,在数以万计的灵佣里,自然出现了一些为了报酬不择手段的家伙——他们专门接一些黑活儿,您懂的,都是那种见不得光的活计,杀人放火,劫掠绑架,只要有人出价,他们都会去做,并且不问原因,不管是非,干脆利落。
其中,铁心佛陀和玉面观音,就是这些不择手段的灵佣里最臭名昭着的两个团体,平日里游荡在阴暗之中,收钱办事儿。
那铁佛陀的装扮,便是如您所说,银衣银袍,银色铁面,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一番解释以后,余琛终于听明白了。
合着那些凶手也是收钱办事儿的,他们背后的雇主,才是那夺取“铁棺”的幕后黑手。
“我要找到铁佛陀。”余琛抬起头,不卖关子。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就是……”那长老食指拇指轻轻揉搓,醉翁之意,不在于酒。
余琛也懂规矩,取出一个芥子袋,往桌上一放。
那长老接过来一看,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多废话,命人取出一堆竹简,恭敬奉上。
“铁佛陀的所有成员详细信息,所有驻地,战斗方式都在里边。”
余琛点头,起身就走。
那长老为人也是老练,自然看得出余琛这杀气腾腾的模样,只能是找那群灵佣麻烦的。
他抬起头来,笑呵呵收起芥子袋。
“——客人,狩猎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