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赶往城门的过程稍有波折。
    飞到中途，瞥见多米特领着第一军的众多指挥，正在城市废墟上蹒跚前行。
    本打算先收拢城外军团，再回头安排他们任务。
    然而米赫却骤然从人群里升空，把张牧叫了下去。
    落到地面，米赫和多米特上下打量他好一会。
    “我知道你很年轻，但没想到……”米赫嘴里嘀咕。
    多米特在一边小声问：“会不会是元帅大人职业级别……”
    “难道你以为他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他两个月前才晋升魔导士。”
    “噢。”
    应付完多米特，米赫看向张牧：“半年前，你还是见习魔法师吧，怎么躲过教会追捕的？”
    这事虽然在职业者群体里广泛流传，但现第一军，原反抗军的众人，因被莱克各地围捕，所以消息十分闭塞。
    张牧在巴拉城折腾的动静，他们一概不知。
    毕竟莱克王国可没有设立类似“报纸”之类，专用于向大众传播时事的文字刊物。
    他们唯一获知外界信息的渠道，就是多米特。
    这家伙常年在外游历，除去为反抗军物色合适的“兵员”，搭救撞见的被欺压的底层农夫，主要工作就是收集有关莱克王室的情报。
    张牧身亡的虚假消息传出时，他就在巴拉城附近，照理说应该能听闻。
    只是那会多米特听了他一番“鸡汤”，颠颠跑到基本与世隔绝的山村扶贫，恰巧错过此事正热闹的时候。
    “准确点说，一年前，至于怎么逃脱追捕，你不经常看着我隐身吗？”张牧了解原委，也不疑惑为什么两人一无所知。
    “你的伪装术居然这么强。”恍然说了句，米赫面露好奇，“为什么？
    如果你修习是为了帮助三殿下，和教会应该没有冲突吧？”
    张牧刚准备解释，多米特先一脸茫然开口：“三殿下？
    我记得莱克王室只剩三个子嗣，年龄最小的是……艾薇儿公主殿下？”
    说着，他一边目光转向张牧，眼神有些八卦。
    “旁边去。”挥手把他打发，张牧问米赫，“这些事等空了慢慢聊，我急着去城外处理军团，你们要没急事，我先走了。”
    听见他赶时间，多米特忙挺直腰背：“元帅大人，第一军任务已经完成，请下达后续指令！”
    “后续……”
    张牧背着手，仰望一眼仍在天空悬浮的光人。
    这玩意……是不是还有监视器的作用？
    在他初步拟定的计划里，第一军是必然要扩充的。
    而为避免魔导武器暴露太多机密，训练场所放在地面就有点不合适了。
    可全部塞进“世界”，他又觉着对方既然是索尔大陆的神，那“世界”这类本土产物，很可能也逃不脱神的视线。
    何况士兵也不能总在“世界”的纯白空间里面，那种地方待久了，心理会出问题。
    琢磨片刻，他放下脑袋：“你们在城外找一片深点的森林，距离王都不要太远，然后开辟一个常驻营地，内部的训练设施也要修建齐全。
    嗯，就这些，去办吧，缺什么直接找我。”
    “遵命！”
    多米特领命离去，米赫作为第一军现役仅有的高阶职业者，也与其同行，负责解决无意中闯入军营的魔兽。
    一切安排妥当，张牧继续飞赶往城外。
    托二王子只身接收指挥权的方便，本散乱驻扎的军团，这会都聚拢在主干道两边的草原上。
    张牧现身，掏出艾薇儿交给他的王室徽章，要求在场所有军官立刻入城。
    虽然没明说，可入了城等同于被软禁，他们自然是明白的，因而态度充满抗拒。
    委婉些的表示自己只听命城主，嚣张的则直言“伱丫算老几，凭一个徽章就想命令我们”？
    现场逐渐弥漫火药味，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最后并没打起来，因为狮鹫军团赶到了。
    当布洛瓦带领五千狮鹫军团遮天蔽日的悬在上空，他们很从心的乖巧下来，主动走出士兵阵列，排成长队往城门挪动。
    领头的搞定，剩余士兵数量虽多，却也不会成气候了。
    张牧让布洛瓦给自己留了两个狮鹫骑兵，接着带剩余狮鹫军押送军官队伍，自己在军团里转悠一小时，挑出几个唯唯诺诺，一看就是平常被同伴排挤欺压的士兵，当场提拔成临时最高长官。
    有他在，士兵们不敢反抗任命，但想来也不会听命一个草包。
    这样一来，没人能承担“组织人”的作用，军团就可以安稳了。
    “各军团长带军返回临时驻地。”
    “是！”
    大军开拔，往四周散开。
    待军团全部走远，张牧随即领着两名狮鹫骑兵向索伦的马车追过去。
    他们用的是普通马匹，提前出发数天，张牧也只用几小时就追上。
    落在行驶的马车驭位，掀开布帘。
    看见进来的人是他，呆了一瞬的帕琳娜焦急起身：“城主大人，莉亚不见……”
    “我已经知道了，这个你们不用管。”张牧没有坐下的意思，站在车厢门前：“你们直接回古尔城，
    索伦你暂代城主处理日常政务，顺便督促工程进度。
    这一期完工，立刻动身来王都。”
    “遵命。”点头应下，随后他问道，“城主大人，神谕我也听见了，莱克……您不逃吗？”
    “逃不了，也没必要。”
    “我明白了。”
    “嗯。
    哦还有，马车就别用了，我叫了两只狮鹫送你们回古尔，这样快。”
    “在哪？”
    索尔扭头拉车窗，张牧打断他：“我先来的，他们在后面，等会到了你们跟着走就行。”
    “是。”
    两人也安排妥当，张牧暂时没紧急事情，原路返回王都。
    结果一回来，发现自己也闲不了。
    王都遭受大战波及，城民伤亡十之八九，侥幸逃生的，也因神谕而认为莱克是被神明抛弃的国度，干脆不掉头，径直往邻国方向赶路。
    此时，王都约莫等于空城。
    这怎么行，没人，加冕仪式举行给谁看？
    获知情形，他从被关押的二十多位城主里，挑了两个比较熟悉的——丹尼尔松和他的同伴。
    两人其实无意与王室为敌，也是唯二不惜开罪安德烈为张牧声援的城主。
    在索尔大陆这片土地，两人实属异类。
    巧了不是，张牧就喜欢这种异类。
    把人领出囚牢，他给两人布置了一项任务——去周边距离最近的城市接民众回王都，也就是俗称的迁民。
    他两很惊讶，不自觉问为什么放心自己。
    “我还怕你们跑了不成？
    快去吧。”
    把人赶去办事，张牧马不停蹄找到二王子。
    他待在平日国王面见大臣的宫殿里，坐在王位前的木台阶，一只手按膝盖，另一只揉捏着太阳穴。
    “烦什么呢？”
    “啊？”
    似乎才察觉来人了，二王子迅速抬头摆正坐姿，见是张牧肩膀又垮下来，开始碎碎念抱怨。
    “王宫虽然受损不严重，但仆人、卫兵、侍女，全被血祭法阵吸干了。
    别说筹备加冕仪式，我连个做饭的厨师都找不到。”
    “我让人给丹尼尔松传信，在周围城市里面调一些仆人来，加冕仪式也不用太浩大，有那样就行了。
    反正也不指望邻国参与什么的，摆排场么意义。”
    见张牧把所有事都考虑妥善，二王子松口气：“那就……给谁传信？丹尼尔松？我记得他不是……”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张牧摆摆手，“他两能信任，起码接个人可以办好，我担保。”
    他语气肯定，二王子也不再激动，转而拉着他做到自己旁边：
    “咳……你和王妹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那什么？”
    “那什么？”张牧被问得一脸茫然，蓝星方言都整出来了，“你到底想说啥？”
    “呃，你们准备筹办婚礼吗？”
    “婚礼？”
    呆了小会，他反应过来二王子含糊其辞是干嘛，笑道：“婚礼是严肃庄重的仪式，急不得。”
    “详细说说？”
    “你看，学姐和我都是第一次结婚，那流程肯定不能有遗漏对吧？
    像什么求婚，定制戒指啊，都得有。
    而且氛围要合适，现在王都一片废墟，谈婚礼多败兴？”
    二王子皱眉头深思一阵：“可……为什么我的加冕仪式有那样就行了？”
    张牧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我听不……”
    “以后会懂的。”站起身，张牧向殿门走去，“最近几天你就别到处跑了，快是国王的人了，稳重点。”
    二王子挠挠头，目视他背影消失在门外。
    后面一个月，张牧本准备回蓝星一趟，看下华国和嘤国的挖矿计划进展如何，谁知楞是忙得一分钟间隙都抽不出。
    丹尼尔松和同伴工作十分勤恳，短短三天便率队运一批平民回到王都。
    人刚到，张牧就开始头疼了。
    尽管人不是很多，可总要有屋住啊，不能全在城外露营吧？
    那不随便来个魔兽就给叼走了，所以城内废墟的清理速度要加紧。
    只是这样，人手就成了问题，毕竟王都此刻本就很缺人。
    最后张牧决定暂缓军团重组，把包括职业者在内的士兵们，全拉进王都搬运碎石。
    效果还算拔群。
    士兵们也是普通人，可好歹常年锻炼，力气总是有的。
    再加有职业者将倾倒的大块墙壁敲碎，他们搬起来就更省力了。
    然后是各地上报的平民外流。
    人类是否信仰方面教会任其自然选择，但有繁多神迹存在，本土人哪怕不去教堂朝拜，对神明的存在也是深信不疑。
    剿灭莱克的神谕被所有人清晰聆听，他们不敢也没能力掺和，就全都往邻国迁移。
    往常人多感觉不明显，这会全跑了，才惊觉事情大条了。
    平民和农夫短缺，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城市卫生无人清洁。
    不用多久，只需三天，街道已然满地生活垃圾。
    随之而来的就是瘟疫。
    烈性病急速扩散，导致人口缺失愈发严重，人更少，卫生就更差，瘟疫传播越快，形成恶性循环。
    张牧对此头疼不已。
    好在伤势最后居然自愈了。
    这个是神谕和莉亚的真言结合起到的作用。
    教会禁令解除，索尔大陆众国顿时乱成一锅粥。
    有大国觊觎资源丰富的小国已久，碍于禁止动武的规定，只能在一旁馋的流口水却不能出兵侵占。
    现在阻碍消失，那还等什么？抢啊！
    在索尔大陆，千万别对士兵的军纪，有所不必要的期待。
    军团出征，沿途烧杀抢掠，抢不走的就砸，砸不动的就烧，主打一个鸡犬不留。
    这并非士兵见血失去理智，而是整个王国“上下一心”。
    更有某王国的国王在出征演讲上煽动——抢到的东西，三七分成。
    七成是王室的。
    许以重利，士兵怎能不疯狂？
    于是，兵灾遍布大陆，生灵涂炭。
    此等乱象之下，唯有一个国度岁月静好——莱克。
    莉亚真言是——我说，莱克严禁动武。
    要知道，她说的不是“城内”，而是莱克全境。
    因莉亚真言不像神谕传遍大陆所有人耳中，邻国只听神说“一年后剿灭莱克”。
    所以最初尚未得知消息，心说小小莱克，何须等上一年？匆匆兴兵讨伐。
    结果便是职业者在莱克，朝城门释放第一个魔法后，全军覆没。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死法，只晓得顷刻间营地空荡。
    消息一经传开，不仅本国平民返回，四周王都的子民也全来莱克逃难了。
    随着民众数量恢复乃至超过以往，张牧也不着急了，打算回蓝星。
    谁知刚动身，远在古尔的索伦传来讯息——三期工程完工。
    所谓的三期工程，其实就是山门的“凡间村镇”，霍格沃茨的“校外小镇”。
    按理说蓝星各国对超凡的真实性已经不再有任何怀疑，三期工程属实有些多余。
    可偌大山门和霍格沃茨却只有那么狭窄的地盘，时间久了难免让人新生疑虑。
    张牧收到后，立刻动身赶到古尔把建筑群和景观收进“世界”，并回到王都召集一批冒险公会的管理层，帮自己设计任务。
    长期发布各种任务的冒险公会，最适合这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