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月亮,还是很亮的,可也不会把整个海面照亮,只有人看向月亮的那个方向才有亮光。
远远看去就像一道光河,四周还是漆黑的。
三十多条船的船队,还是非常显眼的,附近村镇夜晚出来打渔的船只看到后,全都瞪大眼睛来。
甚至还有人惊恐地说道:“大晚上的,突然来这么多船,不会是好兄弟的船队吧。”
一些长辈忍不住骂道:“不懂就不要乱说,好兄弟的船队来的时候,有海光还有蓝色的灯。”
“叔,你有见过啊。”
“没见过,也是听我阿公讲的。”
随着渔船越来越近,当大家看清领头的是一艘白色的钓鱼船后,一位年轻渔民当场骂道:
“卧槽,又是他们担担岛的,不会又想来我们这里捕鱼吧。”
这些渔民对他们岛的渔民相当有意见,因为随着他们岛的渔船越来越多后。
他们平常捕鱼的海域,时不时就出现他们担担岛的渔船,尤其那条拖虾的贼能跑。
虽然有些海域也没规定是谁家的,大家确实都可以过去捕鱼,可这个地方,确实离小埕镇比较近啊。
被别的渔船一直过来捕鱼,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
去年的丁香鱼捕捞,让他们镇的渔民都非常的生气,对方居然敢开枪,偏偏向县里面投诉又石沉大海。
现在他们小埕镇的,都憋着一肚子火,这次担担岛真这么多条船过来他们这里捕鱼的话。
那百分百是要回去摇人的。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担担岛的船队并没有往他们的方向前进,而是往他们这里绕了一圈,然后往外海的方向去了。
一位光着膀子的年轻人说道:“真敢过来的话,咱们就跟他拼了。”
年轻人说的时候,脸上虽然是狰狞的,但全身却忍不住在抖。
一个老渔民轻轻踢了下他的脚,瞬间就成了软脚虾,差点就摔倒在地。
一位老渔民嫌弃道:“就你这个胆,真要干架的时候,你们也不敢上吧。”
年轻人不服道:“那么多船好不好,谁不怕啊,你们当初被开枪了,不都屁都不敢放一声。”
老渔民叹气道:“那是你们不懂,当年咱们这一片闹海匪,还特别的凶,都敢到村里面直接抢,整个县都没人敢跟他们干架,也就担担岛有这个胆。”
“当初那个王老四,还有李秤砣都是出了名的狠人当年干架那会,王老四都是抡着一把大刀,上去就砍海匪的帆绳,李秤砣手里都是拿着炸药,王老四把他们的帆绳都砍断了,那些海匪屁都不敢放。”
年轻渔民惊道:
“真的假的,担担岛以前这么猛啊。”
“不猛的话,当年的陈家村会被他们赶到另一边去吗,早些年,那些讲书的,还经常说起这个。”
年轻渔民突然鄙视道:“说了半天,你们不也怂得要死?”
老渔民刘东义说道:
“什么叫怂,那是你们没出生在战争年代,我小时候,那些跟你一样喊着打打杀杀的,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老渔民说到这里,突然看向了大海,眼里稍微有点泪光,脑海里想起了几个年轻时的伙伴。
铁牛、臭鸡,还有歪头老渔民将最后一口烟抽完后,对着年轻人说道:
“你们平常骂一骂可以,不要脑子发热知道没有,咱们镇长今年还想找那个李多鱼合作,一起捕捞丁香鱼呢。”
几个年轻渔民相当不解:
“为什么咱们镇长要跟他合作啊,今年肯定咱们自己捞啊。”
老渔民刘东义无奈摇着头:“难怪镇长总骂你们这群年轻人光长肉不长脑子。
咱们镇长是那么傻的人吗,能自己干的话,早就自己干了,主要是只有那个李多鱼才能拿到外贸单,现在那个加工厂,还有收购的岛国人也只跟他合作。”
“草啊!”
几个年轻渔民听到这话,全都沉默了,这一刻他们似乎对这个社会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刘东义其实不想告诉这些年轻人,现实更加残酷,堂堂一个镇长跑去外贸局,想弄那个丁香鱼的外贸单。
可人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就说了句:“丁香鱼的话,你直接去找那个担担岛的李主任,出口标准还有对接之类的,都在他手里。”
当初他们镇长听到这话后,都快气炸了,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只有想到合作这条路。
李多鱼压着船速在海上开了近两个多小时,终于带领着船队来到了小象岛附近。
顺着月光看过去,小象岛凸出来的那个地方,还真的非常像一头小象在喝水。
而在灯光的照射下,大家也发现了,海面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红海蜇,这这些海蜇在月光的清晖中,伞盖似乎有一层蓝光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大家看到了一幅很有趣的画面,那就是平常不容易见到的翻车鱼。
居然在这里一下子就见到了两头,却还非常的大只,它们居然在吃这些水母。
这鱼游泳也很笨,估计是觉得跑不过渔船也懒得跑了,哪怕渔船靠近后,依旧在用它的“樱桃小嘴”吃着水母。
看起来不像用咬的,就像在吃果冻一样,吸溜一下,直接把水母给吞进去了。
且不单单只有翻车鱼在吃,附近也有不少剥皮鱼围着水母,时不时就咬它们一口,而它们最爱的就是海蜇那些有毒的须子。
而这些水母在面对这些不怕毒的海鱼时,还真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它们啃食。
就在这个时候,老陆看清这种水母后,忍不住说道:“难怪多鱼会叫我们来抓海蜇,原来是这种海蜇啊。”
平常比较少抓海蜇的渔民问道:“老陆,这种海蜇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海蜇啊,其实在我们这里很少见的,一般只有北边才好的,这么跟你说吧,海蜇的品种有很多,但这个绝对是最好的。”
“那跟陈家村抓的海蜇比起来呢?”
老陆摇头道:“这哪里能比啊,陈家村抓的那些海蜇又大又水又没肉,还好是这种海蜇,不然刚刚多鱼说一只才五分钱时,我都忍不住想骂他了。”
“哈哈哈。”
一个渔民率先捞了一两只海蜇起来,简单掂量了下:
“可以啊,平均起来还不到二十斤,一个人完全可以搞起来,要是数量多的话,五分钱也是不错的。”
说实在的,看到是这种海蜇的话,老陆是真的很想自己捕捞,可他并不懂得怎么做海蜇。
这玩意不马上处理的话,很快就会变成一滩水,且这玩意要是加工不好的话,口感也不是很好。
算了,这次还是给多鱼打工,等以后学到技术了,再自己搞吧。
老陆对着自家女婿说道:
“元盛,我觉得包船不划算啊,咱们直接开网拉吧,按照这个数量的话,咱们拼一点,一天赚它个三四百绝不是问题。”
张元盛也笑着说道:“可以的,那我今天就撸起袖子加油干。”
老陆没好气道:“这么说来,你以前都摸鱼的?”
张元盛咧嘴笑道:“怎么可能,以前我只是水土不服,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适应了。”
老陆也懒得戳破他,拿出了自己船上的小喇叭对着李多鱼喊道:“多鱼,我不包船了,我们也按只算。”
李多鱼笑道:“可以,不过你们得自己清点啊,我可没那么功夫给你们点数量。”
船队到了后,见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海蜇,船队也不废话,拿出抄网直接就是干。
一个人拿着手电筒照射,另一个直接用长抄网将它们网上来,有些船上有三四个人,效率更高。
赵家兄弟捞了会,就发现相信鱼哥没有错,果然还是按只来的划算点。
这要是努力捞的话,一天赚个一两百根本就不是问题,对当下的渔民来说,一天能赚个一两百块,做梦都能笑醒的好不好。
没多久后,大家纷纷觉得包船不划算,一个个都换成了按只收购。
李多鱼到了这里后也没有闲着,而是跟大堂哥将那个拦网放了下去。
由于洋流的原故,原本还很直的拦网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半月形,还没一会的功夫。
那个拦网的中间部位,就全挤满了海蜇,李多鱼还有李曙光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开船去找海蜇。
只需要在拦网的中间,不停用抄网捞海蜇就可以了,效率那是相当的高,就是有点费腰。
才捞了不到二百只海蜇,李多鱼就忍不住敲了敲硬邦邦的腰部。
他第一时间立马想到了二嫂,真希望当下的渔民能放下那些该死的老规矩,解放妇女的生产力。
由于海蜇还是挺占空间的,很快那些效率比较高渔船,就已经捞了一整船了。
这趟二哥没有来,换成了石头在记账,这小子最近挺受打击的,意志有那么点消沉。
但工作还是没有落下,他根据鱼哥教他的办法,不用特意去数海蜇的数量。
这些海蜇平均起来差不多就是二十斤这样,直接上秤除以二十就可以。
可才只收几船,李多鱼就发现了一个很蛋疼的问题,大堂哥李曙光已经堆了一筐筐的海蜇了。
船都已经到红色吃水线那里了,没法再装了,李多鱼这一艘也差不多了。
老陆那艘小拖船,一网直接搞了七八百只,再搞两网的话,他的船也装不下了,照这个捕捞速度下去,不用一小时,估计就要返航了。
这一来一回,油费成本有点高啊,李多鱼拧着眉头,觉得在这样下去不行。
实在等不到大伯他们回来,就干脆去雇佣加工厂那艘运输船吧。
在这个时候,东方的海边已经出现了淡淡的蓝光,看情况是要天亮了。
大家简单休息了起来,有些人拿出了光饼,有些人拿出了馒头,几乎是人均一个行军水壶,有些人直接用那种白色塑料桶装茶水。
此时,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条铁壳大船,紧接着,李多鱼的船用电台就响起了声音来。
“这里是闽榕渔056,前面的是闽榕渔107,能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这话后,李多鱼相当的兴奋,立马回道:
“这里是闽榕渔107可以听到。”
“可以听到,收音很清楚。”
“闽榕渔056,你们船上还有空间吗,我们这里有很多海蜇,需要你们帮忙运回去。”
“闽榕渔056收到,船上还有很大空间,申请加入你们的船队。”
因为大家都是在一个频道上,也不知道附近的哪艘渔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加入了进来。
“闽榕渔056,闽榕渔107,你们在打捞什么,我们也想申请加入你们船队。”
李多鱼笑着回道:
“没你们位置了,过来的话,要收你们坑位费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捕捞什么啊?”
“我们在捞大宝贝。”
“你大爷的。”