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余晖照耀大地，为世间所有的事物镀上一层金黄外衣。
    披着金黄外衣的“怪物”发出轰隆巨响，履带在草地留下深深的车辙坑爬上坡顶，看似人畜无害的粗圆炮管往右转动。
    它体型庞大，但巡逻小队见过更大的，比如驮犀。
    然而即使第一次见到驮犀，他们也不像今天这般震惊，脱口而出“怪物”二字。
    因为停在坡顶的怪物，绝不是生物。
    “队……队长，我，我们……我们是不是该驱赶敌人？”队员咽着唾沫，断断续续道。
    巡逻小队接到的命令是驱逐在平原边缘游荡的莱克小队，这会敌人出现眼前，按理说他们应该立刻发起进攻。
    可他们这会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到。
    在身后，驮犀骑兵小队原本所在的空地，此时十多只驮犀和它们的骑手都已经消失不见。
    当然，骑士队长不认为驮犀小队逃跑了，因为地上的焦黑大坑周围凌乱散布着残肢断臂，有骑手的，也有驮犀的。
    骑士队长和他们的队员们，不清楚短短几分钟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的攻击导致如此惨状。
    “好在”他们很快就亲眼目睹了。
    远处，被巨响吸引的三支骑兵小队从不同方向疾驰而来。
    他们十分幸运的立刻看见了停在坡顶的怪物，扬起皮鞭抽在驮犀屁股上发起冲锋。
    不幸的是，没看见变成“零件”的同伴。
    骑士队长见三支骑兵小队声势浩大，驮犀奔腾起来好似要踏碎大地，心中不禁微微振奋。
    能赢的。
    那个怪物只是占了偷袭的便宜，现在……
    “轰——”
    炸响打断了他的话，也凝固了他脸上刚升起的笑容。
    他看见怪物的圆管往后缩了一下，同时冒出快速消散的浓烟，然后三支骑兵小队中的其中一支仿佛被魔晶大炮正中中心，骑兵和驮犀被炸飞向四周。
    “魔……魔晶大炮？”队员愕然道。
    呆愣的骑士队长回过神：“魔晶大炮的射程没有这么远。”
    旁边的队员勉强笑了笑：“管它是什么，你们看，另外两支小队已经接近它了，驮犀的铁蹄会……”
    话没说完，怪物两边的坡顶陆续爬上来四个一模一样的怪物，然后，圆管往后缩。
    “轰——”
    两支骑兵小队转瞬灰飞烟灭。
    队员表情呆滞：“队长，我们……是不是该，该逃了？”
    “逃……”骑士队长看着转向自己的圆管，笑容惨然，“逃不……”
    “轰——”
    …………
    坦克驾驶内。
    “巴尔，那边好像有一支巡逻队。”观察员说。
    “已经解决了。”巴尔开完炮，微笑回应。
    “干的漂亮。”车长大声道。
    巴尔并未在意车长的夸奖，仿佛对待情人般，目光火热的环视驾驶室。
    尽管他不是第一次坐进坦克驾驶室了。
    旁边的车长看着他，心里嘀咕巴尔究竟什么来头。
    装甲军的人员早在半年前就确定了，中途再未插队新人，这家伙却在即将开战的前夕由元帅大人亲自送来，还特别嘱咐抽调最好的炮手不分昼夜训练他，确保开战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炮手。
    巴尔似乎察觉，回过头，眼神和车长打量的目光碰上。
    车长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睛，巴尔无奈叹气。
    他知道装甲军最近流传着一些关于自己的蜚语。
    比如他是王室的秘密成员，或者莱克某地位显赫的魔法家族的大少爷，最荒诞的一个流言居然说他是元帅大人的私生子。
    让巴尔抓狂的是，这个说法的拥趸竟然最多！
    拜托，元帅大人的年纪比我小好吗？
    你们见过比孩子年纪小的亲生父亲？
    起初巴尔尝试澄清，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孩子，自己只是个守在边境的士兵。
    虽然是个小队长，不算最底层，但和贵族怎么也扯不上关系的。
    他言辞恳切，看起似乎可信，然而战友的一句话便让他所有的辩解苍白无力。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会是元帅大人亲自送你过来？”
    迄今为止，他们没见过有人能被元帅大人如此重视。
    这会，巴尔明知车长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但还是说道：“车长，我真不是元帅大人的私生子。”
    车长露出看穿一切后的得意眼神：“我没问你是不是元帅大人的私生子啊？”
    “呃，我……”
    算了。
    巴尔放弃了，问道：“可视范围内敌人已经全部消灭，请求下一步指示。”
    说起正事，车长收敛揶揄的笑意，打开仪表盘上的无线通讯开关：“敌人以及赶来的援军已消灭，请求下一步指示。”
    仪表盘上的镂空喇叭传出话声：“我们的狙击手最近牺牲很多。”
    “明白！”
    坦克发动机再次轰鸣，五辆丛林迷彩的m1a2沿着斜坡往下。
    他们刚开下坡顶，更多的坦克爬了上来，顺着车辙印追去。
    …………
    隐匿在深山的指挥部。
    多米特传达完命令，转身走到坐在角落的张牧面前：“元帅大人，我们的坦克群在丘陵地带遭遇了敌军的骑兵小队，双方交战五分钟，敌军全灭。
    看来驮犀的防御扛不住120毫米炮弹。”
    听完喜讯，张牧问：“你派了多少坦克？”
    “二十五辆。”
    张牧眉头一挑：“你应该看过我给你的战争论。”
    “如果联军有导弹，这的确是败笔，但显然他们没有。”
    “嗯。”张牧点点头，“你觉得联军收到消息后，会有什么动作？”
    “如果不出动装甲军，他们最近就会发起进攻。
    现在么……肯定按兵不动。”
    “多久？”
    “直到初步了解坦克。”
    “那就不等了。”张牧站起身，“你不动，只好我来动了。
    多米特。”
    “在！”
    “联军底细已经摸清楚了，不要耽搁时间了，把他们赶出去，然后反攻。”
    多米特听到后面的话，疑惑道：“反攻？
    我们的兵力可能略有不足。”
    重武器对低阶职业者和普通军团确实呈现碾压状态，前期是重武器成规模。
    若兵力差距过于悬殊，必然会被对方耗尽弹药，然后包围消灭。
    张牧未做解释：“放心制定作战计划。”
    “是！”
    随后张牧离开指挥部，打开光门进入“世界”，来到乔佛瑞的研究所询问开发进度。
    乔佛瑞挺着胸膛汇报。
    魔导雷达已经成功研发并开始量产，受限于部分技术暂未突破，产量有限。
    其余火器的魔导化也稳步推进中。
    和之前两人讨论的不同，乔佛瑞没有以炮弹为辅，魔法为主。
    恰恰相反，他决定维持原样，主要以炮弹进行杀伤，魔法则用来增幅其威力。
    如此考量的原因，是魔法师的魔力护盾。
    经过测试，魔力护盾主要防御的是魔法，对于物理攻击表现平平。
    虽说骑士职业者的挥砍也能挡住，但那是因为骑士职业者本身也不依靠单纯的力量破防，而是附加在武器上的魔法。
    所以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
    乔佛瑞琢磨，明知道魔力护盾能有效防住魔法，而自己手里有规避其强项的攻击方式，不使用反而执着用魔法和对方硬拼，那不是脑袋有毛病吗？
    张牧听完来了兴致，问他有没有样品出来。
    乔佛瑞当即领着他到测试区。
    纯白的空间里，一辆坦克静静伫立。
    坦克明显经历了大量改装，张牧勉强从外形轮廓认出是m1a2。
    它车身涂装上勾勒着繁复的纹路，这是构成魔法阵的线条。
    张牧绕着转了圈：“启动看看。”
    乔佛瑞扭头叫来测试员登车。
    测试员进去不久，坦克外壳上的纹路亮起黯淡蓝光，往前缓缓开动。
    张牧没听见发动机转动的轰然作响：“动力系统改了？”
    “是的，我觉得魔力核心的驱动更加方便，这点不仅体现在补充能源，还有备用能源的携带。”
    的确如此。
    坦克内部本身就十分拥挤，再装进炮弹，还能有多少地方摆放汽油？
    魔力水晶就便利了，巴掌大，无论揣进兜或者放在屁股底下坐着都可以。
    “开一炮。”
    “这个……”乔佛瑞面露为难，“火控系统还在完善。”
    张牧惊讶道：“火控系统你也准备改？”
    “不是准备，是已经着手在改了。”
    “要多久？”
    “呃……城主大人，科研这个事情您懂的，哪有什么确定的期限。”
    得，蓝星还没去过，当地人文就了解不少了。
    张牧哑然失笑，摇摇头：“行吧，你尽量快点，不久后莱克要反攻联军，到时候魔导武器就得登场了。”
    “您打算统一索尔大陆？”乔佛瑞一直待在“世界”，外界的事有所耳闻，但了解的不多，毕竟只有张牧来时稍微提两句。
    “不是我要统一索尔大陆，是整个大陆都要与我为敌。”
    “那……需要准备的东西非常多。”乔佛瑞对治理国家一窍不通，但多少晓得一点，“像攻占敌国后接替城主的官员之类。”
    “办学校就是了，我本来就有这打算。”
    这个学校，并非是类似华国那样，扫除民众蒙昧，启迪民智的功能。
    张牧从没有想过在索尔大陆来一场红色gm，或许统一大陆后的未来会，反正绝不是现在。
    以目前的情况而言，帝制更适用。
    张牧思索着，说了句“你忙吧，先走了”，随后离开“世界”，开启阴影术往联军大营赶去。
    …………
    联军大营。
    与前些日子战果丰硕的喜庆不同，此时大营内气氛凝重，即使换岗在帐篷里休息的士兵，也无人胆敢闲聊，四周寂静异常，只有巡逻士兵的整齐脚步声。
    “这到底是什么？！”主帅营帐内，诺瓦克握着留影水晶，水晶射出的光幕里，一辆坦克缓缓前行。
    显然，联军无人能解开他的困惑，营帐内静悄悄，唯有他和布兰多的轻微呼吸声。
    诺瓦克脸色难看。
    他非常纳闷，莱克，不，张牧究竟是从大陆哪个角落蹦出来的魔鬼，居然折腾出这么多陌生武器。
    布兰多惊奇盯着光幕：“看上去不像是生物。”
    “不瞎都能看出来。”诺瓦克关闭留影水晶，光幕闭拢消失，“什么生物能释放类似魔晶大炮的攻击方式。”
    收回目光，布兰多问：“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
    诺瓦克低头沉默，见鬼的战争。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想念母亲，虽然母亲也经常抄起扫帚揍他，但起码不会折磨他。
    他感觉自己快被张牧折磨疯了。
    每次自己以为对方已经到达极限，掏出底牌了，马上又出现新东西。
    诺瓦克不得不考虑，对方是否还有新东西。
    如果有，联军就不能贸然进攻。
    一场战争中，敌军存在己方未获知的情报是大忌，很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威胁。
    这一刻，诺瓦克心中止不住的升起退兵的念头，但很快打消。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必须有一方灭亡才能宣布告终。
    布兰多心情则轻松许多。
    他虽然身处联军大营，但从始至终没出手过一次，自然不担心张牧会报复自己。
    至于莱克反攻联军，会不会顺带把拉古也收拾了……
    他心里笑了笑。
    “布兰多先生，对于现在局势，你有什么头绪吗？”布兰多数次提出建议，还都非常有效，诺瓦克对他抱有一定信任。
    “头绪么……”布兰多站起来，往营帐外走去，“我需要在安静的地方思考一下。”
    诺瓦克心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够安静？
    不过他嘴上也没多说，任由布兰多掀开门帘走出，心里期待返回时能解决自己的麻烦。
    若这会有个稍微了解战争的人得知他心理活动，一定会告诉他，身为一个统帅，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与战争无关之人的身上，你已经输了。
    此刻此地并没有这样的人，诺瓦克坐在椅子上盼望着。
    就这样足足等了半小时，他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营帐门帘终于被掀开。
    “布……”诺瓦克兴奋起来，却看见进来的是自己副官，“什么事？”
    “元帅大人，布兰多先生说拉古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已经出发了，临走前委托我向您表示来不及当面告别的歉意。”
    “什么？！”诺瓦克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