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汉王晚宴还有四个时辰。
“今天晚上金蛇夫人和汉王肯定有一个是坐不住的。”
蹲在石椅上，摹仿唐莞的吗喽放松法，周离假装自己是一个愚蠢的猴子，试图来安抚他现在惊天浪淘沙般狂涌的内心。
但苦逼的他心里清楚，除非他现在释放闪电旋风劈送汉王和金蛇夫人去打复活赛，否则自己必须要今天把事情捋顺、解决。不然，去打复活赛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何出此言？”
一旁和周离一个吊样子蹲在石椅上的唐莞如实问道。
“时间。”
端端正正坐在石椅上，仿佛仙子般的诸葛清将视线挪开，生硬地说道：
“今日是三十日，明日三十一，后日就是元旦。元旦前的一天是万物鼎盛之日，是为【吉盛之日】，极大概率，金蛇夫人会在明天登仙。”
“万一她延后了呢？”
一旁的云白白有些担忧地问道：“蛇生性多疑，狡诈阴险，我怕”
看着书的岑姝表情僵硬了一下，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想到了什么，只能默默地继续看起了自己手中的书卷。
“不会的。”
蹲在周离肩膀上的徐玄抬了眼眸，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声音细柔柔的，很是悦耳。
“若是金蛇夫人真的想要登仙，凭借她现在的公德和修为，只能巧应天时，在明日之前启动一切的布置，力求成仙。”
徐玄说完后张了张小爪子，随后跳到周离的脑袋上，习以为常地蜷缩成一个黑团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所以，明天汉王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金蛇夫人就是明牌了。”
周离伸了个懒腰，挪了挪身子，把手揣进了袖子里，活像是个来讨工钱的包身工，“大概率，今天晚上，金蛇夫人就得搞事。”
“今天晚上？”
诸葛清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看向周离，随后捂着脸转了过去。
“嗯。”
周离沉重地点点头，“我之前的安排要提前了，有些仓促，但是大家还是要尽快一些。”
“没问题。”
侧对着周离的云白白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道：“晓得了。”
“你留下。”
周离转过头，看向云白白，平静道：“不许去。”
“唉？”
云白白愣住了。
“我”
“你与刘老爷子今天留在府邸之中，你负责看住刘老爷子的安全，不得有半分闪失。”
周离的话语停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转过身，语气淡然而坚定：
“小白，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的尔虞我诈了，这是战争，是蛟龙与蛇不留余地的厮杀，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这一晚会死多少人，我到底能不能赢。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照顾我们，但是，唯独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去的。”
“可是我！”
云白白很是急迫，她看向周离，一双云烟般流盼的眸子里满是焦虑。
“保护刘老爷子，保护刘宫刘大人。”
周离打断了她的话语，不留余地地说道：“小玩意，这一次你的好意与心意我全都收下了，但是，不可以。”
云白白怔住了。
那杭州河畔的桥洞里，被打的像头猪的少年猛地一揉孩子的脑袋，乐呵呵的样子让人生不起气。
云白白还记得，当时的周离就称她叫小玩意。
“你“
朱唇微启，云白白的眼中泛起了水雾。
“我又不是蠢。”
周离笑了笑，他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云白白的头发，笑容平淡，却让人心安，“辛苦你了。”
“你都知道，为什么”
豆大的泪珠摔在地上，云白白满是复杂地看着周离，有些哽咽地问道：“为什么不认我？”
“想让你见识一下真实的我。”
周离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回忆总是美好的，这是真理。”
“不是因为你是中途才发现小白是你杭州认识的小孩结果羞愧的半夜捶墙无颜面对才一直假装不知道吗？”
吗喽惊愕道。
吗喽死了，死的很突然。主要是周离的一记大飞脚踹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再加上吗喽忘记了反抗，她的败北也是理所应当的。
第一只吗喽，死于嘴贱。
“咳咳，反正就是，这一次的事情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但再往下去，就太过危险了。”
周离咳嗽两声，掩饰尴尬，继续说道：“所以，这次就拜托你看好刘老爷子了，小白。”
云白白没有言语，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周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过了良久，她笑了，笑的很灿烂，也很开心，不像是平日里她习惯的温婉笑容。可就是这一刻，云白白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美丽。
“周离，我不是小玩意。”
云白白俏皮一笑，轻声道：
“我是北梁太学的学生，离字班初测第一，第一年测试第一，武技课、灵课、实战课第一。周离的朋友，傩戏神巫，五境的灵师。”
“我是云白白。”
云白白凝视着周离的眼眸，格外的坚定。她就像是云雾中不断盘旋，最后冲出了那层峦叠嶂的飞鸟一般，不再有半分的踟蹰和犹豫。
是啊，她是云白白。
是老学究口中，真正意义上超过了周离的天才。
傩戏神巫的传承从来都不是血脉，也不是灵的天赋。所需要的，是继承之人心如白鹭。纯粹，善良，却又不坠青云之志。唯有这样的人，才可以镇得住神灵魂魄，镇得住那些心怀不轨之神。
所以，云白白从来都不是花瓶，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唉。”
看着云白白那如琉璃般清澈明亮的双眸，周离叹了口气，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一样，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
他摇了摇头，又挠了挠，随后百般无奈，却又释怀地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
“云白白同学。”
“嗯！”
云白白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随后，她伸出手，帮助周离把他的衣摆整理了一下。
这一瞬间，周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二只吗喽，死于自我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